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花儿朵朵~】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五指山之后 1.楔子 某日,如同往常一样,秦广王正啧啧有声的翻看着手中的生死册。 现在的日子太好过,地府也是享受的地方,进来的都是些公务员,早就没了几百年前那般乌烟瘴气,就连秦广王都给配了一间办公室,一部私人自行车。 翻看生死簿就像翻看每天的晨报晚报,是他必做的功课,当然,也是他的工作之一。虽然看的都差不多,但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就是这样,也怪不得他闲着。 就在他差不多翻到了最后一页,准备收工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突然映入了眼帘,使得本就没了心跳的他愣是死了一分钟,瞳孔的放大以及大脑停转都不足以描述他的惊讶,手上的本子差点掉地,幸而又紧紧抓住,只是撕破了一角。 这安定了几百年,能让他怕到这样的人还真不多。 可是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大麻烦,麻烦到他辞职都不足以弥补的大大大大麻烦…… 他调出了一千多年前至今的所有簿册,统统都查看了一遍,最后,仍是瘫在了座位上,再也直不起腰来。 孙悟空的转世被他划错了时代。 脑袋犹如被打了十来根闷棍,一时嗡嗡的只剩下了轰鸣。 这算什么……这闹不好不仅掉工作,若上头知道了,还要被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烤上七七四十九天! 这七七四十九天若是能化成灰也罢了,可最痛苦的是最后还要被炼成金丹,永世不得超生。 他骇然的起身,忍住浑身的颤抖,当下,果断的推开了桌子上的一切阻碍,双脚离地跨步而上,直接跃出了自己书房,朝上司阎罗王的办公室极速奔去。 一路如风。 阎罗那会儿在办公,还未给小鬼交代完任务,没想到外头竟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他心里的不悦直冲脑顶,顿时发怒的将秦广一把扯进了自己的屋子,冷着脸就要拳脚相逼。 身边的小鬼吓得早就逃跑,这下好了,连工作都没完成。 他倒想问问是秦广太看不起他,还是秦广太看得起自己?!自从千年前大闹天宫那事儿过去之后可没人敢再这么对他了。 秦广苦着脸也没办法,他知道阎王那怒火可燎原的暴脾气,但眼前的事儿更是让人头疼,不敢耽误片刻,拿着生死簿慌慌张张的给送到了阎罗跟前,接着,手指颤颤巍巍的点到了一个叫孙齐的名字上,“这这这这这这……”他结巴了。 “……这什么?”阎罗随口就是不耐烦,充分表明了他现在是有多不好惹。 秦广只觉得头皮上的呼气声更大了,吓得他口中的话自个儿就迸了出来,“这是……齐,齐齐,齐……” “大圣!!!” 齐大圣…… “恩?”阎罗锁眉 “这齐大圣是什么?!” “大圣就是大圣……当年大闹天宫的那个大圣啊!!!” “啊?!” 阎罗扯过簿子,又来来回回看了不下数遍。俯仰之间,只闻“嗙”的一声,他将眼前的桌案劈成了两半,断的几乎看不到木屑。 果然划错了。 这下换阎罗不淡定了,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圣怎么会在那儿?!你倒是,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 “啊操,我阎罗殿要被你毁了啊!!!” “这可是他最重要的一世轮回,你你你你你你……” “你是要害死我啊!!!” “混蛋!!!” 说着,那一拳还是落到了秦广的脸上,将人打飞了三尺远。 之后他又强压下了满腔的怒气,敲着椅子把柄想要镇定,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大圣被划错了无碍,重要的是只要不担误了他这一世的轮回。 佛祖都说过,“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 急不得,急不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阎罗抽过身后书架中的一本长卷,翻看着各种年历。 他得想办法让人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本来该去的地方。 指腹所摸之处皆留下了一道道深深地刻痕,外头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屋内却是灯火通明,他抬头看了秦广一眼,只是眯眼,下一刻,便焦急的冲出了办公室,往天上去了。 那日下午四点,处得正好的孙齐同学,正直弱冠,体育课上更显英姿勃发。 “嘭”的一声,立定跳远跳了三米五二。 “这成绩不错啊。”体育老师从后头走上,拍着他的肩说道。 孙齐点了点头,心境也没多大起伏,这本就是他的强项,天生的那种。 “你有没有想过来校队?”体育老师又接着问,甚至还一把扯着他的胳膊。 孙齐愕然,他的确是没想过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参加这些东西,立马堆着一脸的笑意,正想点头。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隐隐约约的藏到了白云后头,将地上的影子拖了老长。 孙齐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快到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不知从哪儿就忽的传来一阵自行车打铃的声音。 再那么一转身,自行车便从自己的左脚脚板上碾压而过,当场痛感全无。 他嘴巴一张一合还想说话,却发现眼前的人竟越来越模糊,伸出的手抓不住那人的胳膊,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一丝力气,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不遂人愿,鸟不飞远方。孙齐看不到的是不属于他的未来,然而,他自己的命轮,只刚才转动。 2.带着翅膀的白龙马 天将晓,孙齐躺在陌生的床上,摸着手下柔滑的丝被面料,愣愣的直视天花板。 他拍了拍还有些疼的脑袋,很快的将整件事给过了一遍。 起因:立定跳远课。 事件:他被一辆儿童自行车压过了脚板。 结果:恩……就应该躺在这儿了吧? 事情整理完毕,一切皆明了了。 这儿是医务室无误! 孙齐对这样的想法十分坚定以及肯定,所以他当场起身准备回去上后面的毛概课。 老师是个出了名的光明顶,最喜欢点名,不回去上课的代价可是比被自行车压过脸还难受。 正想爬出被窝,谁知刚掀开被子,却看到了自己赤条条的下身只包着内裤。震惊之余,羞耻心噌噌直上,又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躲回了被中。 脸皮薄如他,倒不是怕被医生看见,只怕自己这场景被人给传到网上,变成了变态就不好了。 四下寻了寻自己的衣服,只摸到了床沿的木条根根,无奈之下,只得出声求助,“医生!我的衣服呢?” 边求助心中边打鼓,这裤子谁帮他脱的?! 待了没一会儿,外头有了脚步声赶来。 孙齐叹出头,定定的看着花雕的木门,心中却是起了疑。 这医务室未免也太豪华了些? 门板都是红木的,这床……“咚咚”他敲了敲,又摸了摸,果然也是红木的。 好奢侈的地方。 正在他东想西想,门吱呀一声从外给推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唰”的划过,再一眨眼,一人竟骑在了孙齐的被子上,笑嘻嘻的对着他咧嘴,“大师兄!你终于醒了啊!” 大门敞开着,外头射进来的是如朝阳般的光芒,可屋内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孙齐被吓得差点流出口水,张目结舌的望着身上那人,完全失了分寸。 那人身形如个小孩,长着一张娃娃脸,发现得不到他口中那大师兄的反应,脸色立马就给变了,扑在了他的被子上,抱着他滚了起来。 虽然在整个过程中,孙齐目瞪口呆的依然保持着那个造型,但是,直到…… 自己的内裤暴露在了人前。 他逼不得已的一把勾住了那人的脖子,往后一提,一时怒不可挡,“你是谁啊……谁是你大师兄!!你认错人了!!”一边骂一边不忘死命扯着被那人卷走的被褥,遮盖自己的某处。 被认错是小!被看光是大! 可那人依然笑得灿若桃花,像是在与他嬉戏,“我怎么会认错人,大师兄你别闹笑话了,我是你的小白龙啊!” …… 白龙马蹄朝西? 这是孙齐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 “你叫小白龙?”他扭捏着选择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下面,将该包的地方包了起来。 小白龙还想将他的被子扯开,却在看到对方严肃的眼神时,松开了手。 蔫蔫便道,“我是小白龙,大师兄你不记得了?” 孙齐没办法接话,因为他的确是不记得了。 但不记得什么? 他又该记得什么?! “我 操我要去上毛概课啊。”他无奈爆发出怒吼,只希望眼前人能挪一挪他的身子。 腿该麻了,课该迟到了…… “现在几点了?”他紧张地问道。 小白龙看了看外头,歪着头说,“申时了。” “……那是几点?”孙齐依然不明白。 他是个纯理科生!申时是什么鬼东西?! “恩?”小白龙也是满脸的不惑,头歪得更厉害了。 他同他之间的谈话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孙齐严重的认识到了这点,于是,只得叹了口气,哀声道,“算了……” 算了,算他倒霉……校队去不了,还碰上了个无理取闹。 打碎了牙也只得往肚子里咽,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看到了被搁在桌凳上的衣服,又花了不到十秒的功夫冲下了床,套上了裤子,系上了腰带,穿上了外套,接着,便准备打开门回寝室拿书去。 可谁知刚打开门,外头的景象,物非人非…… 姹紫嫣红的花海,白云飘飘的仙境,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像蚊子一般的小人掠过眼前,脚下是那湛蓝的天空,抬头已经能看到浩瀚的苍穹…… 什么教学楼啊,体育场啊统统都不存在了。这里哪是什么医务室…… 孙齐的脑袋如同被十六万辆儿童自行车一起碾过,当场跪了,抛弃了他所谓的那些“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理论,毅然决然的跪了。 这儿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更不是他原来的学校。 他整个人都开始有些轻飘飘起来,好似飞天了,好似,成仙了…… 转头想找小白龙问个清楚,可在看到小白龙身后瞬间长出的翅膀,他还是决定放弃…… 除了恐怖还是恐怖,尽管眼前是蓝天花海。 他就在那儿整整跪坐了几个小时,天色都无一丝变化,最后的最后,他也死心了,转身去看了眼已经在床头睡着的小白龙,决然的将他直直往屋外扔去。 这外头如自己看到的一般,果然是空心的,小白龙很快就自由落的不见了踪影。而孙齐的心,也跟着荡了下去。 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 不就是一辆儿童自行车嘛? 孙齐忧郁的再一次盘腿而坐,望着外头美好的景色无奈只能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口也渴了,腿也麻了,人也累了,天色却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快平静了,平的,就如先前昏过去那般安静。 “扑棱扑棱”的声音突然想起,打破了他的沉思,小白龙似乎是刚睡醒,挥动着背后的两个白色翅膀,竟从被甩出去的地方又飞了回来。 孙齐看着眼前的生物,只觉得生活波澜不惊,什么都不能再惊吓到他,还开口问候道,“你又来了啊。” 小白龙以为孙齐认出了他,高兴地缠了上去。 “大师兄,你这次回来的可真晚啊。” 孙齐瘪了瘪嘴,看了看天色,没好气的回道,“挺早。” 是挺早的,这不还天亮这么。 他叹了口气,伸出了一只手,将小白龙拉到了屋子里,与他面对面坐着,“哎,我问你,这是哪儿?” 小白龙“啊”了一声,接着一脸惊讶的问说,“大师兄你不记得了?!” 孙齐皱着眉头, “我该记得什么?!” “我是小白龙啊!” “这我知道!!我问你这是哪儿?!”孙齐有些不耐烦。 至少得先让他知道自己在何处,才能做下一步打算吧。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还在那个操场,而体育老师还等着他的答复。 只需一点头,便有了好日子。 可眼前人却硬生生的打破了自己的美梦。 “这儿是天庭,上一世你没找到师父,所以观世音菩萨特准你这世上天来等师父出现后再下凡啊。” “大师兄,你怎么了?” 小白龙说的有些焦虑,望着眼前人熟悉的脸庞,孩童般的脸上硬是出现了沧桑。 他等着眼前人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年龄,可这次见面怎么就那么不顺利,他的大师兄究竟是怎么了。 孙齐摸了摸对方的头,又收回了手,刚刚那动作是条件反射挨上去的。 “师父是谁?”他问。 “师父是金蝉子啊。”小白龙阻止了那手的收回,又按在了自己额上,一脸舒坦。 孙齐的手就这样定定的放着,而自己的心里却是起了波动,他问自己,“那我是谁?” 答案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砸的孙齐几乎丧失了行动力。 在地上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父母,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从小被抛弃,可现在他却来告诉他,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又怎么能让他接受? 天地万物有因就有果,他的因在何处?他的果又是什么? 孙齐陷入了自己所创造的黑色漩涡,深深不能自拔。 后来,小白龙说,你是孙悟空的转世,是那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就这一句话,将孙齐的所有希望全部浇灭。 你他 妈才是只破猴子啊!!! 孙齐压着满腔的怒火,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力撤回了自己的手放到背后,对着小白龙问,“你给我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 他不懂,不懂他口中的那些真实;他只信自己,信自己也许能够压住内心的那种冲动。 “你怎么会忘了呢?”小白龙问,问得脸上竟是神伤。 “大师兄,你还记得你的前世么?” 孙齐也管不着那些,只是摇了摇头,“不知。” “额……那这故事可就长了,你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小白龙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皮,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他突然握拳拍掌,似是有了眉目,“你前世被那真龙转世给撞上了,所以两人的气息互相干扰,你才没遇见师父。” “你体内的灵珠也送给了他们,所以你大概是忘了过去。” “不过没关系,菩提祖师也说过,若你这世能渡过天劫,那准能成佛。” “哈?!”孙齐听得没头没尾,完全吃不准眼前人的重点究竟在哪里。 什么真龙转世,什么灵珠…… 完全听不懂啊! “……你能不能讲的再通俗易懂些?”孙齐无奈。 “这……我只是个小白龙啊,你等等,我去叫哪吒来!!”还不等孙齐反应说完,嗖的一声,就如同他来时那般,不见了身影。 只风掠过耳。 孙齐望着外头的繁花似锦,内心却是调色盘般,也铺张开了五颜六色。 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多,他心头也渐渐变得难受。 过去的日子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完全的被抹掉了。 那自己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等着等着,天色依然没变,再望向屋外,小白龙带回了一个和孙齐差不多年龄的青年,第一眼便是惊艳。 此人面若傅粉,唇似涂朱,只是生的一头白发,被他随意的束在脑后,任风拂动。 诶?怎么没踩着烽火轮来? 孙齐疑惑的朝他脚底下又瞄了两眼,果然是没有! 哪吒被打量的有些恼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斜眼看他,出口狂言,“你怎么落魄成了这样?” “恩?”孙齐差点看呆了。 他长得可真好看…… “你那黄金锁子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呢?” “……”听闻这些,孙齐也没了刚才的闲心,当场懵了,什么狗屁东西啊这都。 “我不知道,我没了以前的记忆,你不用跟我再说。”他立马解释,只希望那人别再给他丢来问题。 哪吒听后一惊,指着他的脸颤抖着问,“你,你这,这怎么了?” 震惊的样子有些夸张,可他是天神,孙齐了然。 他只得再次看向小白龙,不满的追问,“你找他来干嘛的?” 小白龙也是满脸尴尬,哪知道哪吒也不那么靠谱儿,假装嘿嘿一乐,“我也不知道他啊。” 啊靠…… 孙齐的脸色渐渐转黑,小白龙看得心虚不已,紧接着便是一转身,“哗”的飞了。 然后,留下了孙齐和哪吒两人,小眼瞪大眼。 哪吒上下四周打量了他一番,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失忆的事儿。孙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闭眼端坐。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门外多了一人。 这次来的是个身着银甲,手执三尖两刃戟的男子,蓝发紫眸,英姿勃发,借着那不变的阳光,人都显得有些微微泛着紫气。 小白龙胸有成竹的指着身边的男人,这次打了保票,“这是杨戬,他一定知道!” 孙齐将快麻了的双腿掰直,站起了身,走向了门口的男人,抬头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一切?” 杨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清冷,“可以。” 一眨眼,哪吒和小白龙非常迅速的摆开了如看电影般的架势,茶水瓜子坚果一应俱全。 “你可以说了。”哪吒认真道。 杨戬看了他一眼,双腿屈膝,跪坐于矮桌前,将话慢悠悠的吐了出来,“上一世你将自己体内的五颗灵珠分予了他人,所以这世你才会没了记忆。” “玉帝说,你若想找金蝉子,可以带着小白龙去地下走一趟,他应该在某处等你。” “你的五颗灵珠不该给别人,这样会破坏了你自身的修行。”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是白话,但我还是更希望能看到你齐天大圣的模样。” “现在……嘁,太脆。” 杨戬说到这里,那张面瘫般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不屑与鄙视。 孙齐看着无语,只觉一种发自心底的苦闷与惆怅涌上心头。 “之后的事儿就像现在所看见的,你到了这里。” “不过……你怎么就已经及了冠?!”杨戬又突然挑眉,奇怪的打量了孙齐两眼,困惑的摸下巴,自言自语。 在他映像中,应该是个奶娃娃就被运上天来的。 “啧,待我去向太上老君问问。” 他也管不上在场的所有人,说着便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忽的一下,脚下生出了一朵云彩,带着他疾驰而走。 这杨戬果然还是杨戬,看的孙齐不由得在那儿感叹,哎…… 2. 杨戬走后,现场只剩下了三人,孙齐还在那儿呆愣着没回过神,哪吒却是噌的站起,将满地的果壳踩得吱吱响,“你他 妈怎么能把五颗灵珠随便送给了别人?!” “啊?”孙齐看着他,心里也有很多疑惑。 灵珠是什么?上面带五角星的球吗…… “什么五颗灵珠?”孙齐对着眼前气愤不已的哪吒再提问。 哪吒捏着拳头就想往他脸上招呼过去,还好被一旁的小白龙死死抓住,“五颗灵珠是当年菩提祖师收你为徒的时候留给你的,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大的神通。” “现在没了他,你就是个废物你知道么!” “我靠亏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他 妈就是个蠢蛋!!!” 哪吒气极,脸红耳赤的跺着地板,可能是隐藏式的烽火轮被他触发了还是怎么,那一地果壳都给烧的没了边。 孙齐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却是哈哈一笑,“没了就是没了,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有多大的神通。你又何必那么纠结,我都没说什么呢。” “你是没什么,你前世答应了我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混蛋!!!”哪吒终是挣开了小白龙的桎梏,一拳打上了孙齐的脸颊,将他打得飞出了好几米远。 孙齐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重的拳头,还来不及思考以及驳斥,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白龙焦急无比,赶紧跑到他身边将他扶上了床。 凶狠中透着埋怨的瞪了哪吒一眼,俨然道,“你为什么出手那么重?明知道他什么都忘了……” “他是我大师兄,也是你的朋友。你这是……” “他把灵珠给了别人,却忘了我们的约定……你又知道什么……”哪吒打断了他的话,拳头仍然握得死紧,再一大喘气,便一步一步艰难的踏出了屋子,脚下犹如拖着千斤重球。 小白龙不明白哪吒的火从何来,也管不着他的失态,他只认眼前的大师兄,一心照顾着被打的没了意识的孙齐。 孙齐也不知道今年是犯了什么太岁,出师不利,出门被打。 跳个立定跳远他 妈的还能升天,这这这搞毛!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伸出五指在眼前晃了一晃,待得手指从模糊渐渐转为清晰,他才翻身而起,眼前果然还是那个屋子,屋外仍然是那片花海,脸继续肿着,人始终蔫着。 “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来是与校队无缘了。 “小白龙?”孙齐尝试性的喊了一声,门外守着的那个少年第一时间的飞了进来,扑棱着那两根白色的翅膀,一脸的期待。 “我在这儿要待到何时?”实在觉得这里太闷,天色不变也就算了,还一直是晴天,估计已经在平流层了吧……啧。 小白龙眼前一亮,张口就道,“你要想走随时都能走,师父已经出现了,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下面是哪里?! 孙齐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继续问着,“……那我们何时动身?” 小白龙身后两个翅膀扑腾的“啪啪啪”声不绝于耳,“现在就行!” “那走?” “行!” 说完,孙齐便穿上了鞋子,同小白龙一起走到了屋子门口,朝下望了望,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还真是蓝天白云美得很。 “这……这怎么下去?”他胆小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跃跃欲试的小白龙,惊悚的问道。 小白龙却是熟门熟路,还未回答一字,已经“唰”的跳了下去。毫不留情的剩下了脑袋一片空白的孙齐。 孙齐一开口,“我 操”二字先迸了出来,接着一系列计算动能的公式闪入脑中,怎么想都觉得……跳下去必死无疑的好吗?! 就在他还在犹豫不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禅杖晃动的“嘡啷”声,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接着,还来不及思考此人是谁,只觉脚底抹油,背后有人使劲一推,一切的事儿,就成了定局。 他终于顺利的自由落体了。 下坠的速度是极快,却相对他本人而言是极为漫长,身体不断地穿过云层,穿过气流,最后,不负众望的再次晕了去。 耳边的“嘡啷”声依然响着,脸颊也有些许疼痛,还好身体上没有断残,看来是头部先着的地。 孙齐闭着眼睛,如是想着,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下地之前的一瞬间。 直到脑袋被一根金属棍狠狠敲了一下,他才舍得睁开双眼,正视这个残酷的现实。 眼前模模糊糊有个的男人身影在那儿晃悠,伸出手抓了抓,却是空的。 孙齐揉了揉眼睛,身影依然没有消失,似乎还有越晃越厉害的架势,直逼的人想吐出来,他忍了片刻,实在乏力,只得开口问道,“这儿是天堂还是地狱?诶你能别晃了么……” 只见对方身形一震,脚步声急促的赶到床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双眼的眼皮皆被翻起查看,又是一声叹气,冷声道,“既然醒了就别睡了,赶紧坐起来,我有事儿问你。” 孙齐还想着着人怎么那么不客气,身体不免的有些头晕之类的后遗症,刚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嘴巴里“哗”的一下就将前几天吃的饭菜全部倒了出来,那人也不免遭难的被吐了一身。 他尴尬了一脸,刚想说声抱歉,哪知那人完全不讲道理的将沉重的大禅杖再次朝他脑门敲去,敲得他趴在地上眼冒金星。 ……这已经不能算是倒霉了吧?! “……你做什么打我。”孙齐捂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满的抱怨。 男人“咚”的一声将禅杖置于地上,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嫌弃的踢了他两脚,“我打你还需要理由?吐得我一声脏我打你又怎么了?!” 孙齐张口无语。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白龙,小白龙呢……”他虚晃着撑地而起,四处寻找,未果,又转回身看着那男人精壮的大白胸,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可有见到,见到一个小孩样的人?” “……小白龙是活了千年的龙神,你他 妈才小孩。”他套上一件轻薄的衣服,又伸手在孙齐眼前晃了晃,“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谁啊……”孙齐摇头。 “我是金蝉子啊。” “……那我是谁啊。” “石猴。” “……”搞到最后自己还是个畜生。 “你这世叫什么名儿?” “孙齐。” 男人愣了一下,接着,伸手摸乱了他的头发,下一秒,笑颜如花。 孙齐看愣了眼,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开始加速跳动。 这男人长得眼眶深邃,高鼻梁,正脸的样子有棱有角,侧脸看轮廓更是英气有些离谱。 他还想再仔细观察,金蝉子却是一杖挥了上去,只是这次轻轻擦了脸颊,并没有打在他身,“走吧,我约了人谈事。” “……”扫兴的话语打破了那一时的美好,看着对方穿着长衫布衣手却持着禅杖,孙齐汗颜。 “这里是哪里?”他跟着对方的脚步踏出了屋子,外头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吵闹的似是要将天都给掀了。 孙齐没见过这市面,当场就要捂耳朵。 金蝉子看着他的那副嘴脸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没想到过了四个轮回你就给磨成了这幅德行……” “什么德行……”我 操,他完全不明白他这是在哪儿,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事情啊…… “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一世给了别人一颗珠子?” 鬼才知道…… “走吧,我们去见土地。” 拜拜的那种?! “他应该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孙齐低着头捂着耳朵所以并没瞧见金蝉子的脸,竟然是笑着的。 他们是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大概也就一辈子吧。 那年他出生的时间被阎王殿的人给挑错了,所以耽误了他与他的相见。 后来再出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终于能再见到他,可惜他却没了记忆。 那就怪不得他们去阎王殿造反! 两人来到一座山脚下,金蝉子“咚”的一声将禅杖往地下一敲,孙齐看着那地面渐渐的裂开一道缝,就知道这东西是有多重了。 刚才没把他打出脑震荡估计是对方手下留了情…… “……你这样敲有用吗?”他懦懦的问,都不敢出大气。 金蝉子白他一眼,接着又是“咚”的一声置地。 这次立竿见影的效果出现了,地上果断的冒起了一股黑烟,直冲着孙齐的鼻腔。 “……你,你这是把地下沼气给敲出来了吧……”孙齐赶紧跳开一步,躲得老远,这味道太刺鼻了。 金蝉子空着的那只手握的死紧,额上青筋也都爆起,“噌楞”一声拿起禅杖指着孙齐,“你再烦把你烧了祭土!” “……”行,孙齐赶紧一把捂住了嘴,骇然的望着那个不是和尚的和尚。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发出了威胁之后,金蝉子将禅杖收回,横着握在两手,闭上眼睛默念经文。 孙齐看着奇怪,听着也奇怪。 只见那地上的黑烟越来越浓密,越来越刺鼻,他将衣服拉高,死死地捂住了鼻子,看着那被埋入黑烟的男人一动不动。 俄而,那股黑烟竟成了一道青烟,随风散去。 又是“碰”的一声,突然出现一人。 “拜见二位上仙!”说话的人声音清亮,不温也不火。 金蝉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像对这种事非常熟悉。 孙齐却是被刚才那声“碰”给吓到了。 他顿时觉得他的世界观以后会变的很大…… 仔细看了一眼来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什么稀奇。就是穿着的衣服上不及脐,下不至膝,好凉快! 金蝉子见孙齐又在那儿发呆,无言的摇了摇头,找了个树荫便和土地坐了下来,“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还是为了土灵球。” 土地盘腿直腰而坐,嘴角微微上扬,开口便道,“土灵球不在我们这儿。” “那在哪里?”金蝉子皱眉,心里焦躁一片,再看一眼孙齐的呆样,叹了口气,“你也看见他这样子,我也是没了办法。” “呵,我知道今世是大圣的最后一世,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啊。”土地闭上眼睛,嘴边依然带着笑。 带着那抹不明所以的笑,看得叫人突然发毛。 “你们,在说什么?”孙齐突然插嘴,站在一旁有点傻。 金蝉子无视他的话,继续和土地交谈,“开个条件吧。”他说,看起来像是在做黑交易。 土地却也只是笑,依然在那里笑,手指张开,比了一个五。 “成交。”金蝉子不再纠缠,和他击掌为誓。 接着又是“碰”的一声,刚刚那个修长的身影便不见了人。 4.流着口水的山神猴 孙齐挨着金蝉子,坐到了他的右侧,问道,“你们刚再说什么。” 金蝉子并不回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收回了禅杖,朝着山间小道走去,“你跟上就是。” “额……”孙齐不习惯那种莫名其妙,站在地上脚就不动了。 他是真感觉这事情不舒服,明明就和自己有关,但这些人却总把自己排除在外。 为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他感到烦躁不安。 金蝉子脚步飞快,差不多也走了十二层台阶,再转头,那人却还在原地,当下便把禅杖朝下头扔去,一点开玩笑的脸色都没有。 孙齐眼前突然一阵风,等听到“哐啷”一声,那禅杖被砸在了山壁上,出现了一个坑。 “你还在磨蹭什么?!” 孙齐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山上那人满脸的不耐就差……。 他果断的吓了一跳,跑到那头帮他捡起禅杖,颤抖着跟上了他的脚步,不习惯没关系……命留着才是真的…… 现实!可怕的现实! 眼前这人叫金蝉子,金蝉子是谁?那可是当年取西经的三藏前世。 以前看不起他不要紧,现在,现在只怕是要被杀了…… “那,那个,我叫你什么好……”孙齐挠了挠脸,羞涩的问。 之后的日子估计的跟他混着,没个称呼总是不好。 金蝉子“哼”了一声,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他,“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金,金蝉子?”孙齐惶恐。 听到这回答,对方立马笑了出来,“你胆子倒也是大了……” 胆子大吗…… 孙齐盯着他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又接着道,“上辈子之前你都还喊我师父。真是胆子大了……”说完还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刚才的步伐。 “孙齐,我该叫你这名吗?” 山林间忽的刮来一阵风,将他的话给掩埋在了竹叶“沙沙”之声中,抬头是青天白日,低头却只能看到台阶。 路在脚下,还是一步一步来的稳当。 “你若想知道真相,不如就跟着我走到头。”金蝉子的话音传入孙齐耳中,依然有些神神叨叨。 一切都不太正常,包括孙齐自己。 一路往上,越到上头,山野间却越是安静的有些骇人,之前的竹叶摇摆声也不见了踪影。 差不多太阳下山,两人才走到了山顶,孙齐撑着腿气喘吁吁,看着那人依然精神抖擞。 山顶并没有孙齐想的那般有神仙之类的,倒是意外地出现了一座庙宇。 庙宇大门敞开,前头插了一根旗杆,可惜没有挂件。 “……这儿就是你说的真相?!”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话还带着些喘。 这他 妈什么都没有啊……连个扫地的和尚都没啊! 心里一边抱怨着,一边就朝门那儿走去,眼前是一片空旷,但奇怪的是没有灰尘。他刚想踏进去一脚,身后那本在沉思的人忽的就窜到了他的身边扯住了他的胳膊。 紧接着,一声巨响,围着寺庙那一圈的路竟塌了。 整座庙宇似被孤立般,悬浮在地面上,孙齐呆住了,若刚再踏上一步…… “这的确就是真相。”金蝉子说道,走上前一步,敲了敲寺庙虚掩着的门,对着残破的寺庙高声呼喊,“请问有人在么?” 孙齐看了他两眼,又看了院子两眼,没有鬼东西出来。 真是太好了…… “有人的话请开门。”金蝉子还在试图做交流,对着空气。 孙齐以为他是魔障了,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鼻息。 “你若现在开口就别想见到今晚的月亮了。”对方瞪着他,很是严肃。 孙齐相信了,没办法只得选择相信。 来这儿之后猎奇的事情太多,若不是被禅杖敲过脑门,他还会以为在做梦。 金蝉子又坚持了许久,可他所期待的人始终都没出现,最后,他也忍不住了,拉着孙齐挨到了离院子几十米远的大树下,画了个圈,然后盘腿坐下。 “你晚上就在这里睡觉,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管。”他耐心交待,有片树叶落在了他的头上也不知道,表情凝重,“还有,记得别出这个圈。” 孙齐点头,颇是好奇的望着那金色的边沿,手止不住的想去戳弄,还没碰到,就被金蝉子无情拍开,“你想找死?”说话毫不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是什么,我摸摸都不行?”孙齐委屈的捂着手,又缩回了树前。 不碰就不碰,有什么了不起。 金蝉子懒得理他,摘下头上停留了有一会儿的叶子,手指轻轻一弹,便飞了出去,但刚飞到那边缘,只闻“呲”的一声,再瞧一眼,已经成了灰。 呵呵。 这,这是…… 孙齐这下怕的更是团成了一团。 金蝉子又乐了,心里直骂他蠢,他哪有可能会伤他,就连误伤这种几率他都给减到了负的他竟然敢不信他。 看惯了那人不可一世的神样,现在这样不着调,就是急死也没得用。 金蝉子叹气,对他道,“你可以睡一觉,虽然我不能保证不吵醒你,但……啧,你反正就先睡吧!”解释是没有底的,让他自己看或许会更好些。 孙齐扯了自己身上的一块布,又捡了块石子在那上面画了个鬼画符,然后扔给金蝉子,“你拿着吧,防身的。” 这是他以前从电视上学来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反正他不欠人东西,谁待他好他还是知道。 金蝉子看了一眼那破布,说不嫌弃是假,但又怕伤了那人自尊,只得往袖子里塞去。看来保护的心还在,就是没了那意识。 难办,难办! 是夜,这片山林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连月亮都像给停住了移动,挂在那个位置就没怎么变过。 孙齐这才想到了白天,他们一路沿山上来可不就那么安静。 操,真是活见了鬼,山里没有飞禽走兽那还能叫山吗?! 想到这里,他害怕了,推了推身边的男人,问道,“你,你有没有觉得这儿奇怪的很?” 金蝉子哪里会没有注意到,他只不过没有告诉孙齐这儿就是他要找的地方罢了,现在他既然问了,他耸了耸肩,转过身回答,“这儿叫五音山,上面住了个五婆婆,你懂得。” 懂你妹啊! 孙齐忍不住心中怒吼,这话他还真说得出口吗?! “这是什么鬼怪……”他强压住情绪,握紧拳头。 “就是个婆婆,不用担心。” “我,我有一个请求。” “恩?” “我,要是我……”孙齐憋了许久,都说不出那些生离死别,他还真没心情去咒自己,但这情况真心刻不容缓。 金蝉子还未等他说完,手掌往他天灵盖上一按,微微使力,他便疼得只能“呜呜”。 “反正都得去见阎王,你要再敢说下去我现在就带你走!” 他是要打算把自己天灵盖给捏碎不成……孙齐哪还有工夫多想,急忙将他的手扒开,揉着脑袋嘀咕,“老子又没说什么……” “金扒皮。” …… “嘭”的一脚,孙齐被踹在地上滚了两圈,脸上多了一个乌青。 士可杀不可辱,金蝉子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够好了。 吵闹过去,两人还得接着睡觉,毕竟事情还没解决,是男人就要忍得住一夜! 半夜,孙齐睡得正安稳,忽然觉得脸上滴滴答答的沾了些水,一开始还以为是露水,随便胡乱用手抹一把,打算再接着睡。 只是,抹着抹着,手上沾着的粘腻感让他渐渐感到了不适。 这不像是露水,而像是口水…… 他又摸了摸嘴角,确定不是自己的之后,当场霍的睁开眼。 好嘛,眼前一张好似烤焦般的脸正挂在树上对着他猛瞧,口水也是从她口中掉下来的! 孙齐大声“啊”的叫了起来,紧接着慌忙的往金蝉子身上拍去,“喂,啊靠你快醒醒啊!你不是要找,操……”又是一滴口水掉在他脑袋上,头发……要洗头了! 手上的动作不敢停顿,死命的摇着那个睡得跟猪似的救星,嘴上却也忍不住的骂骂咧咧,“你再不起我可把你裤子脱了……”说着他还真的把手伸向了金蝉子的腰身。 金蝉子是被一地口水给掩醒的,他本以为那个圆至少能保他一夜安稳,怎么都没想到那五婆婆竟会趴在树上等他们。 紧接着,“唰”的一声,禅杖高飞而起,将那挂着的人给击落了下来。 一地,生灵涂炭。 “喂……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孙齐害怕的躲在金蝉子身后,身上还是不太舒服。 这被称作五婆婆的其实也就是个猴精,那时土地说她是这座山的山神,金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仍然只发现了只猴。 看到的虽是这么个样,但调查总不能断。 金蝉子伸出手,对着那东西道,“五婆婆?” 猴子点了点头,也伸出手同他握了握。 “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金蝉子问,问完便觉得有些尴尬,猴子要是能说话刚也不会张着嘴对他们流口水。 “……这样,你写吧。”他又折了一根枝干,递给了对方。 五婆婆接过树枝,左右摆弄了一下,然后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封山令”。 封山令? 孙齐望向金蝉子,“这是什么?” 金蝉子抚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问道,“是谁要封山?” 唰唰几声,地上又多了几个字,“县太爷”。 …… 孙齐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地主圈地的那一套。“所以你才不会说话了?还有这山也才没了动静?” 五婆婆点头。 神了奇了个怪,孙齐叹气,这个世界到底是猎奇,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存在。县太爷圈了个山,结果把这座山给圈平了,是不是他在这山上留个名,这山还真会叫他的名? 他这样想着,捡了一块石头,在那寺庙的墙上刻上了自己的大名,孙齐。 这刚写完,金蝉子一拳头就砸了上来,对着他怒吼咆哮,“你这他 妈在干什么啊?!”他话音刚落,那两个本来还是涂上去的字竟像镶嵌一般慢慢的融入了墙中,再一眨眼,名字消失了。 “操……”金蝉子爆出一声脏话,又是一拳头砸向了孙齐,“你没事弄这些干什么,嫌事情还不够多么?!” 孙齐无辜的捂着头眼角含泪,“你又没说不能做!”愤慨的驳斥。 就是啊!他又没说不能做……人脑子里想的东西总是要付诸于行动才会知道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效果的啊!啊靠! “……我真败给你了……”金蝉子扶额,转眼看五婆婆,“这事儿有解决的法子么?” 五婆婆嘻嘻就笑,但只是张嘴做表情,依旧没声,在地上写道,“没办法!” 金蝉子一把将孙齐扯到了自己身边,再也不敢放开他,对着他无力的说,“你在这山上留了名,从此之后,山在人在,山亡人亡……” “……喂!”孙齐怒了,挣扎着就要跳脚,我 靠没人告诉过他这签的是死契啊…… 金蝉子又说,“这座庙是山的生门,现在……啧,不想管也得管了。” “什么……意思?” “现在当中那块可是悬浮的啊!再过段日子可能就的飞走了。” …… “……达拉然吗?”飞走是什么概念……飞的走吗?这个世界的重力呢?! “哎,五婆婆,你先把县太爷的住址给我吧。”金蝉子也懒得再和孙齐纠缠,只得先办正事。 麻烦层出不穷,一头还没解决倒是又来一个,孙齐却没有一点觉悟,烦呐!烦! 5. 五婆婆在地上画了张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山脚下的县城全景。 不愧是山神,都可以堪比定位系统,孙齐如是想。 金蝉子看了一遍,记在了脑中,对着猴子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准备下山。 从上望下去,这山路似是比来时看上去陡峭,孙齐将禅杖递给金蝉子,然后小心的扶着比较大棵的植物小跨步往下走,“这还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金蝉子倒是一路的如履平地,还回头看他,“不是下山难,是你自己心境变了罢。” “额,那不还一样,你要是赶你就先走……”反正这山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时间都静止了还怕个鬼。 金蝉子无奈叹了一声,又走了回来,将他满是植物划痕的手扯到了自己身上,“按你这样走天黑都不一定能下山,人类还真是脆弱。” “……嘁,你不也曾经做过人。”孙齐不甘心的回道,“你倒有本事把我驮下去?” “说你蠢还不是一般的,取西经那次你怎么不驮我直接去见如来?”金蝉子放慢了脚步陪着他,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屑。 “……我怎么知道,”孙齐瘪瘪嘴,一脸郁闷的看着他的侧脸,“再说……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是那个猴子。” 他是谁连自己都不清楚了,这些人凭什么就主观臆断。 突然觉得他大概不是被自行车压了脚板,而是被压过了头,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些幻觉。以前还有本书说主角听不懂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语言,结果在自己的世界中独活啊……靠! 他拍了拍胸脯,至少自己现在能听懂别人说话…… 山林间渐渐出现了阳光,越往山下走,天上的云飘动速度也略显加快,渐渐起了风,将孙齐的头发一时吹得凌乱,少年在光芒中轮廓分明,头发略长把整张脸衬托得略显俊俏,双唇轻启却没有发声,似是在思考,似是在发呆。 金蝉子只是看着,看着也已满足。 上一世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现在却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该庆幸,抓着他手的力道变的稍紧,心跳的感觉也显得更加清晰。 “你一定就是那只猴子。”他语气坚定,伸手将那人的头发摸得更乱。若他不是他,又怎么会让他如此失态。 因为曾经失去,所以现在更懂得珍惜,他得将对方的否定彻底掩杀在摇篮里。 “你看你的头发,软的跟猴毛似的。” “……” 孙齐本来呆滞的神情一下变的难看起来,他就知道这人嘴里只有这些坏话!当即将头转向了另外一方,不再理他。 你他 妈才软的跟猴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总算是走到了山脚,能感受到空气流动是有多么不容易,孙齐现在算是知道了。 把手从金蝉子胳膊中扯开,自个儿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熟门熟路。 人类才不跟非人类搭边,谁知道你是不是外星人…… 他观察了下自己的手,没有异常就好! “你还记得县太爷家在哪儿?”金蝉子慢慢从身后大步踱上,借着身高优势俯瞰着他。 孙齐被看得有些发毛,随后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不是记得?” “不认得你走那么快?”他脸上慢慢堆叠起了笑容,走到了前头,“跟上吧,悟空!” 悟空? 孙齐咽了口唾沫,拧着眉追了上去,“我还没承认的,别这么叫我。”他怕自己先给迷失在了里头,到时候万一真认错了,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蛋疼。 金蝉子点了点头。 “我总有一天得让你自己相信。” “这条路你始终得跟我走。” 这话说的太过硬气,让前头那男人的身影一下变得很大,孙齐困惑,这才白天不是。 他又恍惚走了两步,叹了一声,“……那我等着就是,愿真相只有一个。” 愿你能真的说服我,或者,给我看看比口头空话更有力的证据,不然,不然…… 这条贱命也算是白活…… 孙齐哪里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无非加入校队,然后就能包吃包住还有的奖金和补助拿。 现在,现在什么都没了…… 还他妹的沾得一身口水, 他总有一天的报复的啊! 两人争执了一路,吵闹了一路,难得在正午前还赶到了县城里头,这下孙齐没捂住耳朵,也算是入乡随俗?! “那个,还有多远。”他问,问得几乎要大喘气,走了一上午,除了正常的口干舌燥,连心都快慌了。 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究竟是哪里来的,怎么就能发出那么大的噪音。 金蝉子扫了一眼道路两边,拿起禅杖大气的一挥,“在那儿。” 他指的地方有些孤僻,没什么人的样子。 孙齐一眼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外头还真放着一面大鼓…… “……门庭冷清?”这个县城那么太平吗?好奇怪。 金蝉子脸色突然变的严肃,眉头微微缩紧,直盯盯的看着那处,“若真是门庭冷清就好了……只怕……”只怕这里头有人在捣鬼,搅得这个县才会如此不太平。 即使是市集哪有可能那么吵闹,都要把天给掀了,若不是那个原因,无非就是人的耳朵出了问题。 现在他既然惹到了自己,那也逼不得他出手干涉! “走!”他将还在墨迹的孙齐朝那府衙拉去。 越是靠近那儿,气氛就变的越奇怪,耳边的吵闹声渐渐减轻,可明明是更靠近人多的地方了。 孙齐分外郁闷,这感觉就好像是踏入了一个世界的第二个层面,“怎么回事儿?”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金蝉子拿起鼓槌,在大鼓面前连击三下,接着一脚踹开府门,“请问有没有人。” …… 靠,你这样对人家还问有没有人会不会太假了啊!孙齐想着就要上去拉他,自己还得跟着他混的! “你,你就不能客气些吗?!” 金蝉子指了指府内,冷着眼回头,“你觉得需要客气?”府内一片死寂,同那寺庙一般,虽然就连花盆上都没灰尘,但却不见人影。 “这?被魔障了?”孙齐伸出脑袋,果然听不到一点声音,“这县太爷人呢?” “不知道,反正这里有古怪。” 两个人退了出去,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又买了个桶。 金蝉子脱下外套,扔在房内仅剩的一张床上,对孙齐道,“今晚再去看看。”然后也不管孙齐那惊讶的眼神,独自爬进了水桶里,开始洗澡。 那一身的口水的确是恶心,虽然那猴子是个山神,可谁有知道那货身上有没有虱子。 金蝉子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当然,更不会管别人的眼神。 所以,即使在孙齐面前脱光了,他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你帮我买套干净衣服来。” …… 孙齐怒了,当场怒了,一把将放在桌上的禅杖扔入了水桶,破口大骂,“去你 妈的瞎了我的狗眼!别在人前露鸟啊!你有没有羞耻心啊!就算不是人类你也给我遵守也纪律啊!犯规!混蛋你犯规啊!!!” 孙齐刚那一瞬间只觉得惊悚,不是人的家伙原来也长着那个东西吗?!啊靠!瞎了! “嘭”的一声,他夺门而出,重重的摔上了门,往楼下走去。 “小二,快给我先打盆水,再给我上菜!”他大声喊道,就怕一时的停顿再让他想起那可怕的一幕,除了有点大,其他,其他真没有可取之处啊! 水打来之后,他把整张脸给浸入了水里,然后手还来回搓了两下,再狠狠的擦了一把,这才舒缓过来。 待在他身边的小二倒是颇为好奇,笑着就问,“您这是怎么着了啊?” “没,没事了,刚眼睛看了脏东西,怕瞎。”他又望了望柜台挂着的菜牌,点了三样菜,继而又问,“你们这个镇是怎么回事,外头一直都是那么吵得?” 小二将抹布从肩上拿下,擦了擦桌子, “不是,好像是从县太爷圈了那五音山之后就成这样了。” 他说的有点小声,接着还往孙齐那儿靠了些,面目狰狞,“这县太爷前些日子请来个神棍,后来,后来就闭门不见了。” “神棍?!” “对,就是那种穿着道袍的混蛋,骗钱可不眨眼嘞。”小二说得夸张,像是对这类人深恶痛绝。 孙齐挑眉,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又问,“那就是说着县太爷还在家中?并没有出去过吗?” 小二点头,“没有,我们这儿可正对着他县衙,他要有动静我们还不知道么。” “说来也奇怪,自那日之后也没人去敲他的鼓了,这镇何时那么太平过了哟。” 这时,刚刚点的菜上来了,小二帮他一一摆上了桌,但眼眸却是依然瞧着他,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正在孙齐还没下决定,身后却窜出一只手,拿了盘中的馒头。 “你有话便说,对我们不用忌惮。”熟悉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咀嚼声,“我们只是路过这个县,你也可以相信我们不会泻露你的秘密。” 孙齐转头,看到换了一身白色丝绸衣服的男人站在他背后,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馒头往嘴里塞。 孙齐白了他一眼,想到反正帐都他付,也不高兴同他计较。于是又看向小二,问说,“这县本来很乱?” 啧,看这市集就觉得不太对头,这么吵闹的地方不出点事儿是绝对不正常的! 小二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到孙齐耳边,小声嘀咕,“何止乱,是乱翻了天!” “要不然县太爷怎么可能找神棍来作法,不就为了祈求个小镇太平。” “你们可别看这里现在那么安稳,以前每天都有刀剑相拼的事儿!捕头都管不了的。” 恩,这下就说通了。 金蝉子了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坐下吃饭。 孙齐也能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倒是剩下了那个啥都不懂得小二,面色尴尬加茫然,见没了闲话可讲,也只得慢慢的退了回去。 餐桌上剩下了两人,一个笑,一个吃。 这个县城很明显的是被人给孤立了,以前的那些人进不来,而待在里面的人却也出不去,所以才会将那么大的噪音给笼在了一块儿,这些事没必要让无辜的人知道,所以他们俩都止口不言。 “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孙齐插了一句,摸了摸他的衣服,手感还真是很滑。 金蝉子拍开他的手,又夹了一块子的菜,往嘴里塞去,“叫你去买你不买,那我也还不会叫别人?” 别人? “……谁?!”孙齐愕然,身边这人看着不太爱说话的样子难道底子里却是个自来熟? 脑子里渐渐又浮现出他刚脱光的样子,靠……别是,别是个滥交…… “啪”的一声,还没等孙齐想完,脸上却是挨了一鞭子。 等他再张开眼,只见一个白色的长杆子直指着他的脸,好像,好像是条尾巴…… “小白龙?!”看清了来人,他顿时惊呼。 当日下来可就不见他的影子了,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大师兄,又见到你了。”小白龙嘿嘿笑着,蹲在金蝉子的边上。 孙齐手上一僵,筷子落了地,回想起了天上的那幕,那双眼,不就是金蝉子的。 他心下一慌,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小白龙耸耸肩,“帮师父调查地皮去了,大师兄你想我了?” 想你妹了。 孙齐看看金蝉子,转身便往楼上走去。 脑袋里的东西越来越不对劲,好像正在被他们同化。 他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他怕万一,他怕有个万一。 金蝉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是拍了拍还热乎的座位,叫小白龙坐着吃饭。 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孙齐上楼之后,也是洗澡,他没有豪放到可以脱光衣服,所以留了一条内裤在身,整个人埋入水中,身子就飘起来了。 细数一下来到这儿之后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不奇怪的。 包括碰到的这些人,包括遇到的那些事儿。 还有什么土地,还有什么山神猴子。 这些都与他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他当然不想去适应,因为总存有还能回去的希望。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自己是哪儿来的,但并不代表他就该做他的徒弟,或者是大师兄啊。 他将早晨身上的那些口水都洗净,又洗了洗头,最后小心翼翼的跨出了水桶,穿回了原来的衣服。 靠,早知道就叫小白龙多买一套了…… 屋门很快就被推开,金蝉子嫌弃的避开了他走到另一头的座位坐下,小白龙也没了一开始的闲心去缠着他。 “今晚大师兄你就待在屋子里吧。”小白龙站在门口说,是商量后的决定。 孙齐“恩”了一声,将水桶给移到了门边,“小白龙,你不介意去给我也给弄套衣服?”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小白龙状似为难,又看了看金蝉子,伸手,“钱……” 钱?! 孙齐惊讶,原来那是买来的?! 我去,还以为是顺来的啊…… 孙齐低头,难掩的红色还是顺着头顶一直下到脖子,特别是耳朵,都快熟了的感觉。 他完全被自己的无耻给打败了,没想到三人之中最卑劣的竟然是他…… 靠,早知道这样……他,他还不如…… 孙齐想不下去了,懊恼的又拍了拍脑门,想要清醒。 金蝉子看的乐了,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小白龙,交待了声,“去吧。” 6.穿着青衣的混血儿 小白龙化成了小孩儿模样,转身跑走了。 这银子很明显是给多了,不高兴的才有鬼。 孙齐郁闷的想,又没好气的看了金蝉子一眼,找了个地儿自己坐下。 “晚上真不带我去?”他撑着头看着对面,说不好奇是假。 金蝉子微微一愣,笑的有些讽刺,“带你去能做什么?” 孙齐指了指房门,“……可以帮你们看着。” 话刚说完,金蝉子就一脸吃屎般的表情露了出来,“那门还要你看?!” “那,那我不去就是了……”孙齐瘪了瘪嘴,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你也别不满,你现在的确没什么本事。”金蝉子哼笑,一脸的随意,“要不你给我耍一手看看?” 耍你爹。 “我说了我不去,你烦死了!”孙齐望了望外头,怎么小白龙还不回来…… 跟眼前这人相处完全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态度去面对,神仙,他 妈 的是个神仙啊! 金蝉子欣赏着眼前这个脾气暴躁的男生,眼神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不真实的温柔,“要是顺利,过两天就能带你去见阎王了。” “……什么?”孙齐惊讶的回头,还没从那眼里读出些信号,表情先是诧异起来。 怎么扯到了阎王? 金蝉子又说,“到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然后呢?”孙齐追问的急切,他觉得金蝉子是话里有话。 “然后,没然后。” 果然得到了一知半解的回答,孙齐握紧了双手,神情严肃,“什么叫没然后?” 金蝉子“啧”了一声,摸了摸额头,“阎王能告诉你这所有的事情以及土灵球的下落。还有,你的记忆。”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齐看着他,很明显的听不明白,还想再问,却看到金蝉子挑了挑眉,突然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将房门拉开。 原来是小白龙回来了。 “衣服!”他的话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脚步飞快的跑进屋先将一包东西递给了孙齐。 再看他的手,竟还有好多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孙齐接过衣服,边解开绳子边问。 小白龙闻言,把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一一拆开给他看,“吃的,药材,还有火药。” 干什么……这是准备干什么,火药也准备好了?孙齐不淡定了。 “你们要炸他县衙?!”顿时,他便甩开还未展开的衣服就朝桌子迈开脚步,“靠,量还这么大……” 坐在椅子上的小白龙一脸无害,还无辜的摊了摊手,“师父叫我买的,不关我事。” “额……”矛头又指向了金蝉子,孙齐微微一怔,对着他道,“给我说说原因?” 金蝉子在他目光的洗礼下抓过火药闻了闻,然后又把它重新给包了起来。 “这不是火药,是石灰。” “……去你 妈的石灰,” 孙齐面对对方完全没有解释的欺瞒当场暴怒,“你去给我找找黑色的石灰看看,我只是没特殊能力不是没智商!”说完之后,他拿起衣服大声踩着步子气愤的出了门。 你们去玩你们的吧,以后什么都不要跟我说了。 一面说着要证明自己是谁,一面又什么都瞒着自己,开玩笑也不带这样的! “嗙”的一声摔门声,留下两人面面相觑,这下,孙齐是真生气了。 小白龙目送对方出门,看着瘫的满桌的东西,尴尬的朝金蝉子望了一眼,“你怎么又把人给气跑了。” 他师父别的本事没有,从两人在五指山下刚认识起就总是意见并不到一块儿。 该说是天生冤家,还是相爱相杀比较好,小白龙摇头叹气。 可金蝉子却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我们都是为他好,是他自己蠢,理解不过来。” 听闻了这般毒舌,小白龙也微微有些不适,皱眉道,“那你也不该骗他的。”大师兄是失忆了的! “善意的谎言也有错了?”金蝉子不满的回斥,他可本就没想过要害他。 “……师父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做好人再被抓去吃?你太天真了小白龙。” 唐僧肉能让人长生不老,他对第一世的苦早就受够了。以他的性格,现在才不会委屈自己,别人他是不在乎,也不敢再去在乎。 余光看到的只是一个气愤的身影,那根本就是颗定时炸弹。 干脆就点了吧,省的以后说不清。 金蝉子是这样想,可在小白龙眼里却成了胡闹,“那大师兄怎么办?”他大声的质问,无非就是想要个解决方案。 但金蝉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总会回来的。” 小白龙不置可否,对他挑了挑眉,“那你就抱着你的‘总会’等着吧。”说着,他身后两对翅膀“啪”的展开,又从窗户飞了出去。 金蝉子不明白,即使他做过人类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人。 他取西经的那次丢了五条命,的确受够了人间凄苦。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事,他瞒着掖着,也不过是怕别人看出他的不对劲,特别是大师兄。 那一世,小白龙就只是一匹龙马,没有办法干预他们两人太多。待得凑近了些,总算是看清了两人的真面目。 不过就是水中倒影。 孙齐走出房门,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外头依旧是吵闹哄哄,不敢靠近,只能再开了一间房,与金蝉子隔开距离。 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曾经与未来,眼前只有这一个小镇,再往下走是何处,他也不知道。 金蝉子是认定了自己还会找回去才会这样说,可他忘了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天色渐近黄昏,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日子开始变得见不到头。 衣服刚脱到一半,门却突然被撞开了,只见一个小孩样的人飞了进来。 “大师兄,原来你在这地方,我还去外头寻了你……”小白龙擦了擦脸,嬉笑着就道。 孙齐这还光着膀子,回头一瞧,忍不住叹了一声,“你,你以后进来先敲个门”。 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 但,但总是不好意思的啊! “你真打算跟师父分隔两地啊?”小白龙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将门关上后飞到床上盘腿坐下望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还闪着精光。 “分就分啊……我靠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孙齐将脱下的衣服放到了凳子上,然后走到床边。 小白龙理解的点了点头,拿起刚买来的衣服递给孙齐,“这衣服料子和师父的差不多,所以挺贵的。” ……无所谓,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 “哦。”孙齐回答,面无表情的接过,然后套上自己身,“你怎么来了?”还真不怕那个师父被妖怪抓走。 “来看着你啊,怕你被妖怪抓走。”小白龙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 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的肉又不能长生不老……看着我做什么。”妖怪闲的蛋疼来抓他…… “诶?”须臾之间,小白龙又变得一脸惊讶,张大眼睛就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不是在五音山上写字了?” “对啊。” “你知道对面府里住着谁?”小白龙靠近孙齐一些,然后扶着他的肩膀跪坐了起来,指着外头,“熊罴[pí]怪。” 怪你妹…… “什么鬼东西啊?!”孙齐被他的样子吓得飞速往后退去,直接把腰磕在了桌子上,痛呼一声之后,又问,“一头熊吗?” “不是,是当年珞珈山的守山大神。” 恩? 孙齐有点印象,电视里放过,“就那个看上去三原色交叉不叠层还隐隐泛着白光的黑熊精?”请原谅他看的画质有点问题…… 小白龙听不懂,顿了一下,接道,“大概就是那个。” “他怎么会住进那里?!”又变成妖怪出来害人了? “因为县太爷圈山呗,那五婆婆就去太白金星那儿告了一状,后来他就来了。”小白龙跟着下床,坐到椅子上倒了杯水。 “不对,这五婆婆是土地叫我们去找的啊。”当时比的那个五就是这个意思吧,孙齐皱眉,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 小白龙摇了摇头,否定说,“那个五才没那么简单,土地是个做大生意头脑的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放过师父。” ……做生意的?孙齐张大了嘴巴看着他,这一个两个都是奇葩。 “那你到给我说说你口中的熊罴怪是来做什么的?”孙齐反问,手往腰间揉了揉,刚刚碰的那下并不轻,搞不好要肿。 “恩……这个话说来又有些长,你等等我去找个人。”话音刚落,他就同当日在天上那般,动作极快的不见了身影。 孙齐看的有些楞,现在算是能肯定了,小白龙语言表达能力是有局限性的。 这可能就和人不能听懂动物说话,动物也不一定能理解人的语言是一个性质。 屋里一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紧接着,他迅速的撩开衣服的下摆,艰难的转头看了看腰侧,果然红了。 窗外渐渐起了晚风,吹得他头都有些疼,白天的吵闹声似乎渐渐散去,随着月亮的降临这个小镇也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位面。 他将衣服重新理整齐,好奇地走到窗口张望,一楼仍然有来往的客人,这家客栈生意不错。 忽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整个屋子的烛光全部熄灭,外头天色并未全暗,微弱的光芒映衬着房内的清冷。地上突然起了一层雾,接着,“嘭”的一声响起,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 “听小白龙说你唤我?”那男人眯着眼看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孙齐有些发毛。 男人脸有些长,五官倒是如混血儿那般的销魂,就是态度不太好,让他感到了不小压力。 “谁……你谁。”孙齐颤着声问,小白龙又去了哪里,怎么关键时候总是不在。 男子不屑的“嘁”了一声,然后找了张椅子优雅的坐下,右腿搁到了左腿上,双手环胸,“谛听。” ……啊靠地府的坐骑都变得那么帅了吗,谁来打他一拳告诉他不是真的! “有事就快问吧,我还要办事的。” 谛听不耐的催促,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脸都拧了起来。 这时,窗外终于响起了翅膀“扑棱”声,是小白龙! 只见他夺窗而入,样子已变成了小飞龙模样,笔直的冲进了孙齐怀里,一脸高兴,“大师兄,他能告诉你真相。” 孙齐“恩”了一身,感受手中抱着的温度,挺暖和的。 谛听却是等得着急,拍着桌子无情的打断了他们俩奇怪的温存,出口吼道,“还有完没完!” 孙齐一怔,立马转脸变为一本正经,“隔壁那个是来做什么的?” “就这事儿?” 谛听不乐意了,辛辛苦苦从地下请假出来,结果只是一个问路的。 他放下腿站起身,瞥了孙齐两眼,“你脑子被烧了吧,黑熊怪还能来做什么,当然是守山来的。” “守山?” “你大圣命名的山他能不守吗?” 谛听朝对面指了指,眼里刹那间闪过了一道未被人发现的光芒。 “诶?那你能告诉我那座屋子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这才是孙齐要问的重点,他期待的看着眼前人能给他一个真相。 谛听愣了半晌,眼睛却依然没离开过窗外,“这……” 话还没说完,谛听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裂开了嘴冲着他洋气的一笑,又以优雅的姿态飞了出去,脚下没有生出杨戬那般的云雾,而是对着孙齐道,“我帮你去看看,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啊?”孙齐条件反射般的就要伸手去拉人,可对方早就飞到了更远的地方。 “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把那怪物抓来给你审问便是。” 看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下换做孙齐傻了,差一点就因为身体太过于前倾而翻出窗外。 心里叫嚣着,不要啊不要啊的,但已经没意义了。 孙齐的心里防线塌了,瞬间就给跪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 强卖强买的也能被叫做神仙?! 说话之间,小白龙也变了个身,成了小孩模样,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谛听就是嘴坏了些,其他,其他还是可以的……” 自己去叫他的时候就有觉悟,没让他捞到一点好处对方才不肯帮忙的…… 这次,这次算是他对不起他大师兄了…… “……小白龙,”孙齐哀怨的看着他,口中的语气更是凄惨,“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讲不清的,不要再去找别人了,我宁愿自己不知道。”也比无辜被卖好…… 无边的抱怨已经成了炮灰,他现在是说什么都没了用。 天色完全的呈现了黑色,就如那人的心。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气氛悲凉了许多。 又在此时,金蝉子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两瓶酒灌。 “你也别露出这幅嘴脸,谛听是在帮你。” 孙齐回头,看着那一脸笑意吟吟的脸庞,心底就起了一把无名之火,“你是没什么事,这一切都和你无关的。” 都说了要分道扬镳,现在还来嘲讽做什么。 金蝉子并不在意,将酒瓶搁在桌子上,然后也挨到了窗口,望着谛听飞的方向牛头不对马嘴,“他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所以没有白云承载。这天界只有三人能有这殊荣,一个是杨戬,你也见过;一个是太上老君;还有一个便是你。” 你是特殊的,无论是对天庭,还是对于我。 金蝉子说不出口的话,只好找来另一种表达方式去道歉。 夜色微凉,孙齐默然,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金蝉子瞧着窗外,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而又深邃。 随着那个身影的远离,府衙上方冒出了一线白光,将本已变黑的天空一角又照得通透起来。接着,那房子里点起了灯火,门前的两个灯笼更是红得过于鲜艳。 周围的人群逐渐消失,再闻“哐啷”一声,如同玻璃粉碎的声音传入了他们三人耳中。金蝉子忽的神情紧张,指尖穿过小白龙的发丝,按着他的头跨步上了窗台,低声呼喝,“走了!” 闻言,小白龙也不敢耽搁一刻,翅膀再次张开,带着金蝉子便飞了出去。 两人交流的速度极快,让孙齐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一眨眼,身边便只剩下飞落的羽毛随着晚风轻浮。 四壁寒风起,万家灯火明。六街关户牖,三市闭门庭。 他从未见过这样离经叛道的现实,也不懂金蝉子刚刚为何要跟他说这些。 整个过程他只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一切就如同神话那般在自己眼前浮现。 又是一瞬间,那一道接着一道的白色光芒点亮了他眼中的黑暗,天上竟也开始有了星光闪烁。 时间流动,指针旋转。 孙齐惊愕的整个人都傻了,平淡的语句,略显温柔的神情,在他脑中无限被过滤着,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思想。 屋外响起了小二的呼喊与敲门声,他无意识的将门打开。 小二端着方盒将五六盘菜搁在桌上,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奇怪的问了句,“您在看什么?” 孙齐动了动嘴却没发声,喉咙里像是卡着了东西,表情也显得格外扭曲。 小二得不到回答,好奇的更是痒痒,顺着他的目光便探出头看了看窗外,只是无果。 再缩回脖子,全身冷得都哆嗦了一下。 “……那什么,今晚风大,您睡前可记得关窗。”他慢慢退到门口,假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将房门牢牢关上。 7.揣着地契的黑熊精 后来,他们把黑熊怪抓了回来,不费吹飞之力。 “上仙……各位上仙……”他手被缚在后头,一个劲的低头认错,“我,我也是为了大圣好,你们,你们放了我吧。我回珞珈山再也不出来就是……”怎么每次出来都会碰上这伙人…… “那倒也不必。”啼听坏笑着靠在窗台上,伸脚踢了踢那头黑熊,“你只要把来龙去脉说给大圣听就是。” “说,说些什么?”黑熊浑身颤抖着抬头,看清了眼前的孙齐,“这,这是谁?” “他是你爷爷!”小白龙“啪”的一声就朝他后脑勺敲去,“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赶紧交代了吧!” 金蝉子站在孙齐身边倒是未发一声,摸着下巴,表情十分奇怪。 黑熊怪被打得直接磕到了地上,疼得他直“嘶嘶”,接着又支支吾吾道,“我说,说就是了……” 黑熊怪:“县令打人封山……还,还想把那座庙给拆了。” 金蝉子:“然后呢?” 黑熊怪:“那座庙是生门,拆了就会影响这个镇子的地形。” 金蝉子:“恩,所以你就把这镇子给封起来了?” 黑熊怪:“是啊!不然那些拆庙的人可就进来了!” 金蝉子:“那干嘛占人家宅子?还把那县令给弄聋了?” 黑熊怪:“还能为了什么,他要把五音山拆了那自然是要遭到报应了……” 金蝉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对着小白龙点了点头,“可以放了。” 小白龙解开了那根绳子,然后拍了拍黑熊的背,“以后作怪可要跟当地的山神还有土地说一声,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啊!” “是是是,上仙说的是……”经过那一番折腾,他可是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们了,“那我,先回珞珈山去了?” “滚吧。”金蝉子说完垂下头来,嘴角却不受控制的笑起来。 屋内仍然没有点蜡烛,星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将那一张张脸都照的一清二楚。孙齐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挨到了他的身边,怕突然打断对方而被责怪,他的说话声音很轻,“你在笑什么?” 金蝉子侧过脸看着他,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孙齐挑眉,也不再理他,转而问小白龙,“你们那包火药都用了?” “用了,不然那屋子可点不亮灯……”小白龙认真的回答,然后又拉了拉站在一边的啼听,“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啼听回头看他,惊讶的眼神像是受了气,“靠,用完就扔啊你们?”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去忙吗?”小白龙歪头,这啼听也真是奇怪,叫他来帮忙说有事,让他走了他又不肯了。 “这天都快亮了我忙什么去啊?!”啼听拉开椅子毫不犹豫的坐下,把左脚搁在了右脚上,动作依然优雅。 “随他吧……吃饭先。”金蝉子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坐到桌前拿起筷子。 孙齐朝啼听看了一眼,然后也慢慢坐下,对着小白龙问,“他白天不能出去的?”怎么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没听过这茬? “不是不是能出去,就是白天会比晚上消耗更多体力而已。”小白龙用手直接拿起一块肉骨头塞进嘴里,又说,“他们是地下的,做事比较怪。” “哦……”孙齐点头,疏忽间,只见啼听拍案上桌,“老子还管这些了?操,此处不留爷,爷走就是!”说完踢了踢脚边还蹲着的黑熊精,出言不逊,“你走不走啊?!人家这儿要清场了,你这留着碍眼哩。” “走,走……”说着,黑熊精撑着扶椅就要站起,但先前因为跪久了,起来时还一个踉跄差点扑在金蝉子身上,幸得金蝉子眼快把他一脚踹了去。 最后,他带了一脸的抱歉,终是跟着啼听走了。 屋内一下又变得清静了些,只剩下啧嘴吃东西的咀嚼声。 孙齐拿起筷子,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可这餐桌上只有菜没饭,让他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再转脸,只见小白龙和金蝉子吃的乱香。 “你们,你们就干吃菜了?”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总觉得会打扰他们。 金蝉子抬眼,又看了看菜盘,问说,“这些你吃不惯?” “没啊,你们吃饭从来不用米饭入菜的?”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孙齐晃了晃脑袋,窘迫的看他。 屋内仍然没点火烛,让他更觉得这两个人奇怪得很,没灯他们也知道吃的是什么吗?! 金蝉子把放在一旁的酒罐子拿上了桌,拍了拍孙齐的肩,“要么喝酒,要么吃菜,要么一起,饭食之类的,是凡人吃的。” 额……又来仙凡论了吗? “那,那我一个人去叫碗饭吧。”孙齐说,刚准备起身,却是被金蝉子给拉住了手。 他的手还挺温热,不像是刚从外头回来,孙齐看着他的手发了愣,直到金蝉子出声打断了他,“大半夜吃饭对肠胃不好,喝些酒吧。” 喂……说反了吧! 孙齐尴尬的望着他的脸,开始怀疑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我还是去要碗饭比较好!”他坚定了立场,转身推开屋门便走了出去,然后,在楼梯口跌下去了。 …… “哎哟……他 妈怎么客栈里也不开灯啊!” 楼下暴怒声响起,金蝉子拔开瓶盖,咕咚咕咚对嘴就灌了一口。小白龙摇头闷笑,金蝉子可真坏,大师兄不喝他给的酒,他就这样整人家,就算这酒平常人喝不到也不该这样的啊! 孙齐捂着屁股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店家的柜台,用力的敲了三下,“人呢!我 靠……我在你们这儿摔了啊!” 怎么算医药费都该赔的吧! 掌柜的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脚步着急的就奔了出来,看到孙齐那样就紧张的问道,“您,您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呀……” “想叫碗饭来吃,谁知你们这儿半夜都不点灯……摔了!”孙齐两手支撑着柜台,屁股刚搭上座椅就抽的直疼,估计是磕着了骨头。 “这……这,半夜可没饭了啊……”掌柜擦了擦汗,碰到这无理取闹的主他也没办法。 孙齐嘴角抽搐着就想打人,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金蝉子他们不要吃饭呢! “我,打扰了,你去睡吧!”他略显尴尬,只得摇摇晃晃的扶着楼梯返回。 既然了解了情况,孙齐心底就火了。 那两个人可做的真好,妈的耍他都耍到这份上了! 这一次,他死死抓着栏杆,就怕脚底再一踩空那直接去见了佛祖。 是,佛祖!他们不都说自己是大圣吗?! 他艰难的挪到了屋门前,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砸开了屋门,愤怒的指着他们两个,“我再被你们骗一次我就是狗!” “不!猪狗不如!!!”气愤的眼睛都有些发红,觉得刺激还不够,接着就将棍子砸向了金蝉子。 金蝉子早料到会有这回事儿,伸出手就将它隔开了。 小白龙看着有些害怕,只得腆着脸上去解释,“那,那个什么,我们也是刚才回来才知道没饭……” “去你们的,老子是死过来给你们耍的吗?!”孙齐拍案,张口就喷了小白龙一脸的口水,“我可是记住了,以后你们说的话看我还信不信了!” “操,谁知道你们说的这个大圣是真的是假的,搞不好就是一群人口贩子啊!” 听到这里,金蝉子也忍不下去了,眼睛突然变得明亮,瞪着孙齐道,“过来喝酒。” 喝,喝你妹啊! 孙齐无语凝噎,这人还真是宠辱不惊,他烦躁的拔了拔头发,问道,“你这是在喊我吗?” “自然是了,悟空。”金蝉子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摇晃着酒瓶就淡定地走到了他身边,然后喝了一口,对着他的嘴便喂了进去。 这下,这下换孙齐呆了。 小白龙很知趣的退出了屋子,锁上了房门,好似熟门熟路。 孙齐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可唯独没有“推开”二字,他就给他亲着,喂着,直到他也快醉了。 酒水沿着合不拢的嘴角慢慢溢出,淌过了衣服,也沾湿了两人。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切发生的太过自然,就好像习惯了一般。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眼前那人的,他说,“好喝吗?” 孙齐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少年青涩的面容再次被抬起,这次没有酒水的干扰,只是嘴对嘴的亲密接触,让他忘了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半晌,就在他快要灵魂出窍前,他总算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庞,“啪”的一声接踵而至,将金蝉子打在了地上。 “呸……呸!”他用力的抹了抹嘴巴,刚想骂人,却发现对方竟然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再蹲下弄了弄,妈的,睡着了…… “去死!去死吧你!”孙齐往金蝉子脸上拧去,将他的脸搓的直变了形。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到了饭桌前,夹了几口菜垫了垫,也顾不上躺在地上的金蝉子,直接睡觉去了。 翌日,天还蒙蒙亮,孙齐还在睡梦中,只闻耳边“呼”的一声吹气,使得他浑身都瑟缩起来,往被子里又躲了躲。 那人不依不饶,将他的被子一把撩开,孙齐不得已的冷醒了。 他揉着眼睛不满的咕哝了些什么,金蝉子是没听清,不过他现在火气很大,也管不得他的抱怨了。 “是你将我扔在地上的?” “哈?”孙齐还在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金蝉子又一脚踏上床铺,双眼微眯,“你说呢?” 待得孙齐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除了衣衫不整,恩…… “自己喝醉了……关我毛事……” 本来就是你不对,我 操我还没问你亲我那事儿呢! “所以你就把我扔在地上了?” “恩。”说的并不太理直气壮,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不讲理的。 孙齐还想再狡辩,可眨眼之间,脸上就挨了一拳……没太用力的样子。 “快些起来吧,待会就走了。”金蝉子放下了脚,说话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如,就如什么都没发生。 孙齐呆愣愣的看着对方离他远去,打开屋门,放了小白龙进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他悲伤的低头了。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可以理解的……特别是那个男人。 嘴上明明就还留着夜里的触感,没想到白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还该说什么呢。 微笑就好了…… 微笑你妹啊! 他无奈的穿好了衣服,接着弱弱的问了句,“等等去哪儿?” “去找土地啊,”小白龙回头对着他笑道,“大师兄你慢些就行,我和师父先下楼了!” “哦……”为什么要慢些……算了,谁在乎啊! 他收拾好了东西,便追着下楼去了,因为昨晚的那一跤导致现在下楼脚都有些颤抖。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高个肤白鼻子挺,一个矮个娇小头发长,他们就是奇葩,奇葩中的佼佼者。 三人同行,走的不太快,孙齐看了看小白龙,好奇地问说,“找土地干什么去?” 声音刚出,站在左边的金蝉子却是冷哼一声,不明其意。 小白龙笑了,“你问师父吧,他安排的活动。”他推开了麻烦,果断师父是开罪不得。 孙齐咽了口口水,转头又看向左边,“师父?”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金蝉子再一次的抛出了一个烟雾弹。 去你 妈的!!老子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孙齐无奈,只得汗颜。 到了目的地,这一次金蝉子到没有像上次那般用禅杖敲地,而是小白龙往地上放了一根蜡烛,点燃之后,慢慢便冒出了白烟。 土地就出来了。 “三位上仙……”土地这次出来的并没有上次那般庄重,更像是从外头刚赶回来的模样,他给他们做了个揖,然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金蝉子打断了。 抛给了他一张地契,继而道,“现在可以给我们开门了吧?” 土地接过地契,兴奋的挑了挑眉毛,“你们给搞定了?” “时间不等人的,快些开门吧。”金蝉子皱眉,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土地点了点头,将他们带到了一片空地,双手相握成拳,再分开,像是拉开卷轴一般从手掌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带着光圈的大门。 两扇大门上分别按着一个貔恘头把手,样子形同狮头却又比狮头更霸气些,看晃了孙齐的眼。 土地把门全部拉开之后,走到了他们身边,带着狡黠的笑容又说,“这门需要敲开,若是里面不开门,我也没什么办法。” 这难道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不对,这是地府的门,他有门…… 8.瞒着秘密的秦广王 孙齐愕然。 他的愕然往往也伴随着手上的控制不住。 所以,他敲门了。 门被敲得“咚咚”响,甚至让他们三人都听到了不该存在的回声。 空气有些凝固,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三人都在等着里边的回应。 结果,等到都有些不耐了,土地却哈哈笑了,“看来地府并不欢迎您呐,大圣。” 孙齐尴尬,只得“恩”了一声,收回手退到了小白龙身边,“你们,谁来。” 小白龙刚举起手,还未挨着那个门把手就被一根禅杖隔了开。 金蝉子说,“我来。” 于是,“嘭”的一声,震耳欲聋之音传入了其他人得耳中,地府的门被他给砸开了。 …… 土地震惊的看着金蝉子那张带着明显烦躁的脸,颤抖着说,“您,您这么做不怕,不怕小鬼给跑出来吗……” 这可是犯了地府的大忌,竟然把鬼门给打破了。 山临鬼门路,城绕瘴江流。虽说鬼门只是神话传说中阴曹地府的一个关隘,但这出现在眼前的又岂能回假。 果然,一时之间,门内忽的传出了小鬼的叫喊以及调笑声,再下一秒,一串白影“咻”的窜出,往孙齐的脑门上狠狠撞去。 孙齐被碰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坐在了地上,两眼都有些冒金星,只感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了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那个人砸的门啊!”他愤恨的捂着脑袋叫疼,昨天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今天脑门上有多了一个包,都拜那个人所赐! 金蝉子见况把禅杖一横,熟悉的“嘡啷嘡啷”声再一次响起,还未等声音消失,紧接着便把它往门上一插,大吼了一声,“定!” 这一声闭,孙齐的眼前顿时就开始出现奇异的色彩,火红的辉光,白色的云霞,还有悦耳动听的古筝之音。来不及眨眼,又是一道金光闪耀,将那些白光全部照在了里面,紧紧收拢,往那门里面缩了回去,还带着一些“呜呜唉唉”的叫唤。 眼睛尚未恢复辨认功能,只又是一声“嘡啷”,禅杖被收回了金蝉子的手中。 一切不正常的元素全部不见了。 就好像刚刚的那一串白影只是幻像,全然消失了踪迹。 金蝉子叹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淡定的踏入了地府的门。 土地看的快要瞎了眼,孙齐又何尝不是。 片刻之后,小白龙拉着呆然的孙齐一同走了进去,直到整个身子都没入了,里面的世界才看的清楚了。 路两边长了好些奇怪的小花,有些艳丽的勾人,一朵花上就有六七种不同颜色的花瓣长着;有些即使是黑色的,但当中也夹杂着几根红丝;花朵下面基本都是四片细长的叶子托着,翠绿翠绿,还隐隐泛了些幽香。 孙齐闻着就想靠近,但下一秒就被金蝉子给拉住了身,冷眼一瞪,吼道,“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见了!” 什么常识? 孙齐震楞地看向了金蝉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金蝉子看上去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生气,往他脑袋上又是狠狠一敲,“有些东西你碰不得,一辈子都碰不得!” 孙齐连忙将乱跳的心压静了下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我也不是故意去碰。” 小白龙从身后走上,拉住了孙齐的手,“这些花都是毒花,一些可会吃魂魄,还有一些是直接吞食元神的。大师兄,走这条路不可分心!” “恩……”孙齐认命的拽紧了小白龙的手,继续往前走。 三人一路不停,跨的步子也慢慢变大,等走了有一段距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凉亭。 凉亭侧面开门,顶上是一个如同伞状的怪异亭盖,而里面,坐着一个生物。 不知该称为人还是其他什么,反正孙齐觉得,这儿的东西都该叫生物。 从远处望去,只见那东西一头水泻灰黑色长发披肩,不分雌雄,因为是背对着他们而坐,所以看不清脸,不过身材倒是修长,特别是那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块儿,还不时抖两下,十分惬意。 孙齐看了看身边两人的脸色,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声的时候,金蝉子却开口了,“阁下可是秦广?”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许是因为地形较为空旷,所以足以传到几十米远的地方。 那东西是听到了,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脸来。 脸色有些白,不过眼睛倒是挺大的,身着一条白色长衫,腰间还绑了一根金丝边腰带,很贵气的模样。 他看清了来人,急急忙忙出了亭子赶过来,另外还堆叠着一脸的灿笑,开口就道,“……是什么风把您们吹来了哟……” 那声“哟”有些格外凄厉,像是故意的那般。 金蝉子的额头果然冒出了青筋,就在掏出禅杖的那瞬间,小白龙把他压下了。 他接过话头,说“我们到这儿来你也知道是为什么,明人不说暗话,将你知道的事实都说出来。” 语气不太友善,当然还是比金蝉子的动手来得好些。 秦广王蒋,二月初一诞辰,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鬼判殿居大海沃石外,正西黄泉黑路。 他们来找他自然是问生死,他又何必装糊涂。 秦广“诶”了一声,然后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声音变得有些扭捏,“这事儿,这事儿可不归我管,你要不去见见黑白无常?他们才是收人的。” “我们就见你了。”金蝉子冷声,眼色更是较刚刚来的更为凛冽。 这秦广在玩些什么,他想隐瞒什么。 对方嘴里的那些推辞又是想把他们带到哪条路上。 哼,真是欲盖弥彰。 金蝉子冷笑,也怪不得当年悟空会把他们的生死簿给划了,的确有些欺人太甚。 “要是不见,直接把阎罗交出来吧。”小白龙也附议,他们可是下定决心来调查清楚整件事的。 秦广见状眼神更是闪躲,心里也变的慌张起来,“这,你们要问什么就说吧……”要是见了阎王这事儿不就搞得更大了,秦广心里有担心,但更怕被扔进炼丹炉的恐惧。 金蝉子挑眉,自顾自的走进了凉亭里坐下,然后也搁起一条腿,双手展开挨在栏杆上,开口道,“这孙齐出生的年份,还有他的记忆,你都给藏哪了?” 若不是当日小白龙眼明手快从地上把孙齐给带上了天,估计这最重要的一世他们都见不到面了。 心里说不出的是苦,但现在总算找到了源头,他不动怒也算是忍。 说话之间,孙齐和小白龙也跟着金蝉子一同走入了凉亭,孙齐一双透着单纯的眼睛直逼着秦广,他对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会不好奇。 “若,若我说了,你们,你们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去告发。”秦广说话声音颤抖,扶着栏杆慢慢也走了上来。 都是那阎王,说什么今天有贵宾来访让自己等着,没想到竟是惹了麻烦! 他挪到刚刚待的那个位置,继而坐下扯了扯衣服下摆,弄整齐。 “这事儿牵扯挺大的,若是想知道。你们就必须答应我那条件……”其实他说的并不是很有底气,只是破罐子破摔,他也没办法罢了。 金蝉子听言脸色变得更臭了,他明明是来问事儿的,现在却成了被威胁的,他心底自然是有火。 “你说就是,哪里来那么多唧唧歪歪?我若是去告你又如何?你还敢说是我的错否?哼,笑话!” 天大的笑话,他金蝉子可是释迦如来佛的徒弟,天不怕地不怕,岂能被地府一个小王给吓住。 “那您就打死我好了。”秦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道,不如被打死来得痛快,至少不会永世不得超生。 金蝉子倒是被他这句话给唬住,“靠”的一声直接迸出口中,他还真没见过这样冥顽不灵的。 当然,孙齐心里倒是觉得秦广也挺可怜,不然,不然怎么会被逼到这地步…… 于是,他便打算做这个和事老,“你,你说就是,我,我们不追究。”他心里也是着急,见他们彼此僵持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真相呢。 金蝉子还想再发话,却被秦广的一鞠躬给打断,“多谢大圣!” 谢你大爷! 金蝉子一脚踹上了孙齐的膝盖,将他笔直的踹倒在地。 老子说话还不是为了你,真是以怨报德的臭小子! 孙齐带着抱怨的眼神回头望去,却看到了一张铁青的脸,看来自己是做了个受气包……他扶着一旁石凳,艰难的爬了起来,看向秦广,尴尬的一笑,“您请。” 秦广还想扶他,却被金蝉子一眼给瞪怕了,赶紧出声,“您,您上一世是自己甘愿回到天界受罚的。” “受罚?”孙齐愕然,这又是个新名词。 “恩,因为当年取完西经后……额……”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在看到金蝉子恶劣的抹脖子动作后他立马就给选择忽略……继而道,“当年去取西经的事儿我也忘了……后来就是上一辈子,您自愿回到天界,然后轮回转世,结果我一个疏忽,将您给引错了门儿。所以,所以这才……” “所以我才没父没母?”孙齐急切的询问,心里渐渐焦躁起来。这些他都知道,他要问的关键是自己是谁!自己又从哪儿来! “无父无母是正常,只是你没了那段记忆,所以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生。”秦广摇了摇头,表示无解,“那段记忆是你自己要忘得。” “什么?”孙齐和金蝉子皆是一愣,这无疑是个深水炸弹,将在场的人全部打闷。 孙齐对于自己要忘记的那段记忆不禁有些疑惑。 但对金蝉子而言,更多的却是气愤。 他凭什么选择遗忘又凭什么敢选择回来? 凛冽的眼神不在秦广身上停留反而扫起了孙齐的脸,他是哪里来的胆子赶去忘记的?!但他很快发觉,此时考虑这些仅仅是浪费时间。 想着想着,脚上又控制不住的朝他下盘一踹。只闻“哎哟”一声,孙齐再次跪倒在自己面前,样子十分滑稽。 有一有二没有三,孙齐也是有火气的!他转身怒瞪金蝉子,一脸如同被搅黄了某些事的表情,“操!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师父我选择忘记也是该!” 孙齐这一失控,嘴上就管不住的乱吼,刚说出这话他就有些后悔,再看向金蝉子的脸,只见他更像是霜打的茄子,竟然蔫了!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孙齐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只得挠了挠头发,躲到了小白龙身后。 人是我欺,人却非我妻,孙齐心中哀哀乱叫,挠破了头皮都想不到接下去该怎么打破这番寂静。 站在一旁的小白龙见状,只是将孙齐给拉回了金蝉子面前,还教育道,“这是你的任务!” “大师兄,你的话的确有些重了哟!” 应该说是很重,金蝉子毕竟这一世等了他二十年,他刚刚那句话简直就是在说“师父我讨厌你”一般样。 人是非你妻,却是你的夫! 小白龙没好气的撒开了手,退到了秦广身边抓住他的衣领,嘿嘿一笑,“你等会儿带我们去见阎王吧。” 秦广一听又诧异了,“你,你们不是说不追究嘛……” 小白龙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道,“见阎王总是有事,说了不追究我们出家人岂会食言?!” 原来他们还算出家人吗? …… 秦广还想再小声嘀咕两句,可被小白龙尾巴一扫,立马给禁了声,只得站在另外两人面前看他们怎么调解纠纷。 金蝉子心里有气,却也没怎么发作,只是闭上眼喘了口大气,之后,便起身对着秦广说了一句,“走吧。” 意外地收场,孙齐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场面有些麻烦,是自己口不择言犯的错,但金蝉子却也没怪罪,那他是否要道歉呢。 哎…… 孙齐只得跟在他的后头走一步看一步。 南朝四百八十寺,这地府却也有不少的门。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每走过一扇,场景都不同,有繁华盛开之景的,也有荒芜之地的凄凉。 这样妥妥走来,大致是走了八扇之后,终是来到了一家超大型的宅子门口。 宅府门前挂着两盏灯笼,不过是白色的,里面冒出隐隐青光。 大门依然是貔貅头把手镶嵌,只是比那鬼门来的更霸气些。 秦广上前敲了敲门,里头很快便有了动静,开门的是个小鬼,青衣拖地,头上还扎着两个发髻,“秦广大人吗?阎王说等您多时了。” 小鬼把门拉开,迎了他们几人进去,可就在孙齐走过时,小鬼却露出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对着孙齐吐舌,孙齐一吓,又蹦回了金蝉子身边,死抓着他的胳膊。 “那,那个,他怎么这样?”孙齐紧张的问道,显然是忘了刚才的尴尬。 金蝉子看着手臂上缠着的人,无奈之间捞出禅杖就朝那小鬼头上敲去,还对着秦广大声骂道,“你们这儿的人都如此不讲理?” 秦广被骂的莫名其妙,金蝉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小鬼闻道生灵味道就会嘴馋,这,这他也太难做人了。 “我,我去教训他们就是……”说着,他把那个小鬼就给赶出了门去,出去前还对他做了个口型,“待会儿来接你回……” 哎,这些都是上仙,开罪不得…… 金蝉子瞥了秦广一眼,顺手拉过孙齐,走进了厅堂。 9. 厅堂很大,但却显得空旷。 四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这个空间,有些骇人。 孙齐左右观察了一下,除了必要用来审案的案几正对着他们,两边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最奇怪的是,此屋无柱。 何为无柱,若是放在现代,必然是全剪力墙钢混结构,整面墙全部采用了整体浇灌。但看这家徒四薄壁的模样,很难想象这里到底是怎么搭建成的。 孙齐想着,手再一次不听使唤的摸上了墙。 只是这一摸,摸出了一个东西。 是另一只手,不属于这儿任何一个人的手。 孙齐当场“啊”的大声叫了起来,小白龙听到后转眼一瞧,还不等那手去抓孙齐,先一步拔出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利剑将其砍断。 “大师兄……”他哀怨的看了一眼孙齐,嘴里忍不住就要抱怨。 金蝉子更是直接用拳头砸向了孙齐脑袋,“有些话讲了你不听,你到底怎么才学的乖呢?!” 猴子天性没变,就跟三打白骨精,怎么劝,他都我行我素习惯了! 孙齐捂着脑袋挪到了屋子当中,虚心的对着他们笑笑,再也不敢去碰任何东西。 吃一堑长一智,他这算,算长了两智! “……刚那是什么啊?”待得心情平复些了,他又问小白龙。 小白龙将剑又收了回去,手上不见,“那是魂师,专门来抓犯了重罪的人。” “重罪?何为重罪?” 啧,这还要按现在来讲,法定最低刑为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犯罪为重罪,难道这儿也有这种刑罚?! 孙齐看了两眼长着手的墙,想不到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东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年除了犯太岁,他还长知识了…… 小白龙见他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将他的眼睛一把遮住,大声喊道,“不能看不能看……看了眼睛可就瞎了!” “……哈?” “所谓重罪指的就是五逆重罪,是佛法中最严重的罪行,这五种罪行是要受下无间地狱的报应。 五逆内容包括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 孙齐一脸不是很懂的样子,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 他是个理工科学生,每天除了和钢筋水泥混凝土打交道,就是和电路交流与非门作伴,谁会知道这些佛家的东西…… 他立马转了个话题,问说,“我们现在在等什么?” “等电梯。”秦广待在一边的看的也乐了,忍不住就插话道。 “电梯?”孙齐继续一脸惊讶,犹如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无知真是可怕! “这大堂这么空旷你还真以为是用来看的?”秦广撩起长袖掩嘴笑出了声,但又不似嘲笑,那该是真的可笑…… 孙齐嘴角抽搐,一张本就天然呆的脸显得更是二起来,“不是用来看的还是用来玩的?” “玩你?”金蝉子也哼笑起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孙齐诧异的回头看着他,啊靠比流氓果然谁也比不过他! “你这人怎么那么粗俗?” 金蝉子淡定得很,借着身高优势,一手摸上了孙齐的脑袋,却没有弄乱他的头发,只是搭着,动作如同习惯一般的熟练,“你说的话不符合逻辑。” 跟他谈逻辑?! 孙齐脸色微红,抬头白了他一眼,心里却骂,谈逻辑老子可是你祖师爷了! 金蝉子也不同他废话,冷眼看了秦广,“电梯什么时候来?” “额……”秦广还没反应过来,刚不还在跟孙齐说话么……“马上,马上就来啦……” “最好能快点。”金蝉子说的很不耐烦,像是很急。 就在这时,上头突然轰隆一声,惊得孙齐立马抬头,只见上头瞧不见顶的地方落下些石块。茫然之间,又响起了机械轮轴的咔嚓声,两者一齐作响,顿时震耳欲聋。 孙齐看到那东西就头砸下来,还来不及心跳加快,就被金蝉子给拦腰拖到了门口。 接下来,“嘭”的一声,一块大石板样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们面前。 扬起了一阵尘土,但没碎。 上面走下来三个人,左边的一个面色黝黑,俊逸非常,穿着黑衣长衫,腰间佩戴着一块玉佩,手掌上还持着罗盘; 右边的那个脸色就白了些,不过长得妖娆,颇有白面书生之态,柔弱间眼眉透着寒光,腋下似是夹了一本挺厚的书。 孙齐看到这里,再二也知道这两人必然就是黑白无常,那当中这个身体壮硕,身高至少有两米的男人,就该是阎王了。 “哈哈哈哈,我算到今日会有贵人来,没想到竟是你们几位,快请快请,小王恭候多时了!”阎王声如洪钟,说的霸气威武,姑且算他是迎客。 孙齐跟着他们几人上了电梯,刚跨上一步,白无常的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就不肯放,“这,这是大圣吧!”情绪也有点激动。 孙齐被拉得莫名其妙,眼前人他可是第一次见啊,难道还认识他不成? ……这地府的人怎么都自来熟! “你,你这干嘛呀?!”孙齐扭着就想躲开,这一躲便撞到了金蝉子的身上。 事情变得严肃了些,金蝉子两眼直呼呼的盯着白无常的那只手,只是瞪了一眼,对方便不敢再放肆。 一时间只有“隆隆”的机器运作伴随在耳边。 白无常放了手果断的心有不甘,回到黑无常身边就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人怎么跟笼子似的把人看那么紧……讨厌……” …… 孙齐脸都有些抽搐起来,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呐! 自己没了记忆当然不知道他曾经与白无常有过什么纠葛,但他至少知道此人碰不得的! 有句古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掉泪,”奶奶的他现在都已经到了地府! 哭不哭倒没什么,就是不习惯这儿人得阴阳怪气。 就在他抱怨的快出了神,电梯大约也上升了有百来米,又听见“磕嗒”一声,应该是到地方了。 眼前的景象要比之前稍稍正常些,至少这儿像是人间的办公室模样。 不过,这是建立在假如有灯的话。 黑暗让孙齐的眼睛一时接受不能,伸手不见五指,四处摸了摸,摸到个热的东西就死命拽着。 他是个凡人,即使前世是个火眼金金。 “这里的花切忌不能碰,是有毒的。”阎王走在最前头,像是个导游一般介绍着这黑暗中的景色。 孙齐只是闻到些清香的味道,还是看不见。 阎王继而又道,“这些三途川之花不知是从何时被种下的,也搞不好是从三途河那儿飘来的……” 话未必,言语中却透露着淡淡的忧伤,不过也难被人发现,阎王藏得很好。 这儿是三途川?孙齐挑了挑眉,闻得更仔细了一些。 关于三途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隔河相望水流散疑云…… 孙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若是要去阎王殿,那就必须要渡这条河。 因为河内流水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不同流速水流。因此就被称之为“三途河”。 一行人很快的来到了岸边,可眼前却依然黑暗,孙齐拽着那人的袖管都快抓破,他是真不敢放手,不知道这一晃神会不会就掉到这河里。而身边的那只手却在这时搂住了他的腰,手很大,手心也很暖和的贴着。 踏上了摇摇晃晃的渡船,总算是前往了该去的地方。 河水有时叮叮当当发出些声响,似乎能听到一些奇特的声音。 孙齐抓着身边那人的手,能看清些河水的波动,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浪花,但中途突然起了波澜,是一个大浪一般的东西迎面打了过来。 孙齐身上只溅到些水花,抹了一把,这河水并无腥臭而是无味。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丝光线,如同夜空中的亿万星斗,慢慢的点亮了黑暗,银河般的画面黑白交错,洗涤着黑暗中的污秽。 孙齐受不住的闭上眼,再一挣开,突然就出现了一道光轮,里面还坐着个人,身着雪白的华服,手上持着净瓶,露出慈祥的眼神,莲花的底座轻轻浮在上空,圣洁的让人心灵都充满了纯净。 “这是谁?”他不禁开口问道。 心里的埋怨有些淡了,可还没缓过神,画面里又多出了两人,嘈杂的争吵声陆陆续续的传入了耳中,他想细听,可听不见。 本想凑近些的时候,人却如同烟雾般的消散不见了。 慌乱中踏入了一片云海,他左瞧右望,发现这云雾中带给他的竟是无边的恐惧,还有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是到了目的地,孙齐是被船与岸的撞击给震醒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小白龙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那个大浪就把你给打晕了啊……” 恩? 自己这是晕了? 记忆还停留在刚刚那一秒,明明那么真实,似是触手可得的银河,还有那个慈祥的人。 他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现在的地方是灯火通明了。 他突然想到刚刚护着他的人,还没来得及道谢。 “是谁送我上岸的?”他问小白龙。 小白龙指了指金蝉子,嘴角又挂了些调笑,“除了他还能是谁?” “……恩。”孙齐点头,望向金蝉子,发现他身上竟是湿了一大半。 孙齐心有些虚,这人看来还有好的一面。 一行人继续往前,慢慢的便见到了一幢大楼。 大楼高耸的见不到顶。 孙齐猎奇的发现这地府还真是深不可测……的可怕。 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处都是些逆逻辑的东西。 “这,您这是住几楼啊?”他忍不住的问道,两颊因为嘴咧的有些大而露出了酒窝。 阎王回头对着他笑了笑,接着朝他一拜,“到顶便是,还请大圣多担待。” “哦。” 其实孙齐也觉得是白问,现在无论到哪儿走的都是顶层。 还妄想底楼进去就是目的地,这才是开玩笑了。 “我们为什么要到你办公室去……”这是他想问的重点啊!他挠了挠头皮,把那本就松软的头发挠的更乱了些。 操 啊,他跑啊跑,坐船的坐船,被水泼的被水泼,可到最后竟然还不知道目的! 于是,他再一次非常光荣的成了大家的笑柄。 白无常又有打算粘上来,迫于金蝉子的淫威,只得远远调戏,“大圣你真逗。” 逗你妹啊! 孙齐脸皮薄,被这样一说脸色更是不禁红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们是来干嘛的?”金蝉子问道,脸色依然的不太好看。 孙齐脑中顿时嗡的一响,缓缓道,“是,是来找人的?” 他记得好像是这样,不是说找土灵球吗? 金蝉子面露诧异之色,眼中看不出是赞赏还是轻浮,“你聪明了。” 啊靠! 孙齐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进入大楼后的电梯就比较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这个楼层,竟然他 妈的是个无限符号?! 果然,一个平凡人要在非自己的地盘装老道,除非他是万精油。 孙齐拉了拉衣领,原本想往小白龙身边靠靠,但看到金蝉子的眼神后立马又掉头转向,往他身边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干嘛,应该是条件反射的。身边还是得有些靠得住的人才行。 这天梯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孙齐都快要睡去,直到听见一个男人的公鸭嗓音响起,他说,“到了。” 我去你 妈的这是谁的声音啊! 孙齐四处看了看也没见到说话人,白无常见他的反应就乐了,“是这电梯!” …… 行,什么都行。 只要让他快写出电梯!!! “男子汉都是磨出来的,你这样半点以前的样子都没咯。”白无常还在那儿叫嚣些什么,不过孙齐已经听不进去了。 人生本就是一条未知路,但他的路会不会也未知的太多了…… 阎王带着他们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后,里边出现了一面镜子。 但镜子上倒不出影子,却能看到有些透明且微微发蓝的东西在身体里飘着。 孙齐正反面都照了照,只发现了这些东西。 还不明何意,阎王在这时哈哈一笑,把那面镜子直接给翻了个面,无光泽的一面露了出来。 “一切真相都在这里了。”他说。 10. 持着棍子的大石头 镜子的背面两侧有些流动的液体。 仔细一看,会发现里面其实流着的是水银。 这些水银慢慢在里头打着圈,看似缓慢,却很有节奏。 没有气泡的咕噜噜响,也没有水流的滴答声。 孙齐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好像是在看示波器上的波浪,熟悉的有些想落泪。 待得看的跃跃欲试了,就有想要找源头的冲动。 “这东西是怎么形成的?”他抬头看向阎王,圆睁双眼,张着嘴。 屋子很小,应该是只放了这一面镜子,灯光却不像外边那般黑暗,墙的四面都按上了白炽灯,明亮通透的感觉打在他的脸上,没有在地上落下影子。 这是不科学的,他在心里默念。 还没有缓和的机会,同一时间,屋子的门又被推了开,外头站着一个长着长耳朵的小鬼,抬着一根棍子走了进来,递给孙齐。 “你拿着这个,然后站到镜子前看看。”阎王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着说了这句。 拿棍子……孙齐汗颜的看着小鬼,这手怎么也伸不出。 身后那些人眼里的期待他并不是看不见,瘪了瘪嘴,现在连愤怒的心都没了。 吐槽点在转移,从棍子渐渐移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人说过拿了棍子就会成为猴子;更没有人说过不拿棍子你就不是猴子…… 他叹了一声,仰头看着那被投射的锃亮的天花板。 思量片刻,站就站吧,要不是猴子,自己至少还能回去;要真是猴子,那也是命,怨天不得。 他接过小鬼递来的棍子,如持大刀一般的握着,慢慢挪到镜前。 镜子边上的水银闪着淡淡的微光,顷刻间,越流越快。 如同人的血脉那般竟是从看不到的管道注满了整面。 “嚯”的一下,又好似相机拍照片时的闪光灯那样一闪,再下一秒,一张画像落到了地上。 孙齐倏然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这太超自然了啊!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他还想问个缘由,没想到那票人都蹲下身去捡画了。 他的眼神跟了过去,心念还来不及一动,直接被一阵惊呼声给吓到。 原来画上的不是个猴子,却是块石头。 而且是个闪着金光的石头。 帅爆了。 孙齐眼神略呆,妄图试着说服自己,其实自己是人胎养的,只是被扔在了石头上而已。 石头那么硬,怪不得他的命也那么硬。 该忘记的和不该忘记的都该忘。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我受不了了。”他终是被自己那紊乱的思绪给炸的蹲下了地。 他毅然决然的选择面对悬崖,无论底下是急湍的河川抑或是万丈深渊。他不该佩服自己的胆识,如果当初没有碰到那辆儿童自行车。 书上有写,“正是面临这种后无退路的境地,人才会集中精力奋勇向前,从生活中争得属于自己的位置,”但他面临的却是前进无能。 他早该料到的! 屋子里的灯光显得有些冷,孙齐无精打采的蹲了一会儿,有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错觉,身边的人可能会很高兴,他们是找到他们想要的人了。 寻仇?还是报恩?或者杀一下。 …… “你们,怎么看?”他问得有些虚,模样跟警察局被问话的小偷差不多,抱头蹲着。 金蝉子伸出胳膊将他拽到身边,让对方倚着他,“不怎么看,意料之中。” 恩……是他问的突兀了。 小白龙说,“大师兄,你还在想什么呢,” 大师兄回答,“我在想天体运行论。” 不过这个世界好像不存在这些东西,自然科学若要宣布其独立的理论在这儿估计也得被焚烧的。 他果然是来到了一个异世界,一个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的异世界! 孙齐叹气,推了一把身边的金蝉子,认命的问道,“现在还要做什么?” “土灵球。” 这才是他们来的目的不是。 看来这颗土灵球还真是精贵,要他们翻山越岭下地无数尺的去找。 孙齐问,“这颗土灵球在阎王这儿?” 金蝉子说,“不在。” “……”自讨没趣的事儿他做的也挺多了,可还是学不会要怎么和这人交谈,他白了那人一眼,接着又说,“那我们来这儿就只为了看那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画的石头?” 金蝉子挑眉,将手很自然的搭上了孙齐的腰,只是稍稍碰触,“自然不是的。阎王知道很多,即使他不知道,啼听也该知道。” “那之前遇到怎么不直接问啼听?!”孙齐看了一眼镜子,上头又只剩下圈圈在那儿不断流动,心情依然惆怅。 去他 妈的熟悉,去他 妈的落泪。 “在人界问啼听话必须要付钱,来到地府就不同。”啼听是个高消费的工具,当日小白龙也正好在路上碰到他才将他拉来,若是亲自去请,没个千百两是不行的。 这是地府的规矩,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出场费,物价飞涨,他们自然也跟风,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驴能让磨推鬼……当然,这条约只限人界。 “说吧!”金蝉子二话不说便对着还嘻嘻哈哈的阎王怒吼道。 阎王一个激灵浑身颤抖,刚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这金蝉子变脸变得比天还快。 “说,说啥?”他看了看对方的打扮,禅杖估计是收起来了,身上也只是穿了件普通的长衫,没带钵盂,还不至能把他两米多的身材给打残。 打量的眼神有些露骨,让金蝉子一时反感不已,也不跟他废话,直言了当就说,“土灵球的下落。” “诶?”阎王顿了顿,“五婆婆没告诉你们那座庙就是土灵球变的?”这下换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记得这明明就是交代过的事儿啊。 孙齐闻言也有些奇怪,“那五婆婆都不会说话怎么告诉我们?”他抬手抓脸,脸上不知何时起了一个包,有些痒痒。 金蝉子看到,一把将他的手给拉下,小声怒斥,“会变红的!” 孙齐转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立马又摇了摇头,不敢胡思乱想。 眼前这男人哪里不对,怎么看到那块石头之后态度变成这样了。 他眼睛里不住的打着转,对方身材的确很好,特别是那两条腿,修长的很,皮肤也够白,但却因为长得比较俊朗将他柔的一面全部掩盖。 好皮相,臭脾气。 思想已经被带跑了一个境界,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的小白龙倒是急了,冒出头来便问,“那五婆婆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阎王刚刚听到孙齐说的就有些困惑,现在被逼急了还不得挠耳抓腮,“我是真不知道啊!”他明明就交代了的,而且一方山神又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即使山被封了,她也该有本事的。 “要不一起去地上看看?”阎王提议,说着就要朝门外走。 孙齐耳朵一竖,听到要回地上忙问,“还得走刚刚那道儿回去?!” 没有引路蜂,蚕豆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阎王回答的毫无表情,却在下一秒左手握拳敲掌,两手一团,再往外使劲一扯,便又出来一道门。 “这门通往凡界的。走吧。” …… 感情你们都自带任意门的?! 孙齐彻底没了脾气,抬手摸了摸门框,好奇道,“这门不带貔貅哦。” “恩”阎王点了点头,还在做着导游的工作,“通往外界的不带,只有府内的才带。” 孙齐又问,“那这门打开不会跟之前那般百鬼夜行?” 阎王哈哈就要大笑,但看到金蝉子的脸色之后,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吞,惨惨答道,“当然当然。” 当然他个魂灵头了,他在这儿坐镇哪有小鬼赶来挑事…… 阎王心里不甘的很,可想到对方没再追究他分错时域之误,也不敢有抱怨。 人生来本就是不平等的,法力高的容易当大侠,没法力的只能被欺负。而他这种半尴不尬的,除了能欺负欺负自己人还真一无是处了。 众人穿过门,眼前没有刚进来时的那般五光十色,这次到平淡的很,门里门外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天空,一个是蓝的不见一丝环境污染,一个却是黑的深不见底。 阎王看了看附近的山头,犹豫片刻,开口问,“这里离五音山还有一公里左右,我们走着去?” 话音落下,当场就给静了几秒,接着,金蝉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走吧。” 他说走,大家就只能走。 这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讲不出道不明的跟随感。 以前有看过一篇论文,说的是“唐僧为什么是领导。” 扯了些“崇高,无能,仁德甚至还有人际关系,”颇有吃饱了撑着的感觉,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没什么道理了。 这人不仅流氓,更重要的是他武艺高强…… 人际关系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那这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不明! 其实说到底,这儿的一里约合454.2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三百来步,众人静默的目的无非只是在无声鄙视阎王任意门的失效,也没有其他意思。 不走,不走还能飞去吗?! 他们倒是可以,孙齐却完全成了累赘! “走走吧,走走也能强生健体。”他随手扯了一根树枝,捏在手里一截截的拗断。 午后秋阳,行于山间,金色的涟漪随风漾开,脑海里还隐隐泛着地球绕着太阳转的身影,但那与原来的深刻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距离了。 慢慢的习惯是很可怕,侵入脑海的是自己所不熟知的一切。 孙齐张着嘴巴让风灌入口中,也就想着那些已经被定为不敬三宝特立独行的科学…… 就在此时,大部队的脚步声止了,一人说,“到了。” 忽如其来的热,除了热就没有别的词汇可以形容现在的感受。 “这里怎么了?”孙齐别扭的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半壁胸膛,白皙的肤色让一些人看愣了眼,可下一秒,金蝉子就给挡住了。 “这里不对劲。”他道。 道了一句废话。 果然不太对头,金蝉子性格中坏脾气的一面不见了竟然! 还在众人宽衣解带之时,小白龙先一步飞了起来,再那么一望,他说,“着火了。” “哪里着火了?什么着火了?!”阎王焦躁起来,抬起脸来就朝着小白龙飞的方向喷了一地口水,他们这可是已经在五音山脚下了,难不成还有人知道这秘密先来一步?! 小白龙飞进了一看,大叫不好,“……是狻猊。” “恩?”孙齐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抬头看着那只挥翅膀的白龙。 然而,其他人的脸色皆是变的严峻起来。 狻猊是谁且不说,但这山头着火岂不是要把那庙给烧了!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金蝉子抄着禅杖就快步跑上了山,山上依然没有风鸣,就如第一次来那般的沉寂。 看来不是被封了而是遭受到了什么特殊干扰才是。 小白龙飞到金蝉子的头顶,张开了双脚,金蝉子见机而上,随着他的翅膀拍动被带高了起来。如来什么都教了他,可唯一不给的就是这腾云驾雾的本领。 他曾以为是为了受九九八十一难而不教的,直到过了五世,他才发现原来只是如来懒了。 等他赶到了山上,那儿已经烧得焦黑一片,这把火来得太突然。 两人再仔细一瞧,只望见狻猊变成了人形站在庙宇的顶尖,嘴角上扬的伫立着,像在等人。 11. 念着咒语的龙太子 等的是谁,也只有问过了他,才知道。 可谁去问,却又成了难题。 狻猊是祖龙的儿子,记得当年天下大乱,战火不断之时,玉帝命令祖龙去助天下苍生一把,但龙王年老体弱,事务繁多,所以派出了他的九个儿子下界救人,于是,他们一战成名。 虽说狻猊好烟火,也习惯蹲在庙宇处吸食,但眼前这幅光景却并非那么简单。 他是差点就把整座山林给烧了。 金蝉子和小白龙皱眉看了片刻,便选择先回了山脚。 阎王看到他们两人飞回来,赶紧凑上前就问情况,大约十秒后,还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是一阵巨响从山林中传来,抬头一看,竟是一排树木被连根推倒,直直往山下滚来。 被压到的泥地缓慢塌陷下去,好似山崩那般一点点滑坡。 这是孙齐只有在电影里才看见过的场景,壮观的让人胆战心寒。 临危只剩了惧,他的脚被定在地上,耳中轰鸣不断。金蝉子侧身转了过来,将他往怀里一带双脚离地抱起,在危机来临之前,抬起双脚往远处的河对岸跳去。 一瞬间,刚刚所站的地方全部被沙尘土木覆盖,之前完好的地面已然看不到了痕迹。 “子,子不语……”孙齐脑内还回想着刚刚的画面,嘴里念念叨叨的就迸出了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金蝉子吁了一口气,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将他放到了平地上,对着身边也才脱险的同伴道,“看来上去是不太可能,狻猊估计是发现我们了。” “操,发现我们才好啊,干脆上去和他对峙!”脾气略微暴躁的阎王当即就喷了出来,抬起手臂指向那个山头,“上面的人早就被忘记在仙界了,我们又何须惧他?!” 金蝉子摆了摆手,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山头,接着盘腿随地而坐,冷声道,“时间早就到了,你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阎王还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甩手大叹一声,咽不下那口气。 祖龙生的九个儿子在那战中成了名,却也在那战中丧失了原有的一切。 被人欺骗是痛苦的,所以他们化成了石雕,被风吹雨打几百年,也许就等着有一天能报复人类。 金蝉子沉默。 这个话题看上去有些严重。 孙齐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习惯性的咬上指甲,在一旁沉吟不语。 这里不像河对岸那般炙热,有些微风拂面,并不会太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夕阳虽美,但却无人关心。 小白龙说,“不然我去找他谈?”他也是龙子,应该会有些共同语言。 说着,“啪”的张开了翅膀,双脚离开地面。 河水缓慢的流淌着,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小白龙等不到金蝉子的回答,转身就走。 金蝉子只是闭上了双眼,似在冥想。 逝者如斯夫。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话可说。 这里除了小白龙会飞,其他人都是步行生物。 阎王是地府的官,所以只能遁地,上天也要靠“门”。 孙齐,就不谈了。如果他没忘记…… 想到最后,也只有牺牲小白龙。 计划是有的,那就是等。 狻猊的神力不可估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白龙飞过了河川,再往刚刚的山头跃去,狻猊果然还停在原地,朝着南面竖立。 红褐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深红色的双瞳依然无情,修长的身影独立在屋檐上,显得有些凄凄凉凉。 小白龙整理了一下心情,无可奈何,冲他喊道,“五,五哥!” 狻猊了然的“恩”了一声,笑着看向他,问道,“刚在躲什么呢?” 小白龙吱唔解释,“……刚没认出来。” 狻猊挑眉,声音较刚才大了些许,“没认出来么?”他哼笑了一声,又道,“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 几百年…… 小白龙心里腹诽,却没敢说出口,他的地位是比他们低的,祖龙是最早的龙形生物,他们四海龙王都得听祖龙的命令,更别说是他了。 祖龙的儿子就等于皇太子,而他们四海的,不过也就只能称诸侯罢。 小白龙的沉默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刚刚还笑着的脸一下就变得狰狞起来,粗暴的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管不着,若是阻了我们兄弟找人……能救世,也能灭世。” 话语间透露的冰冷显而易见,他们并不怕与世为敌,而是怕找不到那人。 小白龙听懂了,原来他们是来找人的,而且幸运的是找的人不是他!随即恍然大悟道,“您们忙您们的……我们,我们只是来找土灵球……”他尴尬的指了指那座外墙已经有些黑了的寺庙,呵呵一笑。 狻猊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这座寺庙很重要?” 小白龙不置可否的点头,“当然重要。”这是大师兄的命,不要说之前的留名,就拿它是土灵球来说,也完全关系着他大师兄这一生的走向。 狻猊细长的手指划过嘴,掩住了那一丝不露痕迹的笑意,答:“待我等到哥哥们就走。” “恩……”小白龙蹙眉,他是等的了,但这把火是不是烧得有些厉害?!内心有话说不出口,没时间了,得速战速决! 于是,他暗暗就默念起来,张嘴动口却无声,“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这是龙王的求雨咒,他没办法劝动狻猊,还没办法灭火吗?! 海龙不发威,还真当他只是匹白马啊! 咒术刚停,风雨便大作,天黑看不出云彩的变化,但却能看到繁星的躲藏。 要下雨了! 三秒之后,滂沱大雨如期而至,浇的狻猊满身全湿,小白龙及时的化作了龙形身,伴在狻猊身边,装作不关他事。 狻猊狡黠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猛然扯起一根圆柱往小白龙身上掷去,双手环在胸前,不悦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小白龙冷不防的被一砸,翅膀支撑不了柱子的重量应声掉在了地上,痛得险些吐血,艰难的回道,“五哥你别再做这些事了。” “我还不用你教!”小白龙话音刚落,哪知对方突然怒目一瞪,顿时电闪雷鸣落地开花,小白龙躲闪及时,才没有被劈中雪上加霜。 “九弟你给我滚出来!”狻猊教训完小白龙又朝着天上大吼一声,雨水顺着纤细的手指迅速下滑,把他站着的屋檐几欲滴穿。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大火刚灭,雨就停了。 五音山虽是被烧了一半,但还被保留着完整的构架,看起来并无大碍。 小白龙还在茫然中,身边却又多了些个人,原来在刚刚的大雨时,金蝉子他们疾步赶了过来。 人生如此多娇,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孙齐抬头望着顶上的狻猊,高者自危,子不语乱力怪神……阿弥陀佛。 又过了半晌,云端的末梢出现了一条鱼尾。 狻猊此时早就没了一开始的作怪心理,飞起身果断捏住那根尾巴往地上一扯,顿时出现了一条龙首鱼身的生物飞了出来,孙齐还来不及讶异,又是“哔”的一声,狻猊愤怒的一脚踩在了鱼尾巴上头,还在地上磨了两下,怒骂道,“我叫你来是看戏来的,谁他 妈叫你帮倒忙了?!” 龙首鱼身的家伙含泪扭了起来,竟是发出了人声,“他,他念咒语,我忍不住……” “操,忍不住你就给我下雨了?!”狻猊不爽得很,他当然知道孙齐的真实身份是谁,也知道小白龙此行是来做什么。 可他们的行为会干扰到他以后要做的所有,现在不杀他们,若是等孙齐找到了四颗灵球,那就完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败在了自己人手里。 螭吻! “喂!”狻猊烦躁的拔着头发,抛开这个恼人的话题,看向孙齐,“你身上怎么有股味道?” 这股味道挺远就闻到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精确的找到他们站的地方。现在凑近了闻,更是浓了些。 他毫不客气的拉住孙齐手嗅了嗅,脸又皱了起来,虽然猴子味比较重,然而却还依附着其他的东西。 天上一轮明月将两人的轮廓投影在了地上,有些夸张的互相重叠,金蝉子不是瞎子,但在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心下冒火。 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孙齐,回来!”他冲着那人的背影吼道,明眸渐渐显得有些阴沉,是自己也看不到的魔障。 狻猊听见了,也不再纠结气味的源头,立马看向金蝉子嘲道,“你那十世的元阳未泄还不够忍得?” 此话一出,孙齐先是一愣,再接着,便脸红了。 什么是元阳未泄,就是,没碰过根啊! 狻猊好不粗鲁,这等事岂不是玷污了他金蝉子的圣明…… 他小心的转头看向金蝉子,果然,一脸阴郁更加重了。 狻猊说完拖着鱼尾就朝天上走去,不留一线。 他得回去从长计议,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金蝉子当即掏出禅杖就往那头甩去,“哐啷”一声,如同砸在了铜墙铁壁上,弹回了他身前几米远处。 似在意料之中,金蝉子拾回禅杖,讨了个心头痛快。 一路上走累了,靠着院墙盘腿坐下,黑夜里的视界比白天小许多,冗长的时间过去,山里总算是有些个动静。 五婆婆攀着树枝赶到了院前,手上拿着一根头比尾粗很多的木棍,朝着阎王解释的后背打了上去,“叫你给我出馊主意!叫你给我指错路!” 边打边骂,把那脾气暴躁的阎王打得直接不敢出大气。 阎王叫五婆婆来守山,没想到会碰到个狻猊造反,她心里自然是有气,一把年纪了还被小孩耍! 她虽然只是个山神,却因为念其老迈,而被下界的神仙尊敬,神仙也有生死,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永生。 山顶的空气比较清新,也许是离得天近了,所以抬头就能瞧见星河海洋。 孙齐是第一次看到这番美景,忍不住就赞叹了一声。 金蝉子摸了摸他的头,说,“等明早土灵球成型,你就能想起一些了。” 寺庙的大门依然虚掩着,就像他们刚来时的那般。 孙齐再推开门,院中的庙宇飞得有些高了。 画面没变,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这里头拜的是谁?” 金蝉子回答,“是你吧。” “诶?” “恩。” 孙齐略测过身,关上院门,倚在墙上,有一句没一句,“子不语……” “……能量守恒。” “关关雉鸠……” “……爱因斯坦。” 靠!孙齐烦躁的将腰带松了松,然后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透透气。 金蝉子顺势摸上他白皙的脖子,朝上轻轻抚弄,还不等孙齐醒觉,直接一吻而上。 十世元阳未泄,只是因为没等到人。 唇齿反复摩擦,腹部下方也起了反应,孙齐意在挣扎,却被制得服服帖帖。胸膛贴着胸膛,身前的两点也慢慢变硬。 孙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一味的推着想要分开,金蝉子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就是把他嘴巴堵着,完全的表达自己对他的索取。 片刻之后,孙齐感到呼吸都渐渐有些困难,嘴里不断被他捣腾,逼近发麻,从未有过的快 感莫名上身,他几乎都快站不住脚的瘫软。 小白龙和阎王早就靠在树上睡去,也就只剩下这两人激情一刻。 “呜呜”的声音从孙齐嘴中流出,兴奋的不能自已,同时也夹杂着不满的抱怨。 该死的占有欲…… 12.背着秘密的石猴子 五音山上有座五音庙,庙里有只大猴子和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名叫五婆婆,大猴子名叫孙悟空。 两只猴子在这山上处了一百年,一只年纪越来越大,一只却永远保持石形状态。 没有人知道五婆婆为什么甘愿守着这座石像那么多年,也没有人会来参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山林,金蝉子踏进院门,看着石像出了神。 寂寞的四百年,最后等来的依然是那个眉目如画清丽俊朗的男人,褪去了红色袈裟,安静的立于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剩一个他。 树叶上的露水滴落在脸侧,把还在熟睡中的孙齐给叫醒。 年仅二十一,人生刚起步阶段的他,此刻有些绝望,昨天是被金蝉子给亲昏了过去,以前,不,没有以前。 他撑着地坐起,身上盖着的长衫滑落到腰侧,自己衣服还在,真是万幸…… 朝阳初升,林间鸟儿叫叫喳喳,这里同第一次来简直是大相径庭,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且纯净。 等完全睁开眼时,小白龙跳了出来,道:“师父叫你醒了进院里?” 孙齐看了一眼院墙,黑色的烧痕还在,心中一荡,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扶着树干站起身,问小白龙,“这寺庙沉下来了?” 小白龙摇头,“没有,好像越飘越高了。” 额,孙齐扁了扁嘴,往院门处走去,刚想推开门,忽的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望去,马上骑着一个红色长发的男人,细眉丹凤眼,神情略微冷清,似是来者不善。 孙齐不敢动作,敲门的手也愣在半路,喉中艰难的咽了一口水。 小白龙看见来人也是震惊,继而精神一振,对着人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翻身下马,从身上扯下一个布袋,扔给小白龙,“我爹叫我给叔叔的。” 小白龙接了袋子,打开一瞧,竟是好多牛毛,他顿时脸上抽搐起来,尴尬的裂开嘴回道:“你爹好生客气……” 这牛毛要放在四百年前那是值钱货,现在,现在也只不过就是随手扔的啊! 他不动声色的把袋子放进了自己的腰间,打算路过僻静的地方给扔了。 想到身后的孙齐,他冲对方小声介绍,“那是红孩儿,你,你侄儿。” 喝! 孙齐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这个长得比他高一个头的侄儿,双手绰枪的红发男子威风凛冽,早就没了几多年前的小孩模样。 这算哪门子亲戚?! 与此同时,红孩儿也注意到了他,上前两步,双手搭上他的肩,突然笑了起来,“叔叔好。” 肩上的分量很重,孙齐无语凝噎。 果然是悲伤春秋,清风卷起路边的树叶,将那一地的凄凉铺张得更开,人生,何止多娇…… 他后退一步让对方搭在他肩上的两手自然垂落,然后压低了声音,问:“红,孩儿?” 红孩儿:“正是侄儿!” 孙齐“恩”了一声,打算开溜,“我要进院子里去,你先等会儿。” 红孩儿欠身,脸色有些变红,不好意思开口:“叔叔客气了,我就是来驼你进院的。” 孙齐:“……” 谁跟你客气了!不是说谁都驮不了他的吗? 红孩儿不等对方再说话,直接在孙齐面前蹲下了身,转头说,“叔叔上来吧。” 孙齐怎么敢上去,当即就停在那儿背脊发麻,对着红孩儿摆手道,“我,我自己推门就进去了吧。”说着,伸手就想触及门壁,还没来得及推开,人就被红孩儿给离地抱起,接着又是一脚,将院门给踹了开。 靠!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这座庙宇,都飞起来了…… 地下很明显的出现了一个坑,一个不太深但是能看出土地结构的坑。 孙齐有些微微挣扎,红孩儿毫不在乎的纵身一跳,跃上了离他有半腰高的平台,把人带了上去,对着门里喊道,“金蝉子,人我给你带来了!” 金蝉子转身,走到他们身前,冲着红孩儿点了点头,淡淡道:“早。” 红孩儿答:“还行。” 孙齐闭上眼,一手按住脑门,十分无力,这两人也太假了,片刻后,他从红孩儿身上下来,将还抱着的衣服还给金蝉子,问说:“这庙里可有土灵球?” 金蝉子没回答,仿佛在享受阳光直射的那一瞬。 高处除了不胜寒,离太阳也近…… 孙齐呆然,求人不如求己,于是,他选择自己步行去庙内看看,走了两步,脸上突然微红,清了清嗓子,也不转身,说,“我,我的鞋。” 操,他的鞋刚刚什么时候被脱了…… 脚底磨着路面的感觉有点疼,但幸好是细小的沙粒,没有尖头。 红孩儿的凤眼微微一眯,笑了起来,跟着走到孙齐的身前,蹲下身把鞋子拿了出来,“我帮叔叔穿吧。” 站在一旁的金蝉子飞身一脚把人踹了开,拉着孙齐就进了庙,大声对外头斥道,“你赶紧滚回南海去当你的善财童子,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红孩儿不甘示弱的弹地而起,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火尖枪,直指金蝉子,“我回去还用得着你管?” “哼,不给我吃倒是被别人给分了食,金蝉子,你别再想霸着我小叔叔不放了。” “什么啊?”孙齐反问,他们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金蝉子忍不住的也拿起禅杖,将人护在身后,“既然管不着你,你又管得到我了?”两人刹那间呈现出一种电闪雷鸣的紧张感。 这是要打起来了? 孙齐微一沉吟,闪身站到了中间,蹙眉道:“一家人吃一桌饭,何必剑拔弩张呢?” “谁他 妈跟他一家人?”金蝉子鹰隼般的双目定在孙齐的身上,似是要将他看穿。 红孩儿沉默不答,看着孙齐的侧面略显不爽。 他可是来帮他们的,怎么总有人不识好歹? 他动手了还是骂人了,金蝉子永远都不讲理的,无论对谁! “打?”他低声问道,就当晨练也好。 孙齐气得直接把金蝉子也拉出了庙门外头,接着“碰”的一声关门,“打你们妹啊打!打吧,再打下去院子得飞跑了,魔法,能量……欢迎来到未来世界啊靠!”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动手才行,以太阳之名…… 太阳的名字吗? 日啊!!! 话说,话说红孩儿来就是给他们送牛毛并且释放嘲讽的吗? …… 那未免也太空了? 外头好像已经打起来了,没有刀光剑影,是奇葩的禅杖敲火枪。 这就让他想到某次在办公室里看到的,两个博士吵架,一个男博士,一个女博士……女博士手持长得跟印章似的密封光源敲男博士的头,男博士就用被拆下来的实验箱盖子挡,看似打情骂俏,实则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密封光源是正四边形尖角! 啊靠,这都是在干什么了…… 他无奈的走到石像前,仰头望着,屋顶有个窟窿,阳光透射在石刻的凤翅紫金冠上,已然看不到那年大闹天宫时的闪耀,。 又是一个四百年,神仙这一辈子,看来也并不长。 孙齐被这光景弄得也悲伤起来,对着石像盘腿而坐,自言自语。 少顷,门被从外撞开了,那两人打得满头大汗,但很明显是修炼更到家的金蝉子占了上风。 红孩儿大窘,踢飞一个石凳就朝孙齐身边走来,琢磨了半天,才道:“我其实是来传话的,菩萨说,叔叔要碰着困难可以去找她,她会给你们指条明路。” 原来送牛毛是顺道,还真是有事情的。 孙齐应了声,起身拍了拍衣摆,又看向金蝉子,问:“那你叫我来院里又是干嘛?” 金蝉子拭了把汗,正色,“这猴子是你,想叫你来看看。” …… 放你的狗臭屁去吧!这种理由鬼才信啊! 孙齐瞬间塌下了脸,语气近似哀嚎,“你就不肯说实话么?” “你的人生到底是被吸去了多少精华才有这种藐视世界的觉悟啊……” 红孩儿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就来了精神,亮着眼睛回答,“十世啊!” 言毕,金蝉子一杖往他头上挥去,大声怒骂:“十世十世,老子有多少个十世给你们吃的?!” “诶?”孙齐尴尬的矗在他们身边,满脑袋问号。 金蝉子不想跟红孩儿再纠缠下去,烦躁的啧了啧嘴,箍着孙齐的脖子把他拉到胸前,“你若没话要问他,就赶紧让他滚吧。” 红孩儿见他扯开了话题,只是坏笑着拉了拉孙齐的手,“跟我去南海吧,黑熊精那事儿菩萨也想找你谈谈。” 他口中的菩萨不是别人,正是观音,观音见他们所为何事,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点化。 点化类似金手指,都是有学问的,每一次转世,必须要有人指导点化才行,比如取经那次,没有观音,他们就彻底地完了! 可为什么每次重任都落到观音头上呢,因为她是仁慈的化身。 金蝉子听到菩萨二字,立马就没了脾气,那个人有恩于他,所以除了如来,他就最听她的话。 孙齐见过的观音只限于陶瓷的那种,用于家里拜拜。 南海也只知道中南海,其他,海南倒是有…… 他挠了挠头皮,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将那头秀发弄得乱糟糟,“那要怎么去?” 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坐车就能到,毕竟,毕竟那里是仙境。 红孩儿指了指院子外头,不在同一水平面的地方,道:“可以做我的马,带你去就是。” 孙齐叹了口气,狐疑的问出了刚刚就盘旋很久的话,“为什么金蝉子他们说驮不了我,你就可以?” “我那是佛祖没教……”金蝉子解释还没说完,却被红孩儿拦腰截断,“因为你四百年前背过我。” 一恩还一恩罢。 孙齐了然,他至少看过西游记,还知道那个背座山的故事,他道:“那我同你走吧。” 红孩儿笑着应声。 金蝉子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憋到最后,冲出了庙门对着外头大喊一声,“阎王你说的土灵球呢?!” 是啊……他们来这里那么久了土灵球还没找着呢。 啧,正事没办倒和这三观不正的妖怪闹了一上午,金蝉子眼瞧着就要捶胸顿足,不过失态二字同他无缘,整理了一下情绪,放平了心。 他说:“孙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有机会让你‘痛苦’。” 他又说:“红孩儿,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有机会让你痛苦。” 身后的两人一个迷迷糊糊,一个却眯起了双眼,没有人说话。 荒山野岭,芳草凄凄,背景乐终是停了…… 吵闹了一上午,这才安静下来,孙齐的意识渐渐远离尘嚣,神智中如处云端,昏昏欲睡。 俄而,阎王扯着裤带奔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番寂静,他刚刚还在小解,结果被那么一吼,啥都没了……眼神有些忐忑,心情有些慌乱,站定了就急忙道:“您们找我什么事啊?” 金蝉子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冷言道:“土灵球!” “额,这,就是这个石像啊……”阎王紧张。 “石像?”孙齐讶然,他看了这尊石像一个上午,可没见到有什么变化啊。他又摸了摸猴子的脚,回头道:“打碎?” “什么?!”金蝉子顿时勃然大怒,猛然拉过孙齐的手往门处一甩,孙齐没站稳跌靠在了门上,一脸的困惑,表情上都写着极大愤怒的“你在干什么”。 金蝉子避开孙齐的目光,吸了一口气,微微有些颤抖,“这尊石像是我刻得。” 他道,道出了一个惊涛骇浪。 啊靠!没想到金蝉子不仅是个佛学大师还是个雕塑家?! “你开玩笑呢吧……”红孩儿不相信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他可是陪在观音身边看了他们好几世的呢。犯不着为了他叔叔做这些吧? 外头艳阳高照,与庙里的寒冷形成了天大的反差,阎王其实话还没说完,但这个故事似乎更吸引人,他慢慢又退到了门外,打算去解决生理问题。 金蝉子没有看红孩儿,只是与孙齐目不转睛的对视着,他的双眸中带着尖锐的锋芒,孙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至少你该信我?”金蝉子问,问得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孙齐心里踌躇,只得沉默不答。 金蝉子低头,这尊石像真是他自己雕的,当年他找遍了所有熟悉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孙悟空的踪影,到了最后的十年,他也只有守在这座庙里孤老终生。 五婆婆其实是认识他的,因为他们上辈子见过,缘也会是上辈子结下。 没人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不信,也该是事出必然。 可他就觉得孙齐不该不信他。 就如同那些年,那些人…… 巨大的失望笼罩了全身,原来在拯救那些需要他的人之前,想要获得救赎的人……还是他。 13. 配着镣铐的龙七子 孙齐看不清金蝉子的脸,但是可以想象他有多么挫败。 “我,我信你!”他慌张的摇手说道,不明白对方的失落是从何而来,总觉得和自己有关。 时间已过正午。他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土灵球,若是错过最佳时机,是不是又要再等一晚上呢?在这里,他面对的是完全陌生,也只有金蝉子能带他走出去,他从没想过把事情弄得那么僵。 金蝉子此时思绪紊乱的很,太阳穴也猛烈地跳动起来。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眼角。 气氛一时尴尬不已,孙齐还没决定是否要继续开口,阎王正好又走了进来。 “土灵球的盒子在石像的后头放着……” 他说的有些忐忑,显然是担心刚才因为话没说完而引起的风波。 小白龙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敲了他的后脑勺,抱怨道:“你该把话说完的!” 据他的观察,他师父这次可真是伤到了心,以前虽然每次和大师兄吵架都会这样,但这一次,感觉要强烈……强烈得多。 难道又要分家? “额,大师兄你先去取了盒子吧。”他摇了摇头。 孙齐得到吩咐,低声咳嗽了一声,往猴子身后走去。 后面没有光,他抬脚跨上平台,走进黑暗里头摸索了片刻,空间有些小,手上沾了灰尘,却没有摸到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对外头喊道:“没东西!” “恩?”阎王立刻提着裤子就跑了过来,“怎么可能没有,你再找找!一个锦盒。” 锦盒?孙齐喘了口气,直接趴在地上伸手往更深的地方摸去,手指伸长的一瞬间似乎碰到了一个凉的物体,他再往里头挤了挤,果然是有个东西。 摸索完毕,东西就给掏了出来,借着光仔细地瞧了一眼,是个带锁的红木锦盒。 孙齐捯饬了一会儿,最后腆着脸递给金蝉子,“你看看吧……” 金蝉子看了看锦盒,却并没有接过,转脸问阎王:“这个锁?” “我没钥匙……”阎王困扰,这个盒子本来他刚接手的时候不带锁的啊。“这个锁不是我上的,你,你们或者可以带他去找观音菩萨。” 话讲得很明白,对于土灵球,他只能做到这里,阎王退到门口,躬身一拜,“既然盒子找到了,小王告退。” “喂……”孙齐还想叫他,转瞬间,他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他知道,留得越久,麻烦越多。 孙齐叹了一声,瞥了眼手上的盒子,这东西越来越像是个烫手山芋。 明明已经清楚的事情却又变得奇怪起来,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东西,手伸在半空,金蝉子也不接,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这张脸究竟是多惹人嫌了。 哎…… “我们去南海。”金蝉子嘴巴动了动,继而转身朝庙外头走去。 树上的叶子飘落下来,正好沾在了他的肩头,院子外头的灌木丛依然绿绿葱葱,只是风稍稍有些作大。 “走吧。”红孩儿打断了孙齐的出神,伸手抓了一片叶子,轻轻一弹,它就碎了。 孙齐看到这个情形,知道红孩儿心情也不太好。怎么谁都可以不高兴就自己得去迎合他们的心情呢?一脸的苦相还来不及展现,就被红孩儿带上了马身,触不及马背,红孩儿瞬间抽绳疾奔起来。 骑马下山走的是蜿蜒的山路,速度比台阶不知道要快多少,附近传来一阵鸟鸣,孙齐抬头看了眼,只发现了两只乌鸦停在树上。 孙齐耸了耸肩,往后头张望,金蝉子骑着白龙马跟的很近。 树林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浓密,大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四人已经到了山脚。 红孩儿准备继续前行,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根长鞭“啪”的往马后腿上狠狠一抽,马的嘶鸣声立刻响起,接着竟是往后一跪,红孩儿大叫一声,和孙齐纷纷往下跌去。金蝉子见状眼疾手快的把禅杖往马肚子下一撑,保持住了原有的平衡。 四人乱作一团,金蝉子从白龙马上下来,把两人扶到地上。 小白龙也变了个身,先去安抚那匹受了惊吓的坐骑。 与此同时,风声大作,好像也受到了这场惊吓的影响,吹起的灰尘,还有飘落的树叶在空气中飞舞,迷了孙齐的眼。 “小白龙!”金蝉子顿时咆哮了一声,“找个安全的地方,赶快!” 小白龙刚有动作,刹那间,一只粗矿的手臂竟从他身后钳住了他的身体。他非常惊讶,还来不及转头,又觉得一对镣铐夹上了他的双脚。 再一掌往他背上退去,当场吐了一地的血。 动作之快,形似无影。 金蝉子看到这个情形瞳孔急速放大,红孩儿很快的调整了心情,抽出身后的火尖枪,与金蝉子把孙齐护在了身后。 “何人在此放肆!”金蝉子的双瞳闪现出金色的光辉,愤怒不已,禅杖狠狠一震,把地上弹出了一个大坑。 孙齐只从缝隙中看到了来人,棕色刺毛短发,国字脸方下巴,满脸的肃穆正气,身高至少两米,身材极其魁梧,一手卡着小白龙的脖子,一手执着鞭柄,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们。 红孩儿二话不说,撩起火枪打了上去,还未碰到那人的身子,一根鞭子缠住了他的脚踝,顷刻间将他倒着提起,样子十分难看,可红孩儿仍然不放弃,提枪往那人站的地方掷去,火枪一个劲的往前冲,留下了一串烧焦的痕迹。 “谁啊?!”红孩儿被倒吊着依然不安份,脾气暴躁的怒吼出声。 孙齐吓得往后又退了一步,手被身前的金蝉子牢牢抓住。 那个男人笑笑,将还拖在地上的鞭子收回手中,似是根本不在乎他们几人的怒火。 树上的乌鸦依然嚎叫不止,身后的灌木丛里熙熙攘攘的也有些动静,这个阳光普照的地方突然变的紧张起来,金蝉子警惕的盯着对方一举一动,想方设法集中精神。 男人突然开口,对他们说:“我想跟你说话。” 他的话在空气中飘荡,一遍遍的在林中回响。乌鸦的声音止了。 又刮起一阵风。 金蝉子问道:“说什么?” 男人等了一下,表情阴晴不定,继而皱起了眉头,“我认识你。” 金蝉子冷下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却是说:“我不认识你。” 红孩儿听到这样的对话暴脾气忍不住又吼道:“讲话能不能讲重点啊!”他还被吊着呢! 孙齐暗暗点头,他们两人的对话的确没有可以听的地方。 可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受他们的干扰,自顾自的继续问:“你的故事,略有耳闻。” 金蝉子也不着急,淡定的接道:“是吗。” 对方又开口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也许只有你能帮我和他。” 只见男人两腿一抬,倏地跃到了金蝉子眼前,手上依然掐着奄奄一息的小白龙,“他在钟楼里,你跟我走。” 金蝉子瞥了一眼小白龙,脸色不善:“凭什么?” “你若想救他。”男人严肃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 这个条件开得太苛刻了,小白龙被打的只剩了一口气,脚上还带着镣铐,很明显对方是一开始就瞄上了他。 孙齐扁了扁嘴,对对方的暴行嗤之以鼻。 谁晓得对方竟是听到了声音,挥起一掌往孙齐的面门打去,风声过耳,被金蝉子一手抓住,眼里带着杀意,“这巴掌打下我们就没得谈。” “哼!”他不甘不愿的甩手放下,气焰越发嚣张。 孙齐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不由自主的害怕异常,双腿也渐渐有些发软,硬撑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这人伤了他们的人,打了他们的马,还抓了红孩儿,他究竟是来干嘛的? 那人竟微微欠身,十分有礼貌的样子,道:“狴犴。” 狴犴? 听起来似是又一个十分具有神话色彩的名字,孙齐脑海里闪过些模糊的印象,狴犴,祖龙的第七个儿子,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怪不得戴着镣铐。 孙齐了然,扯了扯金蝉子的衣服,问:“他是来审案的吧?” 狴犴听到问话,摇了摇头,“非也。同我走一趟把。” 这时,小白龙似是被他扯到了伤口,咳了两声还带出血来。孙齐见状,越过金蝉子就一巴掌拍向了对方的手臂,可没想到对方手臂硬如铁,倒是疼了自己的手,“……我靠,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金蝉子笑了,把孙齐拉回了自己身边。对待龙神,他们还真得极尽亲切之能事的。 “你把人放了,带我们去吧。” 言毕,手一松,小白龙总算能喘口气了。 孙齐赶紧扶住他,把他带到了树边靠着。 红孩儿被他们遗忘得也够久,甩着头就荡了过来,“我去你们妹的赶紧放我下来啊!” 哪料狴犴目不转睛的迈着优雅步子就往远处走去,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一匹马,冲着金蝉子道:“你坐这个吧。” 金蝉子点了点头,也没理红孩儿。 红孩儿就这样被挂着,荡着,直到孙齐看不下去,这才把他给放了下来。 “你怎么就那么遭人恨呢……”孙齐边走边摇头,回到小白龙身边,“你,你这怎么办?” “让他跟红孩儿同乘。”金蝉子回头看着孙齐的眼睛,说道。 孙齐“额”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金蝉子冲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后,道:“来。” ……来你妹啊! 孙齐喘了口粗气,本能的环顾四周,然后羞红着脸跑到了他的身后,由对方牵着手的爬了上去。 红孩儿塌着肩膀,无奈的扶起重伤的小白龙,扛到了他的马上,又对着他们两人喊道,“喂!不是说金蝉子驮不动孙悟空的吗?!” 就是啊!难道之前的都是借口不成?! 啊靠! 金蝉子哼了一声,回眸笑道:“这马可不是我的了。” …… 打狗看主人,骑马原来也要看主人的吗? 孙齐叹气,看上去有些为难:“那如果是我骑你呢?” “你骑我?”金蝉子挑眉,立即抓住了那个语病,嘲讽的回问。 孙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我骑你’就如同自行车带人是一个意思。于是,只是“恩”了一声,根本没去怀疑对方那带着异样色彩的眼神。 金蝉子果然流氓的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腰间放去:“那我要试一试。” “哦。”孙齐扭了扭屁股,往里靠了靠。 红孩儿在后头啧啧有声,因为脚铐的关系,只得小心翼翼的把小白龙横着抬上了马,“喂!他的脚铐不打开没关系吗?” 脚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很不好听。 狴犴闻声,赶到他们身边,缓缓伸出手,红孩儿这才看清,这双手又大又厚,还长着茧子。可接下来的动作却与他魁梧的身材完全相反,竟然温柔的握住小白龙的双腿,看似很轻松的往两边一扯,只闻“啃”一声,当中的链条带着脚铐完全的碎了。 神力的很…… 小白龙艰难的笑了笑,还道了声谢,但是狴犴面无表情的又走了回去。 红孩儿没好气的轻轻拍了拍小白龙的头,“热屁股贴了人家的冷脸吧。” 小白龙摇头,反而抬起一腿摸了摸脚踝,似是还留着那人的余热,“五哥就是这样的人。冷面心善。” “喝!”红孩儿恶心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骑上马,赶上了前面的三人。 三匹马跑起来飞快,白驹过隙,五人便到了一座钟塔前。 钟塔在临海的山崖上,高高的矗立着,显得有些孤寂。 “你口中的‘他’在哪里?”金蝉子问,这座钟塔很明显的是座空塔,闻风便知。 孙齐也张望了一下,山崖上的海风有些大,钟塔上的钟声自他们来时就没断过,一直一直的敲着,但声音并不呱噪,却意外的空灵。 狴犴并不说话,只是带着他们走上了钟塔。 楼梯是现代化的盘旋式,楼有些高,孙齐转的未免有些头晕,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先苦后甜。 楼顶的风景倒是真好,从这儿望出去,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就在这时,一束银色的光线从狴犴的手中射出,打在钟上,光芒整个绕了钟身一圈,这就是龙神之力? 孙齐被眼前的这幕惊呆了,他双手紧紧握着,是兴奋,更是对这种力量的渴求。 第一次吧,是第一次。 第一次觉得能落到这里真好。 为什么?不知道。只是有了这样的感觉。 钟身被银光包裹着,仅仅几秒,当光渐渐被吸收,表面突然露出了一个图案,竟是盘龙。 14. 只是这盘龙多了四个脚,颇有画龙添足之风。 孙齐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了什么。 “就是他。”狴犴指着图案看向金蝉子,“九个兄弟,只剩下他没醒来。” 金蝉子打开手掌,摸了摸钟壁,壁凉且硬,慢慢移到了龙身,指腹划过,感觉如同一般的雕刻,毫无门道可言。 他不由皱眉,“为何会这样?” 钟上的龙神原名蒲牢,是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助其鸣声远扬。 当年的封印是设了年限,如果时间到了,他应当同其他兄弟那般化成真身才是。 “我没办法。”金蝉子收回手,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所以无从下手。 狴犴脸色有些发白,当即就跪下了身,对着金蝉子一拜,“有办法,只要有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就能办到!” 金蝉子愣了愣,对着孙齐道:“他是来找你的。” “额我……”孙齐自知没了记忆,定海神针……“我没有。” 狴犴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刹那间眼神里闪过电光火石,还没来得及动作,金蝉子先发制人,一杖将其敲晕了。 “去南海。”他说。 红孩儿听令背上了小白龙,疾步盘旋而下,金蝉子拉着不断回望的孙齐,紧跟而上。 既然谈判失败,那自然是逃了。 龙神再厉害也会卖观音一个面子。 四人毫不犹豫的骤马而走。 前往南海的路很长,他们行了三日,最后在洛迦山下停了下来。 此处已近仙境,云雾缭绕,有些看不清道路。 孙齐寻了寻四周,却没有找到一条上山的路。深呼吸了一下,想到了熊罴怪还有红孩儿,他问道:“南海在什么地方?” 金蝉子站在雾茫之中,听见了孙齐的问话,却并没有给予回答,而是全神贯注的望着远方一点,那处似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眼球。 红孩儿单腿跪在地上,神色也不似先前那般嚣张跋扈,答说:“就在眼前。” 孙齐看不见雾里的东西,白茫茫的一片,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儿没有不纯净和不完美。 那他自己呢? 人心是否算得上完全纯净,或者…… 他开始担心起来,感觉有一种什么东西存在,这是以前从没经历过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除了自己,其他的都不是人。 确定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后,他偷偷地摇了摇头,有些耳鸣让他不是很舒服,也许这儿的海拔还很高。 就在他还想开口问时,突然发现远处有人在盯着他们。 不对,或者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双眼睛。 就如同,心灵视界那类的东西。 孙齐不敢动作,想要去触碰身边的人,可摸了片刻,也只发现了空气。 他发现他被孤立了。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焦躁,不安,伴随着气闷,他内心剧烈的震颤起来。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而现在,也是在梦里? “金蝉子,小白龙?” “红孩儿?” 叫喊声传出,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回音。他精神警惕,全身的汗毛竖起,似是正在准备一场战斗,却并不明白敌人是谁。 弹指间,眼前又出现了一条曲折的河流。 孙齐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的看。 河岸边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少年,另一个则是白胡子的老人。 老人牵着少年的手,一路沿岸,最后却是递给了少年一本东西,再接着,少年冲着老人一鞠躬,然后投河自尽。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泪在眼帘。 清风拂面,卷过灌木丛掉落的枝叶,长方形的走廊,四周传来了各种花香,眼前摆放着一块大石头,上头放着一个金箍。 他坐在石头上,将金箍把玩在手,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心多了。 可是等了很长时间,都是自己一人,不耐烦。 他甚至担心,会不会这辈子又是这样过去。 以前? 好像有以前了…… “孙齐!” 在这个刹那,他所有的担扰都消除了。他抬起头,看见金蝉子正走进雾霾,金色的头发闪着耀眼的光芒,眼里满是焦急,丝质的白色长袍整齐的穿在身上,身形修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哇!金光闪闪的,好象太阳哦! 金蝉子走向他,孙齐愣在那里,他知道对方的脸肯定黑了,可没办法,他走丢了。 “你怎么了?”金蝉子难得关切的问,“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是找不到你们。” 金蝉子笑了,笑容比之前的更加灿烂:“你自己一个人往我们反方向走去,自然是找不到我们的。” 说完,执起孙齐的手,往另外两人那处走去。 行路至半,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金蝉子警惕的把孙齐拉到身后,抬头,却只发现了一个莲花座。 这是观音的…… “拜见菩萨!”不等孙齐猜测完,红孩儿先是跪下磕头。 莲花座上隐隐现出一个光轮,再定睛一瞧,果然是白色华服,手持净瓶,慈眉善目的菩萨。 孙齐不知道是否需要跪下,只是呆呆的站着,该说是第一次,第一次见到真的菩萨…… “我,我……”语气一下变得结巴,脑海里只剩下空白。 前面的人带给他的感觉异常亲切,甚至,还很熟悉。 观音菩萨只是掩嘴一笑,“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过的事吗?” “那天,你说要忘记前几世的记忆,我有阻止过你,但现在你却自己反悔了。” “梦魇重复不断的侵入你的脑海,你看到了什么?” 菩萨的语气温和且缓慢,孙齐顿了顿,直到金蝉子在身旁推他,他才有所反应,“我,并不明白。” “刚刚发现了什么?” “一个老头,一个少年。” “悟空,你已经进了一步了。” …… 什么,什么东西…… 这话就好像是辅导员在对他说,“你最近成绩进步很大啊!”是一样的感觉。 菩萨又继续说道:“金蝉子帮你领了一条路,可以达到灵魂本身的路。” “你看看你的身上,多了什么吗?” 孙齐伸出手臂看了看,拍了拍腰间,果然鼓鼓的,待得掏出来,这才发现竟是一本书。“……青囊经?”啊靠! 佛祖面前不打诳语,粗话不能说。 青囊经是什么,他还是有些学问的,那不是华佗编的书吗?时代,喂!时代都不同了好吗?! 他翻了翻书页,上头竟是原稿,原稿啊! 他的视线再一次移向了莲花座上的菩萨:“这,这是?” 菩萨让孙齐走近些,手上沾了些水,然后点上了他的额头。 脑海里一下子就涌入了很多数据,并不是101010的二进制,而是彩色画面。 “战神。”二字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身上,成了最后的陈词。 …… 想起来了,上辈子……太奇葩了。 他一五一十的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金蝉子。还有他了解到的真相。 他曾经是如此的接近龙神转世,最后将水灵球都赠与了对方。 那人说,以后有事兄弟罩你! 那人说,谢谢你。 不完全的东西在心里头慢慢发酵,很难想象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过去。他把手放在自己手臂上,朝着金蝉子点了点头:“师父。” 金蝉子眼皮微微有些颤抖,他以为那人迟早会离开他,他以为自己能够笑着对他说“快点滚吧。”可是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却只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抬手掩着双眼,嘴上带着笑,对他说:“吵死了。” 习惯这种东西就和罪孽一样,一旦上了身,就永远也脱不下来。 观音挪到了小白龙的面前,轻轻执起了他的手,观察了一遍,问道:“这是被狴犴伤的?” 小白龙尽力掩藏着伤的更厉害的双腿,却是摇了摇头,“七哥他是无心的。” “他们也是命苦。”观音理解,从净瓶中倒了些甘露,洒在了小白龙的伤处,光芒围绕着小白龙周身,再下一秒,倏地便消失了踪迹。 肿胀的伤口愈合了,骨裂的地方也好了。所有的重伤刹那间痊愈了。 这仅仅用了几秒时间。小白龙躬身道了谢。 “谢谢您,菩萨。”观音轻轻放下了小白龙的手,转身看向了红孩儿,“你的事?” 红孩儿握着自己的手,紧张的有些发颤:“还没……办完。” “知道了。”观音干脆了当的回答,接着便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土灵球交予我瞧一眼。”她对孙齐道。 孙齐从怀中抽出盒子,递于菩萨,然后说:“阎王打不开这个锁,他说不是他锁上的。” 观音左右看了看,拂尘一挥,锁自然脱落,她揭开盖子,接着把盒子打开的那面给他们瞧:“这是土灵球。” 球体呈深褐色,上头还有些白烟般的东西流动,这不是死物,是反科学的自转生物。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孙齐伸手就想摸一摸,金蝉子这次倒也不阻他,只是厉声道:“手若是被烧了……” 话还没说完,孙齐就不敢在动作。 身份是变成了师父,但这毒舌…… 去你妹的! 白眼一瞥,扶额自立。 “……那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有什么大用吗?”孙齐好奇地问菩萨,是他犯贱,才会想去自找骂的。 菩萨笑颜答说:“自是人间的土地。” “……额?”这是个土球? “当然。”菩萨点头。 金蝉子又拉住了他的手臂说:“愿你的手臂永远强壮。” …… 放屁,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孙齐炸毛:“你烦死了!!!” 唐僧,唐僧不烦才有鬼了! 金蝉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放开了他的手,“是为你好。” “靠!” 刚迸出这个词,孙齐就急忙捂上了嘴。 这,这得算大不敬了吧? “孙齐……”金蝉子还想跟他说些什么话,突然之间,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回望,原来是狴犴追来了。 狴犴来的风风火火,持着鞭子朝着红孩儿就甩了上去,怒气至极。 观音哪里容得他放肆,树枝一点,弄了个笼子就把他给关了起来,正色道:“狴犴!大胆!” 狴犴还想挣扎,可在触及栏杆就如同被电了一般,浑身麻痹,纠结到了最后,只得放弃,跪下身认罪,“我是来找妖僧算账的!” “他犯了何事?”观音问。 “打我的头。” “……”孙齐无语凝噎。 这也算个理由吗?“打我的头”…… “他还伤了小白龙呢!是不是也算犯罪?” “不是啦……”小白龙赶紧堵住对方乱讲话的嘴。 15. 骑着野马的师徒俩 “他,他是想救四哥!” 小白龙有些奇怪,总是维护着他这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兄弟。 狴犴却并未领情,只是虔诚的屈了双膝跪下,给观音磕了一个头,“菩萨!!!” “四哥他是无辜的!” 嗯嗯嗯。 说来说去还是这样几句,他的表达能力真的不行。 他和蒲牢关系好,因为蒲牢会说话,而且说的响亮,毫不忌讳。以前什么事情都是对方在那儿罩着,他只管动手就行。可现在,身边的人被封印,自己所有的挥汗如雨,俨然成了一种浪费,以为向前看就能等到那人回来,但失望却是…… 越来越多。 孤军奋战那些年,海水狠狠拍过躯干,他不冷,却在岸边发抖。 无数次他以为自己早已对潜意识的寂寞产生了免疫。可是每次噩梦来袭,还是让他增添了新的紧张与痛苦。 受不了了,才想到要靠自己去救人。 菩萨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着他的后脑勺许久。 孙齐和金蝉子站在一旁,也只是看着他的后背发呆。 小白龙这时总有牺牲不完的精神,心有不忍,菩萨面前他也无法,于是跟着跪下,磕了一个头,“菩萨,求您救救四哥……” 奇怪奇怪,真的很奇怪。 小白龙和这兄弟有什么暧昧不成? 孙齐歪着脖子看他,心中盘算起来。 金蝉子看出了他的好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告诫他的多管闲事。 孙齐皱起了眉头,不让他管,他还不想管呢。 时间像是停止了许久,只有荷花池内涓涓的流水声过耳,让他们摸着些真实感。 大约等的大家都以为没戏了,突然眼前拂尘一扫,将两人都扫了起来,观音面无表情,说:“去东海找老龙王吧。” “他那儿有定海神针。” 哎,果然是南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接着,莲花座微微颤了一下,菩萨站起身,烟雾绕着那条看不见的道儿,长长地延伸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两个小童从后头走了上来,将她扶了回去。 荷花池旁余下五人,气息平稳。 “我们现在去哪?”红孩儿推开狴犴,站到了孙齐的面前,又恢复了山下那般活力。 刚才是在装的吧…… 也怪不得他会呆不住,这里也太“静止”了些。 孙齐看了眼金蝉子,其实他是想去东海的。 金蝉子却独自走到荷花池边上,从那儿捞了一片荷叶,稍稍弯曲,盛了些水,倏地一下出手,将孙齐拉到了身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的嘴张开,直接灌了进去。 散落的水花并未全部注入,孙齐自然挣扎,臂弯缠上金蝉子的手臂,可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 “咳咳咳……咳咳。”流水沿着脖子一路滑进了衣服里,孙齐呛得连连发抖,还带着些惊颤,眼前这人是疯了,疯了的! 时间过了没多久,荷叶里的水总算给放完了,金蝉子这才松手,随手扔了那片叶子,双瞳注视着孙齐,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你,干什么啊!”孙齐睁着一只眼,另一只眼因为碰到了水有些不适,用手揉了揉,一脸不爽。 刚刚真是像断气了,水从口鼻入,又从口鼻出,这人是要杀了他吧!是的吧! 这都搞什么。 金蝉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略一沉吟,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你可都记起来了?” “想起什么?是你杀了爹还是你作了别人的情郎?”孙齐没好气的呛声,不是他不会毒舌,只是肯不肯的问题。 这是他逼他的! 对方脸色果然有些难看,不要说有没有恢复记忆,当年86版的西游记在每个电视台轮流滚动,即使他再二,也总该背出来了吧……孙齐也没办法,他想起的其实还真是那取经的事儿,或者,他也分不清,哪里是想起的,哪里又是本来就知道的。 菩萨的甘露果然厉害,一点,就成了精。 怎么办哩…… 他越过金蝉子身边,将满身的水甩了一些到他身上,接着便同小白龙他们下了山。 谁是懦夫,是谁又不肯原谅谁。 自生自灭成何事,能逐东风作雨无? 呵呵。 回去的途中孙齐依然是和红孩儿同乘,金蝉子骑着小白龙,狴犴也跟在身后。 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到了夕阳下山,众人终于走出了那片云雾。 会看南海处,千里暮云平。 真是梦境啊…… 孙齐仰望着天空,命运现在是掌握在他手里了,抑或翻身农奴把家还!嘿! “师父!”他大声冲着身后吼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金蝉子从刚开始就如同一只瘟鸡,本来就高挑得很,鼻子还钩起来,与鸟类有些像。不过貌似他即使在抑郁,那严厉的眼神都不太会变。 “去东海。”他回答,顺着对方的打量,他也不自觉的盯住了孙齐的眼,那里面闪着永远都存在甚至让自己羡慕的光辉,急切地想要触碰。可还没看够,对方就转过身去了。 妈的,管不了了! 金蝉子拍了拍白龙马,两人登时加快了速度赶到了红孩儿身边,九环禅杖一撩,将红孩儿一棍打飞,下一瞬间,自己跨到了他的位上,从后头贴着孙齐,毫不客气的就威胁道:“不许你在跟别人有关系了。” 孙齐愕然,还来不及挣扎,头迅速被反掰了去,两人就接吻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包括没闭上眼的孙齐本人。 傍晚的云彩有点多,遮住了余辉,白天的痕迹一扫而过,黑夜,一点一点的慢慢降临。 在这个刹那,孙齐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在那儿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恩……孙齐反射性的张了张嘴,只是声音没有发出,而是让金蝉子的舌头给溜了进来。舔过了他的贝齿,然后长驱直入,深了喉。 吐出来了…… 啊靠要吐出来了啊! 有种医生拿冷饮棍子看你扁桃体的错觉。 该说金蝉子会玩,还是他的技巧太笨拙呢…… 不过对方可不这么想,金蝉子非常非常不满意他的走神,报复性的还咬了他的下唇一口,孙齐吃痛的“唔”了一声,抬手想摸,却被金蝉子一把制住往他身下放去。 ……然后,硬了。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风和日丽,春风送暖。 啊靠!除了流氓变态,谁会大庭广众的做这等淫 事?! 孙齐忍不住了,顿时炸毛,那只手狠劲的往对方那处一捏,金蝉子顿时松了口“啊”的呻 吟了一声,抬起头时,脸上变得有些微红,孙齐看了一会儿,突然就赶到屁股哪儿有种,潮湿感…… 靠……他射了…… “喂!”孙齐怒吼道,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出家人,你他 妈不是出家人吗?!” “出家人能,能做这等事儿的?!” “啊靠!离我远点!” 孙齐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后推,金蝉子一手还执着马缰绳,被推得有些烦了,干脆就用内力重重的按住了他,淡定的开口:“吵死了。” “……吵,吵你妹啊!”孙齐的毛顺不平了。 这,这可是他第一次把人弄……弄高那个潮啊! 丫丫个呸的! 红孩儿从地上爬起后就和小白龙一起背对着他们。 也只有狴犴……他还敢看着他们单纯的道,“你们感情真好,就好像青田和我大哥。” “恩。”金蝉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应声。 孙齐捂脸自羞。所以说,没有意识是低端的,低端到,会随时面临危险。 他一巴掌打上了金蝉子的脸,要他好看。 一行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了一个镇子上,小白龙说,东海待到早上去比较好,虽然他们都是神仙,但地主的话还是要卖个面子,所以他们就打算随便找个地儿将就一晚。 狴犴一开始是不肯的,但他们又说多等少等,也就那么一夜,于是他也只得压下那颗悬着心陪他们住一晚。 这个客栈还算得干净,一共两层楼,他们要了两间房。 孙齐有发表过想要和小白龙一间的看法,但金蝉子以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睡以及不习惯看你不在身边为由,当场的拒绝了。 其实小白龙也是不敢和他大师兄独处,毕竟对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恢复了记忆罢。 碰到呆一些的妖怪尚能对付,若是碰到大妖,他可能自顾都不暇。 例如狴犴。 又例如狻猊。 所以,经过全票否决,一致同意孙齐和金蝉子睡。 孙齐内心狂叫了一阵,无济于事,在看见金蝉子淫威的眼神之后,自然而然的马上没了声。 大家都有些劳累,晚上便早早的睡了。 月之苍穹覆盖了整片大地,房里只剩下冷冷的白色光芒,孙齐翻来覆去到半夜,总算是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却又一直在做梦,大部分是关于温馨美好的画面,或者说,是他在原来世界所希望的美好生活。 包括自己加入了校队,包括自己最后成家立业。 啧,怎么瞧怎么真啊! 终于,他醒了过来。 他真不情愿起来。 睁开眼,看了一张熟悉的脸,此时这张脸却不怎么让人高兴,金蝉子躺在他的旁边,一脸的关切。这只能让孙齐更气愤,要不是他们……他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起初孙齐不知为何,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后来才意识到原来天还没亮,他是在月光下看到金蝉子的脸。 月光洒在床铺上,光线很强烈,甚至有些不自然。 妈 的,金蝉子是怎么跑到他床上来的。 “如果你想走的话会怎么样呢?”金蝉子指了指窗外一颗长得有两楼高的大树,说:“他会阻止你的。” 前言不搭后语,很奇怪的言论,却让孙齐打从心底害怕。 这是赤裸裸的恐怖故事。 “……你搞什么。”孙齐转了个身,背过不再看他。 孙齐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倒是真想去看看大树能拿他怎么样,不过他还是决定不要冒险。身边的那个人如狼似虎,“滚下床去吧混蛋。”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肚子有些饿了,咕咕作响,也难怪,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金蝉子挑了挑眉,干脆也坐起了身,翻了翻包袱,掏出了一个桃子。 回到孙齐的身边,推了推他:“吃吧。” 孙齐瞥了一眼,又扁了扁嘴,最后只得接过桃子,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咬了一圈,虽然半夜吃水果填不饱肚子,但至少胃不抱怨了。 “吃完后再睡会儿,天还没亮。”金蝉子坐上床头,拿布帮他擦了擦嘴上滴下来的汁液。 孙齐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把核递给了对方。“你吃过么?” “不饿。” “额……”这话孙齐可不爱听了,“你吃点吧……”他不好意思起来。 金蝉子摇了摇头,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又在孙齐嘴角吻了吻,“睡吧。”动作温柔至极,像是熟练工。 孙齐脸“唰”的就红了,一下子就叫了出来:“你,你以后别,别老是这样……” “哪样?”金蝉子好笑的看着他,明知故问。 “亲,亲……” “亲什么?” “……睡觉!”孙齐恼羞成怒,拉上被子闭眼躺下,这家伙怎么讲都讲不听的,月光下的故事,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演吧! 靠! 金蝉子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脸侧,还有他的身体。放下了嘴角,也躺了回去。 两人互相依偎着,就如同四百年前一样。 你挑着担,我骑着马……丫丫个呸。 卷二 16. 捻着胡须的老龙王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大家本还在睡梦之中,狴犴却敲锣打鼓的把众人给叫醒了。 一脸的急切逼得众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金蝉子更是恼火,若没有众人阻拦,可能早就一棍上去。 无奈草草吃了些早饭,一行人只得继续上路。 这个镇子距离东海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在正午前,五人便来到了海岸边。 海岸线有点长,目测之后见不到边际。大概正值涨潮时,海水滚滚迎面而来,溅的孙齐一脸水花。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龙宫龙宫,那必然是在海底的,可他还是个凡夫俗子,怎,怎么下去? 看了看周围的人,果然都是一副非常平常的样子。 “喂……”他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下去?”神在在,神在在…… 啊靠! 无视对方的即将炸毛,金蝉子蹲下身用手拨了拨海水,抬头看向了小白龙,“这水能下吗?” 小白龙眉头紧锁,眼里倒映出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景,眨眼间,倏地张开翅膀,滑翔至深海处。海风一阵阵的伴随着潮涨而来,丝毫不减。他伸手探入海中,感知了一下温度,骤然之间,又是一股劲风刮来,背后的翅膀被吹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竟是瞬间被一个大浪给掀翻在了海里。 一段时间,毫无动静。 孙齐心头一紧,急的要冲进海里去寻人,还未走出一步,金蝉子怒扯一把,将他拉回了身边,大声斥责:“他是龙子,你急什么?!” 果然,正当孙齐还张着嘴巴疑惑之时,水里突然“嘭”的一声炸开,小白龙竟是化作了八部天龙,乘风破浪而来。 “可以下!就现在!”小白龙的声音穿过海水,穿过气流,直达岸上四人的耳膜。龙头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也能猜到情势之急,孙齐还没反应过来,却是身后一掌前推,翻了个跟头直接滚下了眼前的大海之中,一时之间,口鼻咕噜噜的直冒泡泡,蹬着腿手舞足蹈的就想浮上海面,可人还没找到重心,腰突然就被一把抱住,转脸没看清来人,嘴就被先堵上,当场一口气度了进来,缓解了憋闷,暂时的让他不至于淹死。 来人在他耳边又轻声说了一句:“憋气。” 孙齐心一横,双眼紧闭,一手紧紧地缠着身边人的胳膊,脸被咸苦的海水弄得有些狰狞,还想再呼一口气,头伸不出海面,肚子上却被龙尾狠狠一扫,岔气之时,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以说,他最担心的,果然还是这个进入过程啊。 水泡泡一点点的消失,三人被天龙卷入了口中,游龙震尾,惊得这一片区域皆是晃动。 狴犴本就是龙子,自是不惧怕这海水侵袭,也化成了原型,同小白龙一起潜了下去。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但也很长。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蓦然回首,往事俱如烟。 “吭哧”一声,孙齐把肚子里的水给咳了出来。 刚刚那感觉,好像跟死了一样! 等等…… 待得他的眼神聚了焦,才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手……有种悬浮感,但却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支撑,孙齐一瞬间就玩上了瘾,如波浪般倒腾起来左右摆。 “啪!” 狠狠往他手上一巴掌,金蝉子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那二货行为。 自己站在一旁等了那么久,他竟然敢没看见?! “额……”孙齐尴尬的放下手挠了挠头,眼珠一提溜,惨笑道:“你,你,这是哪里……” “你还记得问吗?”金蝉子没好气的回道:“东海龙宫。” 恩? 已经到了啊?! 孙齐哗的站起身,定海神针……定海神针,他好像有印象。“那我们在等什么?” “你睡了很久,所以我想你晚饭也不用吃了。”金蝉子说完,朝后做了一个手势:“东西搬回去吧。” 话音刚落,孙齐看到躲在门口的那些人脚步动了起来,手上还端着一个一个盛满食物的盘子……“喂!!!”孙齐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门口,拦住了他们。 “放进去吧,我有些饿了啊!” 盘子上堆满了高高的水果,旁边还有一个木质盘子,里面有一块很厚的肉,味道闻起来就不错,应该,很好吃才对! 金蝉子不屑的嗤了一声,跟着走了过来,到他的身边站定,然后指挥那些人把东西搬上桌子。又道:“你等下会有很多时间吃。” “啊?”孙齐的眼睛还在食物上,只是动了动口,连头都没回。“龙王呢,小白龙呢?还有那个狴犴?” 金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龙王和小白龙商量事情去了,狴犴……” “恩?”孙齐回身,不太大的脸上堆满了好奇。 “狴犴在外头没进门。” “诶?” “他说龙王若是见了他,肯定就不会将定海神针给你了。”金蝉子烦躁的将头发撩到了额头上,接着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孙齐看着眼前人额头饱满,借着亮光还有些发白,这样瞧上去,面色清冷,阴暗自露,孙齐眯了眯眼,忍不住的就朝他脑门上弹去。 …… “……胆子大了?!”金蝉子顿时双目怒睁,捂着额头一脸的严肃加暴躁。 他,他竟然敢弹他了?!金蝉子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满脸的惊讶,满脑子的惊讶,以及,满腔的怒火。 弹指间,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功夫,伸出手一把箍住对方的脖子狠狠的勒紧,然后再往他的脑门上弹了数十下,直到肿了个包。 幼稚…… 太幼稚了! 孙齐左右挣扎着想要躲开,可无奈对方力气大,只好挨打不说话。 人生永远都是一场意外,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你,我错了啦!”求饶也是枉然,只是在刀尖上跳舞。 所以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男人的脑门,更是弹不得! 两人小打小闹的气氛弄得好像周围人都是摆设,那些虾兵蟹将灰着脸自顾自的离开,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后来直到龙王来了,两人这才消停。 “拜见圣僧,拜见大圣!” 龙王的客气有些夸张,也许是好多年前被孙悟空给吓着了,至今都有些后遗症。 孙齐见对方都说话了,扒拉着手就想和金蝉子拉开些距离。 连连点头,道:“你好……” 龙王两根自然垂落的长眉微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他是知道对方的故事,看人的眼光自然也就和往时不同,不过这大圣……锋芒是没了,怎么似是还多了一份温和?! 啧啧啧。 真是造孽。 这石猴子是碰到了克星哟。 龙王爷不打马虎眼,先前已经听小白龙说过,他们无非就是来要定海神针的,于是开门见山道:“定海神针在我东海之底,若是大圣想取,可以亲自前往拿就是。” 龙王捻须,然后又对着他们一拜,转身便走到了桌子前,道:“这是小王给二位准备的食物,待得吃过后再走也成。” “恩。”金蝉子回应了一声,坐上椅子,也不再客气。 事情既然都交代完了,龙王也就打算回去。 可这还没跨出大门,身后忽的一声通报,一个虾兵急匆匆的跪在了他面前,大呼:“外头发现了龙七子狴犴!” 东窗事发,百孔千疮泪。 孙齐还来不及享受,这就又惹了麻烦。 龙王果然暴怒,竟是直接取了虾兵的三叉戟往宫门口赶去,架势之猛,万夫莫当。 老龙王真是不老,一点也不老…… 金蝉子从桌上取了个苹果,咬了一口便拉着孙齐也赶往现场,在一切变的不可收拾之前,至少他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龙宫内一下子动荡起来,门口聚集了挺多的守卫,层层的围住,如临大敌。 龙王借着浮力飞身跳到了最前头,狴犴见他来了,稍稍往后头退了一步,却是屈膝半跪,因为低着头看不到神情,不过孙齐想,他一定很憋屈…… 龙王震了震手中的三叉戟,气愤的就朝着狴犴身侧掷去,大骂道:“赶紧滚吧!四海不欢迎你!” 咦? 这个戏貌似扯大了,孙齐在队伍后头踱起了步,想要挤到前头去些,可人实在太多,没那个本事。 金蝉子双手环胸冷眼旁观,像在等待最佳时机,又像是看戏的,捉摸不透。 这时,龙王又说话了:“你还不走待在这里干什么?!” “来人!架着他走!”龙王鼻孔出着大气,脸色也涨的通红,看来是气极。孙齐哑口无言,也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闹成这幅僵局? 应该不会是杀爹,没听过龙王有爹…… 难道是抢老婆?! 嚯! “那个……”他在后头想要插话,憋不住的他当场就要将那些所谓的缘由说出口,可无奈声音有些小,排在后面的虾兵蟹将是听到了,但也只是回头看他的耸样,没当一回事儿,然后继续围观。 差别待遇的很。 不知道他是大圣嘛? “喂!龙王!”一气呵成,他干脆也不在腼腆,这种时候没个人去打断可不行。金蝉子……金蝉子也不指望了。 龙王听见吼声,回头一瞧,看到是孙齐,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但又见金蝉子脸色不善,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不太高兴的应了一声,“大圣何事?” 孙齐肚子里有火,但不急于发出,而是同他讲理,“您和这狴犴有什么大仇?要出动那么多人来抓他?” 龙王哼了一声,吹起了嘴角的胡须,本来群聚着的虾兵蟹将一下子自觉地分开左右两道,中间留了一条路出来,龙王形色匆匆的踏到了他的面前,大声指责:“这狴犴,这狴犴是不要脸的!” “当年欺我侄儿,又弃我侄儿,我怎能饶了他!” 诶? 欺小白龙? 小白龙…… 这唱的哪出? 龙王的千言万语在孙齐脑中却汇成了三个字“有奸 情。” 他茫然的摸了摸脸,尴尬的回头向金蝉子求助。 眼神里写满了“怎么办”,脸上也挂着硬挤出的委屈。 金蝉子抽了抽嘴角,提起靠在一旁的九环禅杖,往狴犴的另一侧空地上投去,禅杖重量不小,金蝉子力道更是大到离谱,这禅杖竟是整个头埋入了沙堆,还不时地发出“嗡嗡”之音。 吓得龙王一惊,虾兵蟹将更是差点扔掉了手上的武器。 这,这子不语…… 孙齐低头冥想沉思。 金蝉子蹙眉开口,问:“你们之间的事情,都过了近百年,还没解决吗?” 听上去感觉挺生气! “我只想要那根定海神针,其他的事,待到后头在解决吧!” 师父发了话,孙齐也在一旁附议,然而龙王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好打发,竟还扭捏起来。 “我,此事是我家事,燃眉之急还望大仙谅解!”东海龙王一口气不顺,就走了死胡同,必恭必敬的作了一揖,宽袖一撩,气势到位。 金蝉子可不爱听这话,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可能是要发作。孙齐见状,只好插话打断他们的紊乱思路,道:“狴犴是我朋友,您就不能多通融一下?” “您朋友?”龙王夸张的尖声大呼:“他怎么会是您的朋友?!他,他们九兄弟可都是戴罪之身呐!” 惊天的秘密爆了出口,使得本还理直气壮的孙齐俱是一愣,戴罪之身? 让他好好想想……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儿?”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起来,孙齐的两根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记忆里不存在这些东西,不是被抹去,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的消息摆在眼前,他,想不出办法。 “伯父!” 就在大家都僵持着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待大家回头张望,才发现,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出现了,是小白龙……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果然,是风月之事…… 惹了情郎,为君一怒! 17. 跪着认错的大混账 小白龙一袭白衣而来,头发松散着,披在肩上,眼睛在波纹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碧蓝的海水映在他的脸侧,让那张略显稚嫩的小脸更是有种含苞待放之感。 他竟是一改往日的邋遢少年形象,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小公子。 人生之若初相见,孙齐眼前一亮,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为了眼前人,那的确是可以两者皆可抛。 恩……美人。 孙齐啧了两声,看了看狴犴,又看了看小白龙,也怪不得对方会沉迷了。 这才是人上之人,皇子典范啊。 他走向对方,在小白龙眼前挥了挥手,诧异地问道:“你前头去哪儿了?” 哎?难道就是去换了这一身衣服? “大师兄,你先等会儿……”小白龙现下哪里顾得上他,从旁绕过,走入了人堆中,与龙王面对面,道:“伯父!你将七哥给放了吧!” “混账!他是你哪门子七哥?!”龙王暴躁的伸手指着狴犴大骂,口水毫不避讳的喷了小白龙一脸:“你勿再被他的柔情给骗了!” 狴犴被骂得毫无反应,单膝跪着不答话,似是默认了这些罪名,也许,是真的犯过。 小白龙哀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对他道:“七哥你先走吧!我们拿到了东西就来找你了!” “拿什么?!”龙王哪里容得他们继续打情骂俏,厉声打断,“你为了他从我这儿取得还不够多吗?” “来人!来人!!!”龙王喊得声音都有些嘶哑,龟丞相有出来阻止,但却仍然拦不住他的火气,“快去给我叫西海龙王来!!!” 西海龙王敖闰,小白龙的爹。 但却断绝了父子关系。 事情变得严重起来,孙齐看着看着,意识到眼前即将要发生的,该是他们的家事,他管不得也不好管。 就好像以前电视里演的,“妈妈我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不行!我去叫你爸来你给我等着!” 然后路人甲参了一脚,最后被砍死了。 呵呵,异曲同工之妙。 “师父……”他挨到了金蝉子身边,小声问道:“他们到底是有什么纠葛非得闹到了这地步?” 都请家长了哎。 金蝉子依然环着胸,倚在一边,样子悠闲且淡定,“你看着就是了,等西海龙王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也许? 难道这还得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意外不成? 孙齐停不住的猜测涌入了脑中,慢慢涨开,跟海绵似的。手上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多,一会儿两手手指相交,一会儿又指尖搭在一块儿轮流翻腾,反正就是安分不定。 “是情殇?” 他思量片刻后,问道。 金蝉子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却打在他的手上,看得出了神。 虾群蟹堆依然没有散去,看不清楚情况,不过之前他根本也没注意那些。 那边上演的是一出伦理剧,众人身前放着一只无形的笼子,里面关着的并不是实体,而是小白龙的心。 这颗心早在四百年前就给踩烂了,弃之草芥。 又在这时,门口的哨兵忽的传来吼声,“西海龙王到!” 小白龙闻声不由得一怔,怎么来得那么快? 西海龙王踩着沉重的步伐趋赶而至,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将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都吹得遮住看不见了脸。 有道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东海龙王敖广见了西海龙王敖闰,就如同找着了靠山,背脊挺得更直了。 张口就是抱怨:“你看看你儿子!又和这匹夫搞在了一块儿!你快拾掇拾掇吧!勿丢了我敖家的脸!”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抬手撩了撩挡住眼睛的长须眉,脸上堆满了褶子和……所谓的担忧。 无论是神情还是神态,都和母亲去开家长会被老师训斥,回家后向父亲告状一般,若是再加上东施效颦…… 敖闰拍了拍敖广的背脊,要他宽心,可一转脸见到了狴犴,火气突然就克制不住的冒了出来,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长剑就要往他身上戳去,小白龙一瞧这还得了,当即抱住了他爹的腰,死命的往后拖,口中还不断嚷嚷着:“爹,不要啊!不要啊!” 嘿哟,这是要杀人咯。 孙齐拍了拍金蝉子,眼神示意他赶紧去帮个忙,金蝉子伸了个懒腰,终于离开了门框,站到了人后,从容且大声的呼道:“都住手吧。” 敖闰转头一瞧,竟是金蝉子和大圣都在,吓得宝剑直接“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磕头就道:“西海龙王敖闰拜见二位菩萨。” “起来吧。”金蝉子挥袖,像是习惯了这种礼数,继而又道:“狴犴犯下的事不是上辈子已经解决了吗?”他皱着眉头质问,一脸不爽。 话里的上辈子指的是他和孙齐的上辈子。 敖闰老态龙钟的身子被人歪歪斜斜扶起,大喘着粗气就答:“没完!没完!跟这混小子没完!” 敖广闻言,也是附和:“怎么可能有的完,他可是欺了我四海的。” “哦?”金蝉子挑眉,脸上露出了嘲讽,“怎么算是欺了你四海?” “是将你们四海的儿子都玩弄了一遍?还是直接欺负了你们几个龙王?” 这话说得极损,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渐渐露出了些笑脸。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龙王被说得羞了脸,赶紧打断接道:“……玩弄了玉儿的感情不说,还,还从我龙宫取走了许多东西!” “那是借的!”不等老龙王解释完,小白龙迫不及待的怒吼出声,架势凛然,这些老家伙就喜欢没事找事,为什么总是不待见他? “你们且勿说我不好,你们可还记得四百年前!” 此话出口,就如同一个深水炸弹,敖广和敖闰皆是一愣,脸色开始变得有些惨白起来,吱唔了许久,却是没再说出之前那些狠话。 敖广比敖闰有些底气,不服气的仍然小声喋喋不休:“那,那是另一码事,你,你先看眼前头行不行!” 龙王当场耍起了赖,周围的虾群蟹堆里也不免有阵阵讨论声传出。 群众的哗然让这场闹剧来得更加猛烈,收场,也就更加难了。 孙齐好奇的很,抬手勾住比他高半个头的金蝉子肩膀,脸贴上去,呼出的热气全部洒在对方脖子上,还细声问:“四百年前啥个事儿啊?” 心里头告诉他这个故事挺大,但是记忆里没有,所以可以问。 只是他忘了,身边那人,是对他压着四百年欲 望的这个事实。 然而,在他刚靠近对方的时候,金蝉子就已经有些反应了。 大庭广众之下,金蝉子无奈发出一阵低低的吼声,随即伸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一把他屁股,流氓道:“你真想知道?” “额……”孙齐被捏的一跳,立马心虚的四下看看周围的人,接着一巴掌无情的打上了金蝉子的背,小声抱怨:“去你 妈的,爱说不说了!” 他怎么就忘了对方是个流氓呢…… 金蝉子见他又被惹得发了毛,只轻笑了两声,正色道:“四百年前,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被其父王表奏天庭,告了忤逆。玉帝把它吊在空中,打了三百,不日遭诛。”语气说的很沉重,面色也较之前来的狰狞。 “后来,观音菩萨听到他的叫唤,就像玉帝要来做个脚力的。玉帝卖了观音一个面子,之后,他就被送与我了。” 孙齐点头,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口中的那个四百年不会只是这些事吧? “问题就出在他为何要烧殿上的明珠。” 明知道那颗是玉帝所赐,小白龙也不像是纨绔子弟,那烧他又是为了什么? 敖闰的大义灭清难道真的是为了正义之理? 别开玩笑了,看他的脸也不像。 “不过说来也讽刺,当年是敖闰这厮将小白龙告上了天庭,摆明了是扯破脸皮,现在怎么还有闲情来管这等风月事,真是闲呐。”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瞧,金蝉子道更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故事, 孙齐却越听越觉得糊涂,按道理说,四百年前那是桩祸事,小白龙应该巴不得忘了才好,可他又在这时候提及,岂不是更糟了龙王的恨 ? “不对,不对。”他默默自语,有些事情不对劲。 包括眼前的人,也包括以前的事,还有这第二个主角,那个跪着不出声的狴犴。 “狴犴!”孙齐唤了一声,引来了诸多的目光,“你为何不说两句?” 到现在一直都是小白龙在那儿硬撑,难道这人真的铁石心肠? “你若不把事情说个清楚,那蒲牢,我也不救了!” 不下狠药是不行的。 狴犴果然被激的有些熬不住,他其实是觉得这事儿自己能不参与就不参与的,龙王不待见自己,小白龙也只是一厢情愿,自己,最多不过是个路人罢。 “我又能说什么?你们想让我说什么?”他应答道,自认为没有人能把自己和这件事关联起来。 “你同小白龙的事?”孙齐惊讶的张了张嘴,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的态度。 “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 “始于岸上,终于岸上。” 这话一出,小白龙被说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但这的确就是事实,那些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混账!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西海龙王听到这回答顿时暴怒,撩起掌风,将身边的小白龙毫不留情的一掌排开,冲到狴犴面前,足未曾踏实,冷风灌顶,眼瞧着就要一掌下去。金蝉子忽的闪身绕过众人,一跃而上,举着禅杖直下一棍过去,把对方推倒在了一旁。 海底微微颤动,是九环禅杖发出来的轰鸣,金蝉子一弹一跃之际把这沙地踩得出现了两个坑,劲儿十足。 他黑着一张脸,握着禅杖的手负于身后,衣服下摆因浮力而摇晃起来,指着两个龙王大声喝道:“王八羔子的,在我眼前动手杀人了?” …… 这时候不该说阿弥陀佛的吗?! 孙齐的双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那儿爆粗口。 这就是出家人吗…… 真是唬鬼呢。 西海龙王被打的差点爬不起身,肚子这几年吃的有些圆滚,嘿哟嘿哟的撑地叫唤,袖口给磨了个又脏又破,十分出洋相。一旁的龟丞相看的无语,只得做好人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还好言劝道:“不要同他计较……他,他你惹不起哩。” “放屁!”西海龙王喘着大气站起身,竟是也跟出了此等粗言,“我,我要去告诉玉帝!” 让玉帝来罚你们!罚的你们也被吊起来打! 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说……是不敢说的。 呵呵。 孙齐倒是没想到这龙宫还行这套,打小报告哦,怎跟个小学生似得。啧,不过做这种事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 “父王!”小白龙泪眼婆娑的又给他跪下了,“看在我叫您一声父王的面上,把狴犴放了,我们拿了神针就走。” “神针?!”东海龙王惊呼一声,又看向了孙齐,身子摇摆着跑到了他的跟前,讶异的问:“您,您取神针是为了救这货?” 可不是…… 孙齐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求救般的目光投向了金蝉子,但金蝉子自己也脱不开身,整个场面都是乱糟糟的。 乱糟糟的! 思量片刻,只得扯谎道:“是为了水灵球。” “水灵球?!” 哪料此话一出,更是引来了敖闰和敖广的异口同声,“水灵球这宝物同定海神针有什么联系?!大圣你勿要骗我们!!!” 骗你们……骗你们又怎么了。 “有关系!怎得没关系!”孙齐急忙辩解,“没,没这神针作兵器,我又怎么打妖怪!” 吓! 敖广倒抽一口气,满脸的怒火憋屈,待得张开了口,一声暴喝竟是响彻了整个龙宫,“去见玉帝吧!!!” 整个海域被震得如同火山爆发,孙齐没料想到对方竟是那么大脾气,耳膜颤动未恢复,眼睛仍然清俊明亮,却看不到了自己的设想。 早知道狴犴就不该下海,不该下海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事儿了。 咦?红孩儿呢? 这厮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别是逃了哦。 孙齐左右张望起来,粗神经的忘了眼前的龙王还正在生气,龙王以为他无视自己,更是怒火灼烧的甩袖回了宫殿,边走还边在那儿暗语:“佛祖把你压少了!” 孙齐听后汗颜,还好这话只有他一人听到了,不然,金蝉子不整死他才怪。 小白龙见自己又闹了大事,这次还连累了他师父和大师兄,也跪着不起了。 上好的绸缎面料上积满了路人经过时扬起的沙粒,心情抑郁至极。 自己若是不回来…… “小白龙?”孙齐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周围的人都走完了一圈,估计是去筹划上天的事宜,反正他们行得正并不怕这些,“你这些个爹和伯父嗓子怎么都那么大……” 孙齐的说话声很大,因为耳鸣的关系他也没办法。 金蝉子走到他身边拉下他捂着耳朵的手,往他耳垂上一口咬去,然后还吹了一股气。 温热暧昧的气流从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真通了…… ……这难道还要他说谢谢吗?!是,是被欺负了吧!是的吧! 前头的事儿还没了,他这会儿又思维跳跃性的落在了内心纠结上。 真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懒人屎尿多,闲人心事少…… 18. 握着钉耙的好男人 宫里的人几乎都守在了门口,收到命令,坚决不放他们师徒进去。 而两位龙王则是亲自上了天。 虚则告状,实则探口风。 他们倒想知道现在这大圣的地位如哪般,要还是惹人嫌,那就得赶紧的把人送走。 被留在宫外的四个人此时正坐在东海龙宫的大门口,小白龙好说歹说让他们进了门内。 因为龙宫口挂有避水珠,若是出去了,他大师兄可就受不住了。 孙齐左看右望,本是想征求金蝉子的意见,哪想他竟还打起了盹儿,有些无奈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对小白龙问道:“……你同我讲讲你四百年前的故事吧?” 小白龙把脸埋在了手臂内,抱膝靠墙坐着,“能有什么故事,也不过就是象一条被挂起来准备宰掉的狗一样被菩萨救了,我是甘愿听从菩萨使唤的,以谢救命之恩,若敢有一丝不轨,菩萨宰掉我同样和一条狗一样。” 孙齐听得直皱眉,怎么好好一匹马总把自己比成狗? “那外头跪着的这人,和你又有什么瓜葛?”他问,事情总该有个起因吧。 小白龙叹了一口气,闷声说:“没啥好讲的。” “……”孙齐无语凝噎。 口中说着没啥好讲,其实里头文章可多,啧啧,越是遮盖的事实,越是吸引人。 孙齐靠回了金蝉子身边,又推了推他,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眼神有些直,里头藏着些怒火,孙齐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道:“你……” 这个你字发音还没落实,金蝉子却先一步“唰”的起身往外头走去,步伐并不是很急,而是缓缓的犹如散步,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他突然一脚就往还跪在外头的狴犴身上踹去。 力道用的并不小,狴犴刚挨着时还硬挺了几秒,可金蝉子哪里容得他挑衅,顿时捏紧了双拳往他脸侧捶上一拳。 狴犴泄了气,人也立马就软了,前头的咬牙憋劲一下全部付诸东流,现在,也只剩下了挨打的份。 金蝉子是用了全力在那儿打,小白龙在孙齐身边冷眼瞧着,却并没有阻止,似是在报复对方的绝情,又似是在沉思什么。 孙齐瞥了一眼小白龙,心里却想着:如果他能和观音谈谈就好了…… 佛曰:善哉。 “是个错误……”小白龙没头没尾的忽然抢词,“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他又补充道。这样突如其来的描述却让孙齐更是困惑,他根本没意识到小白龙的故事讲完了,还沉浸在关于这个故事的想象中。 “额……”孙齐出声,“你没事吧?”怎么看上去心情更加糟糕了…… “大师兄,我说与你听就是。”小白龙抬起头,看着金蝉子把狴犴打得都快没了人形,脸上也没了最初的难受,继续开口道:“我当年所犯之罪名为‘忤逆’,罪孽其实是犯上作乱。” 孙齐心中惊讶的很,又仔细打量了小白龙几眼,一脸的不敢相信。 就长这妖孽样还犯上?! 小白龙知道孙齐不信,嘴角微微扬起,摊了摊手,道:“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哥摩昂?” 孙齐点了点头,回答:“记得。” 摩昂不就是那个在黑水河救他师父的大太子么? 他和这事儿有关? “四百年前,我随着师父去西天取经,他来救过两次,可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整个西海的水族都在仇视我。所以我回不去西海。” “然后呢?” 这一仇视就仇视了几百年?龙宫里的人真是不把岁月当数看的。 “还没遇到师父之前,我可是个坏人,”小白龙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头,另一只手却对着被打的快断了气得狴犴指指点点。 孙齐顺着他手看过去,只见狴犴糊了一脸的血,眼睛都被打的肿起有些睁不开,这还得了!当即站起身奔了过去拦住金蝉子,这再打下去可又是一条罪孽啊…… “师父!”他大吼一声:“再下去要出人命嘞!” 金蝉子潇洒的甩了甩被汗湿了的头发,然后“恩?”了一声,整个人的状态都跟失了魂般,孙齐握住他的手臂,一言不发的将他拉到了小白龙身边,“你坐下吧!” 然后又赶至狴犴倒地处,叹了口气,把他扶了起来,“你这不是造孽嘛……” 狴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还不服气的小声犟道:“要你管……” ……感情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儿,得,你一个人忧伤去吧!想着,孙齐也不高兴的放了手,随那人在地上爬还是滚。 再回头看那处,只见金蝉子眼中竟是带着温柔,伸出手摸乱了小白龙的头发,一片和谐安详。 孙齐忽的感觉心烦意乱,搞了半天,自己才是个局外人吗?! 丫丫个呸的。 就在他东想西想之时,小白龙恢复了些精神,又对着他招了招手,喊他过来,“大师兄!故事可还要听下去啦?” 孙齐深呼吸了一下,不太高兴的回到了原地,“你说吧。” “刚说到哪儿了?”小白龙问。 “回不去西海。”孙齐回答。 “哦,犯上之乱,我那个时候可没现在这般好脾气了。” 你现在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孙齐心里不住腹诽。 要是之前他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可现在这样的仇恨心理……拉倒吧! “恩……你继续。” 小白龙本来就没打算停顿啊,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孙齐,见没什么不对,然后又继续自己的话:“你瞧那二师兄和三师兄,一个醉酒调戏嫦娥,一个失手打破玻璃盏,都是潜意识和无意的。但我是故意的。” “所以叫犯上之乱。也叫忤逆!” 故意干了什么?故意就得算犯上了? 那八戒和沙僧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特别是八戒,明明就是对嫦娥妹子垂涎已久,现在这光景看来还能讨个公道啊。 嗯嗯嗯,继续。 “万圣龙王的女儿曾偷了王母的灵芝,龙女的目的是用灵芝养着佛宝舍利;而我是烧了明珠,无非也就想追求力量,超越凡龙罢。” 说完这话,孙齐看着小白龙的眼神有些不对了,长这妖娆样还追求力量吗?不该找个人来保护的? “诶……”他打断道:“烧了明珠就能有力量?” “有的有的,”小白龙说的有些不耐烦,后头还白了他一眼,像是娇嗔道:“你还听不听啊!” “……听,你说。我不打断了。”孙齐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退了回来。 脾气果然不太好。 “其实那不是烧,该称之为炼才对,那明珠是玉帝的东西,自然就是宝物,若是能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那可是比金丹还神气的东西。但我这西海的三太子是见不到上仙的,所以只好在自己家里烧,那时哪里有人告诉我三味真火是什么,我就只好用一般的火,结果没想到炼丹没炼成,还被我爹给告到了天上,真是……丢人。” 小白龙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话,凝视着前方,紧紧咬住牙齿。 他的确是不齿以前那些劣迹,但更是对西海那些人的恨。 只是因为自己不是嫡亲,所以待自己不好,只是因为自己是三太子,所以永远都看不到未来。 他不想被人欺负,更不想永远做下臣。 后来,观音菩萨同他做了个交易,菩萨救了他的命却将他项上的明珠摘了,还许给他一个金身正果。 小白龙那时命悬一线,哪有不答应之理, 最后也只有放手一搏,认识了他们这帮人。 也可以算是一种机缘巧合,或者,是根本就被安排好的。 他烦躁的拔了拔头发,又将头重新埋入了臂弯内,闷闷的继续道:“再后来,我们取到了真经,如来把我们都封成了佛,但大师兄你不安分,所以就又被踢下了凡间,滚个五世才给你正身。我在化龙池得复原身,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等了你们好些个年头。也就是上辈子,师父来找我,问我你去了哪儿,我看了水镜,才知道你受那真龙魂影响出来的早了,所以陪着师父在凡间待了几十年。” 小白龙说话间透着无力,也透着寂寞,原来有了金身还不是自己一人,还不及当年取经路上,至少有说有笑,来得舒服。 他没有抬头,而是抬起了纤细的手臂,直指那处躺在地上的狴犴,又喃喃道:“师父在那儿刻大师兄,我就在山崖上遇到了他,陪他干等了几十年,叫他一声七哥。” 那时的狴犴可是风华绝代的帅,那时的天气也正应着他春心萌动的景,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他都认为自己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可没想到对方是个兄控,为了蒲牢竟甘愿独自一人守护了几百年。 呵呵,真是公正廉明的典狱官。 好! “我以为狴犴总会回心转意投入我的怀抱,哪料他这铁石心肠没发现我的脸红心跳,倒是被西海老匹夫给发现了。他们觉得我是不正常的,西天取经给男人骑出瘾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觉着即使我成了八部天龙,也还是他们家的人,所以就把我给锁了。” 这一锁可又是整整数十载,空虚寂寞冷什么的早就麻木了,天天和龙眼待着,感觉自己也快成了神经病,直到有一天,师父来了,把他带出了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 “故事讲完了,你也听听就算,别太当真的……” 小白龙有些郁闷,自己又走进了怪圈,想起些不太好的事了。 孙齐见他故事讲完了,兀自挠了挠头皮,脸上笑的不太自然,他说:“那个,慢慢来吧……” “慢慢来?”金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脸嘲笑的看着他。 额……孙齐知道自己不会讲话,可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不会讲话,这时候哪能说慢慢来……呀呀呸。 “不是,那个,我说话有些没有逻辑,你别在意。”他打着哈哈道歉,然后又白了金蝉子一眼。“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找不到话来安慰,不过这种事也没得安慰,要是安慰有用,对方又怎么会纠结了四百多年,于是只好扯开话题,“我这出去是不是还得淹水……” “淹,何止淹,把你淹死才好。”小白龙调侃:“定海神针都没拿到,走什么走!” “……”孙齐幡然醒悟,来这里的正事还没办呢!“那这帮龙王的到何时回来。”水太深,完全看不到天色,别是又要等上几天几夜了。 “对了,红孩儿呢?”怎么到了这儿就不见他人。 金蝉子回道:“我叫他上天去了。”然后从身上撕下一布条往他那受伤的手指上绑去,刚刚打的太用力,现在有些疼了。 孙齐看他那样就觉得别扭,干脆抢过来自己帮他绑,眼神游走在他那又细又长的手指上,啧啧称奇。 “上天?上天找谁?” 金蝉子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天蓬。” “我那八戒师弟?!”孙齐惊呼,手上打结的力道稍紧。 金蝉子痛呼一声,接着转了转手腕,又道:“该叫天蓬。”说完站起了身,抬头看了看,“这会儿该到了。你们出去迎接一下吧。” “……”两人无语凝噎。 赶到宫门口,外头的水中果然不似先前那般平静,而是波荡的很厉害,隐隐还能瞧见些气泡。这时,就在他们仰头张望的时候,一个不熟悉但又觉得亲切的声音传来。 那人手上持着钉耙,方形脸,五官深刻刚毅,身材阳刚健硕,唔,好男人。 是兄贵吧!我 操怎么不穿衣服就走出来了! 来人还不断往孙齐站的地方靠近,待得两人只剩下一拳之隔,孙齐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可身后那只脚还没站稳,那人竟是扔了钉耙一把抱住了孙齐,亲热的喊了声:“好久不见啊!大师兄!” …… 不对,猪八戒不该是只猪妖吗,难道四百年就把人变成了兄贵?! “咳……咳咳。”对方力道太大,被勒的有些紧,孙齐忍不住喘了起来。 金蝉子听着就觉得不对,太阳穴突突的直跳,冲上前一巴掌拍开天蓬,把人给扯了出来,然后面不改色的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19. “诶?师父?”天蓬听到呼声,眼睛离开了孙齐的脸,这才发现站在他身边的金蝉子,“你没在天上待着啊?”他憨厚的笑了笑,然后尴尬的把还握在手里的钉耙靠在墙上,掏了掏腰带内侧,摸索片刻之后,抽出一根红布条,抛给对方,“这是玉帝叫我带给你的。” 金蝉子冷眼接过,不高兴的翻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名堂,连个字都没有的,左手握着布条一端,使力一甩,布条“啪”的抽了一声,脸扭曲着道:“交予我作甚?” 天蓬“诶?”了一声表示惊讶,似是改不了习性的摸着那八块腹肌的肚子挠了挠,困惑道:“玉帝就叫我给你,也没说做什么啊。” “嘁,”金蝉子不屑的瞥了一眼天蓬,接着还是把布条给收进了怀里,继而把手搭上了孙齐的肩膀,勾着他走到了天蓬身前,没好气的问:“龙王上天了?” “上了,然后被李靖给接走了。”天蓬只是笑笑:“你们叫红孩儿上来的也真不是时候,我还正……那啥呢。” “哪啥?”孙齐疑惑,话说从刚才起他就插不上嘴。 天蓬又把目光转向了孙齐,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没啥。”这单纯的目光有些骇人,他大师兄怎么就变成这幅德行了? 以前……以前他还不了解自己那些小心思。真是…… 老天开眼。 “大师兄,你要不同我上天去看看?”天蓬痞兮兮的裂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很是锃亮,说着还动手动脚的摸上了孙齐嫩白嫩白脸蛋,揩了一把油。 ……啊靠,猪改不了吃屎啊! 孙齐顿时暴走,抬起腿一脚踹上了天蓬那硬邦邦的小腿肚,大骂了一声:“呆子!”现在他是能猜到“那啥”是什么东西了,除了“啪啪啪”,还能做什么的! 丫丫个呸! 正在这厢还演着闹剧,那厢却上了一出悲剧。 天道酬勤,天道也愁情…… 没人看到的那会儿,站在外头的小白龙盯上了满脸肥肿的狴犴,恼火的又踹了他一脚,接着一脸阴郁的蹲下身,戳着他的伤口玩弄道:“我能救你哥哥,你跟不跟我?” 狴犴被戳的“嘶嘶”直呲牙,脾气是犟得很,就是不肯开口说话,心里却是在想,小白龙怎么变了那么多。刚认识他那会儿可是清秀可人的少年不是。 “你同我死撑没用的,”小白龙微微眯上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更显得有些阴狠。 古语有云,好看的人都靠不住。 原来是真的。 狴犴能感受到小白龙内心的怒火,把他的身体一层层剥落着,在心灵深处透视到对方的那一整颗心——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悲伤之情。 他想要的爱自己给不了…… 狴犴闭上了眼睛。 “你真的死都不肯跟我吗?”小白龙看似无害的脸上依旧挂着红晕,口中却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渐渐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绝望,眼角垮了下来。 “你说句话啊!”他又踢了对方要害一脚,心情暴躁易怒起来,恶劣的本性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只是藏得深了,深的连自己都快忘了…… 自己想要的总是得不到,然后就会往更深远的地方去寻,然后,没有然后了。 结局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已经封着了——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无爱无恨,大慈大悲。 善哉。 小白龙想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狴犴原先憋着一口气,咬紧了牙关都不肯松开的,可就在对方眼泪掉下来的那瞬间,他也泄了。 喉咙口的鲜血喷出,吃力的喊了一句:“小白龙。” 小白龙见对方有了反应,立马弯下腰挨着对方仔细的听,就差把耳朵贴到他嘴上。 狴犴咳了几声,艰难的道出了四个字:“生,死,两,难。” 霎时间小白龙瞳孔骤然放大,眼神无了焦距,再下一秒,竟是直直的跪在了对方身侧,全身瘫软无力的跪腿一坐,仿佛是吃了一记晴天霹雳。 生死两难,猪狗不如。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龙宫锁寂寥。 宫外海水扬起的沙粒不停地翻滚着,永远都不会停留。 今天看到的和明天看到的却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得善终。 小白龙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似霜冻无颜。 那人说,他生不是他的人,死也不是他的魂。 那人说,亦生亦死宁可独活。 绝情的好像自己是他的仇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多情总被无情伤。 悲伤的心情总是蔓延的很快,使得这片蓝色的海洋都看上去显得有些忧郁色彩。 他瞅了一眼,然后凄凄艾艾的低下了头。 干脆的放了空。 身后那三个人从他跪地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这边,孙齐本想上去劝劝,但金蝉子懂的。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感情的事儿,没有谁帮得了谁。 天蓬叹了口气,拍了拍孙齐的肩膀,换了个话题:“你们找我下来具体有什么事儿啊?” 金蝉子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龙宫内,虾兵蟹将所站之处,道:“取定海神针。” “诶?”天蓬再惊呼一声,只是这次引得那边的哨兵也纷纷注目,金蝉子忍无可忍,给了他脑袋一拳。他顿时痛呼一声,整理了一下心情,待得平稳了,又细声道“我 操,这算偷啊?” “不算,是拿。”金蝉子淡定万分。 “怎么拿了?那本来不就是人家的东西……当年大师兄不也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金蝉子的眼睛闭了起来。 无形的威胁! “你去是不去?”金蝉子问。 天蓬走到墙角处提起刚放下的钉耙,很耸的点了点头,“这事情无关痛痒,帮大师兄取了就是。” 金蝉子满意了。 吩咐孙齐留下来陪着小白龙,然后他便和天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门口那两个哨兵给打晕,正大光明的闯了进去。 孙齐嘴角微抽,脚步拖沓的站到了小白龙身边,陪他蹲着。 狴犴很明显已经昏过去了,但小白龙却没有恢复神智,呆呆的跪着,估计是脚都麻的没了感觉。 孙齐无奈的碰了碰他的脸,有些紧张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对方没有回答。 孙齐又道:“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对方没有回答。 孙齐再道:“我们的肉体可以被打败,但意志永远不屈服。” 听闻了这句,就在他以为小白龙还是没反应的时候,对方却哭着回过脸,悲伤地回应:“……我连肉体都没被打败过。” ……孙齐无语凝噎。 他难道就在想这些不靠谱的事儿?! 不该,不该啊! “好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孙齐也觉得自己有些悲情,郁闷的扶住小白龙的肩,认真的说。 话音刚落,小白龙二话不说就和他亲了个嘴,并非浅尝辄止,而是实实在在的舌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五官刺激,不是真正的享受,“内在安详”,才是下手之处。 当时听到这句话,孙齐心里还喝彩道:好! 现在想想,好你爷个蛋。 “唔……小白龙……”孙齐扭打着挣扎,可对方毕竟是个菩萨,力气大还有神通,压着他就不肯放了手,口腔内几乎都被舔了个遍,最后觉着不够还咬了他的唇,这是饥渴了,逮着个人就上了手。 亲的过了瘾,小白龙才肯放手,然后满足的啧了啧嘴,伸手摸了摸孙齐的脸颊,又凑上去啵了一口,唇齿留香。 “……”孙齐差点给丢了魂。 这都叫个什么事。 丫丫个呸。 小白龙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尘,笑嘻嘻的对着孙齐露出了笑颜,道:“大师兄,我刚那就发泄一下,你别同师父打小报告了啊。” “……”怎么做了还不肯承认吗。 “还有那个什么,你别在意,我就亲亲,没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小白龙笑的灿若桃花,最后还友好的缠上了孙齐的手臂,“我带你去找师父吧?” 孙齐扁了扁嘴,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还晕着的狴犴,“他怎么办?” “不管他了。”小白龙形似娇嗔。 孙齐使劲的闭了闭眼,直到眼内都发了白光,感觉难受了才肯张开,然后蹙眉道:“不行!” 先不说金蝉子让他们在这儿待着,狴犴再怎么说也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就这样放在这里算个什么,回收垃圾都不带这样丢的啊!。 “我们就在这边等他们回来罢!” 孙齐决意,继而盘腿靠墙坐下,任着那风吹海水拍,也不动摇分毫。 是男人就该站如松,坐如钟的! 小白龙看到孙齐这样,瞬间变了脸色,顷刻间,身子瘫软的砸进了孙齐的怀里,妖孽的喊了句,“大师兄!” 声音之柔,女子不及。 妖孽,真他 妈是个妖孽…… 孙齐不淡定了。 前头被吻得就有些激 情,现下这番挑 逗,还未尝过人事儿的他,腰间就感觉到一股酸软,逼得让自己驼了背,“……小白龙,别闹了。” 心中默念一百遍,人兽天诛,人兽天诛…… 小白龙本来也就只是玩玩,没想到孙齐竟这般不经逗,一时高兴地直拍手,大吼着:“你输了你输了。” ……输你妹啊…… 孙齐恼羞成怒,把腿上那一边蹦一边乐的傻蛋一把给推下地,涨红着脸大骂:“……混账!别,别总是欺负我!我是你大师兄!” “恩,大师兄!”小白龙用力的点头答应。 心情较早之前是舒坦许多,因为眼前的是他大师兄。 当年西天取经路上,师父的迂腐让自己变成了老虎精,二师兄想要分了行礼各自返家,可自己没了家,拼死想去救师父,可惜技不如人,被那黄袍怪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差点搭上了一条小命,最后也是哭着求得二师兄去请了孙悟空,自己和师父这才得以重生。 从那时起,他就认定了这个大师兄是个救世主。 一直都是。 谢谢,他在心里说。 没了话可说,等待的时间就变的长久起来,他们靠着坐在一块儿,不时张望着里头有没有人出来。 海水依然是深深的蓝,覆盖了眼前所有能看见的地方,不知深浅,不知时节,不知天色。 孙齐探头长叹一声,缓缓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陆地呢……” 小白龙把脸转向了他,又伸出两指往他鼻孔里戳了去,回道:“待得拿到了定海神针,师父他们回来就能走了吧。” 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即使拿了自己也不知还能不能使唤了,只怕到时候自己又成了废物。 孙齐哼哼了一声,继而嘴里朗朗上口,背着些东西: “隆隆春风绿岸草油油,迟日江山弄晴柔。 隆隆风华正茂何言苦,头角崭露显身手, 隆隆渡客齐齐舱里坐,号声阵阵精神抖, 隆隆奋袖出臂青筋绽,长篙一点出渡口。” 念到这句时,又突然呸了一声,自己骂自己道:“……神经病。” 小白龙好笑的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等着对方同自己讲话,谁想他自言自语完竟是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摇了摇头,抬手顺着他滑润的头发从头顶摸至发梢,然后稍作停留,手指卷了个边儿,轻轻一吹,就散了开来。 好软。 不过以前就那么软,那时候猴毛打理得很好,没有一处打结纠缠,舒服!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坐着,就在小白龙也快要睡着之时,忽的海底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颤,孙齐被吓得一下惊醒过来,倏地站起身只见小白龙一脸警惕的将他护在了身后,小声交待了一句,“来人了。” 孙齐愕然,张着嘴不知该回些什么,水晶宫顶上的波面卷起了漩涡一般的东西,时而聚的犹如棍棒,时而又散的好似鱼群堆,看不太真切,但着实觉得可怕。 又过了没多久,碧蓝的海水也有些变得黑了起来,乌贼墨汁般的颜色洒在了水晶宫的顶上,污了这一片海域,孙齐恶心的捂着嘴想吐,可还没来得及深究,龙宫的大门就被狠狠地推了开来,外头站着好多人,好多人。 小白龙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只是黑压压的一群神仙。 他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把刚抽出的袖里剑藏了回去。 顺着那些人站的地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两个祸根。 清了清嗓子,大声便道:“伯父,您带着我爹去了哪儿?怎就要到了这么些个天兵?”话音借着空旷的地方传播到了远处,还有些回音,带着刺,一遍一遍的重复,让人听了心烦,他在嘲讽着对方人少了,不够自己塞牙缝。 语气是傲慢的,但本事自然也是有的。 小白龙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突地一下,就变成了一条白色的长龙,把大门口给严严实实的堵上。 龙尾轻摇,示意着他所护之人该跑了。 孙齐见状急忙抬着狴犴进了龙宫内,那两个哨兵倒下的地方。 “小白龙!”他大叫了一声,想要问问是不是该去找金蝉子,可还没等自己问出口,小白龙却回头给了他一个笑脸,硬是扯开了他那张龙嘴,眯着眼,呲出了牙,有些勉强,但依旧很漂亮。 通透白净的龙体如同美玉做的在海水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很多人只知道他叫小白龙,然而,他的本名却是更为响亮。 敖玉,或者玉龙三太子。 20.拖着宝塔的李天王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眼瞧着大战一触即发,孙齐看在眼里,忧在心头,金蝉子怎么还不回来。 自己显然已经成了累赘,敌多寡众,只有坐观其变。 不过又有一句话说得好,坐着挨打不如站着反抗。 就在他纠结是否该和小白龙并肩作战的时候,劲风忽的划过耳际,伴随着熟悉的“嘡啷”声,一根金色的九环禅杖从后头飞了出来,直往人堆那边猛的扎去。 又闻“噗”的一声和众人摔倒的声响,孙齐猜想,该是打倒不少人…… 这根杖子有多重他是没掂量过,但既然是纯金的,那必然厉害的很。 孙齐又高兴又可惜,他说:“真不值。” 不值杖子在碰撞中的摩擦,不值在打的是那些蝼蚁。 金蝉子和天蓬从厅内走了出来,钉耙拖在地上,在这被海水浸泡了许久的石头地面上划出了一道绿色的痕迹。 金蝉子道:“定海神针看来是被老龙王给藏起来了,找不到。” 孙齐讶然:“诶?他不是还叫我们自己去取?”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吃了他的昧心食! 天蓬走了冤枉路,表情略显不高兴,冲着那群黑压压的影子喝道:“我天蓬元帅在此,何人敢来放肆?!” 这些虾兵小将都不把自己放在了眼里,难道他是假的不成?明明就跟上头说过会把事情解决干净,这些人未免也太急了! 吱吱的钉耙拉地声有些尖锐,戳着那些家伙心头一紧。 敖广见自己的部队处了下风,倏地从腰间掏出了施令棋,左一挥来右一挥,目的无非是想稳定军心。 可这天上的神仙都是讲究职责地位的,天蓬掌管的是上界的兵马,而龙王只是水里的下仙,那自然就没有可比性了。 身边顿时跪下了一排人,样子还带着些诚惶诚恐,怕惹事儿的直接后退了三大步,还有一些愣子没反应过来,干脆立马磕头道:“拜见天遒大元帅!” 这情势直接变得晴朗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蓬满意的将双手抱于胸前,微微点了点头,大声道:“好!” 北斗七晨,一曰九星,魂神魄灵,天蓬乃雷部首帅,又有谁敢挑衅。 小白龙知道身后来了大人物,也不再堵着门口,化身为人形走到了师父身边,看着不远处那些曾经的家里人或恼羞成怒,或急得跳脚,只是轻轻一笑,让这碧色的海水掩去了光影。 金蝉子的禅杖还在那边地上躺着,他本是想等龙王自觉给他送过来,没想到孙齐却是先一步走上前帮他去取,他心里有些恼怒,发觉对方即使在这种时候警惕性也低的可怕。只能说猴子好奇的天性没变,只是他忘了自己没了神通,依旧神在在的有些过分。 无奈之下,他只能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要是有一丝不轨,定叫那些人天诛地灭了。 孙齐走到不太靠近龙王的最近端,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色。起初,两位龙王还都在骂着部下,可骂得久了,骂得口干舌燥了,才想起罪魁祸首们还在他们家里作威作福,转过身的时候便望见了孙齐那张畏畏缩缩的脸,心下一惊,但毕竟是水里的领导人,自然恢复的也就比一般人快些,调整了心情,黑着那张老脸大吼一声:“大圣你这般模样是打算做什么!” ……孙齐偷看被抓个现行,当场尴尬无比,脑筋一转,想起了往日初来乍道,霎时间拔了三根头顶的黑发,拍着肚子吆喝了一声:“变!” “……”霎时惊呆了所有自己人。 这声变的确是有来头,观音曾经赐了他三根毫毛,可变世间万物,他第一次来取金箍棒时变出了许多小猴来捣乱,闹得这里不得安生。 龙王许是又被吓到,竟是忘了孙齐没了孙悟空的武力,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往后四窜开来。孙齐见状甚喜,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取了禅杖便往原处跑,看来这耍人的本事他是没忘,好的不记,却只记了些没用的……二货一个。 金蝉子摇头心想,猴子上天有路,入地有门,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现在如此这般也是个好兆头,该的,该! 可龙王在外头吃了瘪,无名的怒火似是烧爆了脑袋,“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声音就像唱戏般夸张至极。 两人瞬间化身成龙,扑的钻入波中,分开水路,径入东洋直往上游。忽见一巡海的夜叉,挡住便开口求救:“快去请托塔天王来收了妖孽!!!” 天蓬元帅他们打不过,那托塔天王的职位可就高了天蓬好几个台阶,还怕人治不了他们?! 两人跳至岸上,屏息静待,神色凝重,目光未离开天上一眼。 而在底下的一行人也有上岸之意,海底不是主场,金蝉子和天蓬都没的发挥,就连刚刚小白龙也只是略施展一二,不舒服的! 孙齐抬头看了看海水,咽了一口唾沫,视死如归般的就往避水珠的外头走去,一脚还没没入水中,手臂却给金蝉子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对方怒声遏制,前头还没跟他算账,现在还要来找麻烦吗。 孙齐无辜的双眼直眨巴,害怕道:“我,我去了。” “去哪里?”金蝉子扶额,以前孙悟空水不能溺,火不能焚,这幅光景他是没见过,但如今也只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调剂品,笑笑就算了。 天蓬排在师父后头,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入水,探上头便问:“还走不走了?” 正说处,后面突然闪过小白龙驮着狴犴的身影,一冲入海,白龙身姿矫健,游得飞快。 孙齐眼前一黑,只想求得天蓬一钉耙将他敲晕。来时小白龙扫了他一尾才没让他多受罪,可如今小白龙却是背着自己和情郎走了,他,还是去了吧…… 腿上的力道被抽没了,伸手摸了摸水帘似的大门,是冰凉刺骨的寒。 “你当我叫天蓬来干什么……”金蝉子出声打断了孙齐的自怜自哀,着实对他的自我世界感到无比的失望和不屑。他每日每日的都在想有的没的也不觉得累吗…… 孙齐闻言摇头,“你叫天蓬来不是为了吓跑龙王?” 鸠占鹊巢,高明! “放屁!”金蝉子暴躁的一巴掌甩上了对方的后脑勺,懒得在同他多讲,给天蓬使了个眼色。 天蓬接了命令,使了一个闭水法,捻着诀,和金蝉子一人一边箍着孙齐的胳膊便投入了水里。 好家伙,身边两人如履平地的把还紧闭着双眼的孙齐运了上去。 等到孙齐再睁眼,眼前早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风起处,天高水长皇帝远。 波涟漪,东海龙宫不见影。 “吭哧。”孙齐忍不住又从腹内冒出了一声怪腔。 看来是活了。 晴日浮光跃金,舟发鸟翔,这是在海底见不到的美景,也是天上见不到的。 江山如此多娇! 小白龙把仍然昏迷着的狴犴扔到草地上,然后喘着气叫了一声金蝉子,指了指离他们两百步左右的距离,提醒道:“当心他们放暗箭。” 金蝉子并没有在意小白龙的话,而是把九环禅杖插在地上,静心盘腿而坐,道:“天上来了两人。” 天蓬闻言仰头张望,青天白日,不见人影。 “人?” “等。” ……孙齐没力气的瘫坐在金蝉子身前,心情郁闷道,“大哥,这定海神针我们不要了行吗?狴犴的闲事我们也不管了,快去寻了水灵球吧……”若是再要下海,他可是折腾不动了。 孙悟空是厉害,但这些厉害都是凭着他无可匹敌的神力之上,现在,现在他不过就是个原始人。 什么“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xx”。……这种听上去就觉得耸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少顷,天上忽的鼓声大作,惊动了地上所有人。须臾来到的李靖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哪吒又是谁。 两位龙王纷纷跪下,给上仙磕了一头。 李靖摆手,捻着须道:“两位龙王家事还没解决?” 敖广羞赧,抱拳回道:“有他金蝉子和天蓬阻碍,我们,我们动不得,动不得哎!” “哦?”李靖往后一甩披风,架势做足,转头果然看到了闭眼盘腿的金蝉子和他几个徒弟聚在一起。 按道理说,这几个师徒他都管不着,如果不是龙王三番两次来告状,自己也不会去理会。毕竟教派不同,大家都是平起平坐。 他思量片刻,眼珠提溜,眉毛一挑,春风满面的上前打招呼:“哟,这不是几位圣僧嘛!” 李靖是谁,玉帝麾下第一员大将,要是没点吹拉弹唱的本事哪能成为椅边人! 他带着大帽子,脸上胡子显得有些威严,从见面时便未改过的虎目依然圆瞪,手上一尺宝塔未曾离身,托塔天王还是那个托塔天王,四百年如一日,像座大山屹立巍然。 金蝉子睁开双眼,拿起禅杖从地上起身,所谓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就不能断人家半截。他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说好久其实也没多久,几十年罢了,金蝉子是刚从天上下来的,不过他待得是灵山而非天庭。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此,这两个不知好歹的龙王怎么就分不清他们的儿子早就不是凡龙了。这龙一旦开了光,那就不归他们管,而是如来佛的事情。 “哪吒!”李靖对着身后吩咐,“这件事交予你了!玉帝在上头唤我,我先回去。” “……是!”哪吒汗颜。 登时,还未跟龙王打过招呼,李靖便脚底抹油般的飞走了。 他是来走个过场,做个外交的。 恩恩恩。 李靖走后,两个龙王一下便觉得没了靠山,他们是被孤立了…… 哪吒装的秉公办案,神情严肃的审问了一下:“八部天龙所犯何事?” 小白龙没必要给哪吒跪,算陪着演一场戏,就站着答:“善被人骑。” ……这算个什么罪?哪吒茫然的在脑中盘算了一会儿,又问道:“被谁骑?” “师父,男人。”小白龙毫不避讳的直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他伯父和爹那么生气…… “我是白龙马,你懂。”他补充道。 哪吒了然。 心里断定了是老龙王无事生非。 于是冲着后头两个老家伙灿烂一笑,他说:“没事了。” 两个老龙王面面相觑,看着天边那化成了一缕白烟的托塔天王,唉声叹气。 “什么没事了,他们私藏犯人狴犴,这也算做没事?!”敖闰指着草地上的人形大声吼道,他既能状告一次自己的儿,又何惧没有第二次?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过五关斩六将,是怎么从自己手中溜走的! 哪吒初闻狴犴心里一惊,心想他们怎么会和祖龙的儿子扯上了边,看着地上的鼻青脸肿,这才骇然,蹲下身把狴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飞云入鬓的剑眉经不住皱了起来,这下他们玩大了。 祖龙之子皆是戴罪之身,当年他们广开杀戮,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玉帝下了一道旨意将他们封在了石碑之上,如今封印虽然解开,但罪孽却未曾洗净。 谁同他们在一起,谁就得陪着倒霉。 “……小白龙。”哪吒有些犹豫,甚至几乎想要沉默。 他现在该带着对方上天去领罚的,不然一旦牵连到了周边的人,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问题就是,若真去认了罪,那也得受五雷轰顶的惩戒,小白龙……挨不起罢。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天上残阳如血,地上剑拔弩张,就连孙齐也能看得出哪吒心底的挣扎,事发了,无力回天。 小白龙坦然一笑,云淡清风:“我跟你走吧,”他踏前一步,拍了拍哪吒的左手,生死有命,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大雷音寺的日子是清闲,但也是寂寞,谁又知道这次能陪大师兄走多久。 东海之岸,离别之处,是说再见了。 转身,回头,抱拳作揖,遥想盘蛇山第一次拜师,也不过如此。 他淡淡道:“师父保重,大师兄保护师父。二师兄,天上见。” 金蝉子不见喜怒,抖了僧袍,缓缓上前,给了小白龙一巴掌,清冷道:“徒弟,师父没教过你枉死。” 小白龙惊讶的捂着脸,啼笑皆非。 老龙王在后头不断催促着哪吒赶紧办事,生怕起了变故,天蓬被激的怒了,执起钉耙扔向了他们,故意歪了几寸砸到了他们脚跟前不差分毫之地。 龙王吓得差点失禁,赶紧堵上了嘴不再言语。 可还没等大家告别完毕,只闻“咻”的一声呼啸,从天上竟是飞下了一柄利剑直往哪吒的后背扎来,哪吒警觉的闪避,眼神一凛,将乾坤圈朝天上快准狠的掷去,风火轮从脚下冒出,持着火尖枪倏地往天上走起。 是有人造反了!孙齐眼尖的瞧见了藏在云端的两个身影,只叫:“怎的好,哪吒一打二要输的!要输的!” 金蝉子道:“你嚷个鬼,天蓬,你去!” 天蓬闻言,嘴角抽搐着,虎着脸走到两位龙王身前,十分暴力的把钉耙拔出了泥地,还故意用未开锋的那边砸了两人的膝盖,把人直接打得趴在了地上,顾不上两人哎哟哎哟,嬉笑着就上了天。 心里不住想着,断子绝孙了嘿哟嘿哟。 天上那会儿,哪吒正和一人形生物打得不可开交,混天绫从手臂上长飘而出,缚住了一只,乾坤圈却是被交战之人夺了使作武器。 飘飘风满袖,体如童子貌,哪吒尖枪乱戳,对方把圈圈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又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刷的前来,把哪吒连同天蓬串在了一起,结果出来了,二打一,完败。 21.踩着白云的孙行者 孙齐说的对,要输。 天上那人是谁,从混天绫里绑着那物不断甩弄的鱼尾推测,该是九子之一。 云雾散开,眼界分明,长剑直指天际,豺狼头盔者双目虎瞪,面目狰狞,嚣张的不可一世。 他叫睚眦,是九龙之二,杀神。 耳后侧靠近脖子那面有一颗苦海痣,因为他命盘非常不好,所以脾气生来倔强,好腥杀,更好打斗。 孙齐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他心里想,“一个叫战神,一个叫杀神,必然有所联系。” 排开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战友。 果然,对方第一句话是问候他的,他道:“大圣菊安否?” 孙齐骇然的“啊”了声,作不了答。 一脸苦相的看着身边金蝉子,略一沉吟,低下了头,口中不住喃喃:“收了他罢……” 金蝉子此时却没有闲心开玩笑,而是眉头紧锁的眯眼与对方直视,冷冷道:“戴罪之身何敢出口狂言,放了我的人,饶你一命!” 睚眦静了片刻,他是认得金蝉子的,那个贡献了自己十世的善类异秉,所以并不想为难他,而是转头看了眼还在混天绫里搅弄的螭吻,把剑一横,满脸的骄纵轻狂,回道:“一物换一物。” 金蝉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脚边至今未醒的狴犴提了起来,朝上挥了挥,道:“来吧。” 睚眦提着长剑如长杆挑包,即使身后挂着两个成年小伙也并未感觉有多重,足刚着地,便把人放在了地上,伸出左手,面无表情道:“你先交人吧。我只需长剑一抽便能松开。” 孙齐有些担忧对方的失信,面色不太好看的回答:“不如一手一手,这样谁也不欠谁。” 睚眦闻言一怔,但马上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带着不爽严厉的瞥向孙齐,威严道:“我的话有骗过你?现在倒是不信了?” 孙齐心底喝了一声,脸上微微蹙眉,有些心虚,又问说:“我们可有恩怨纠葛?” “恩?”睚眦凑近了脸盯着孙齐黑瞳内的色彩,隐约嘀咕了一句,听不清楚,长剑因为身体的倾斜而被吊得更高,上头两人眼瞧着快要被切到肉,顿时一阵哀嚎。可睚眦却视若无睹,自顾自深思了一会儿,便道:“原来是被消了记忆。” 话音落下,又直起了身,瞬间抽刀断水,将身后两人从剑上扔下。接着对刚露出月色的天空拍了拍手。少顷,云雾缭绕之间忽的冒出一个黑点,竟是无视所有科学定理的笔直纵身跳下。 那人越过流云,落地的那一刹那,地上纵然出现了如同陨石坑一般的深凹,空气阻力与地面相冲的瞬间还掀起了一阵尘土飞扬,出场实在太过于隆重,直叫人瞠目结舌。 来人未见身影,却是先闻其声,熟悉的嗓音穿透眼前的雾霾飘进了孙齐耳中,语气有些僵硬,他道:“二哥你快些劫人上天,我们去给老六讨公道了!” 孙齐有些震惊,他虽不知道这老六是谁,但他认得声音的主人,狻猊。 事情的线索一下被连贯起来,他觉着这群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说好了前来闹事,或者该说是造反。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是算计过的。 包括让狴犴下地绑小白龙,包括用蒲牢的事情促使他们大闹东海。 更甚者,连观音,都可能是他们的帮手。 孙齐直觉要出事,本能的张开双手拨开烟尘,待得能看清前方,来不及跟金蝉子报备一声,忽的便身形矫健的窜进两人之间把狻猊猛然推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用尽全身力道竟是一拳打上了睚眦的腹部。 手骨“咯”的一声,断了。 场面一下陷入了混沌与糟糕,期间谁都没说一句话,就连金蝉子也是愣的睁大了双眼看着孙齐的一举一动。 少有的沉默悄然散入了空气之中,对方的肌肉的确不是假的,手指感到的剧烈疼痛前所未有,他已然忘了冲动背后的缘由, 只是意识过来时,睚眦的脸色变成了黑的。 孙齐现在知道了,他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少了一半的神通,所以打不过对方。 战神杀神一字之隔,但一个是为了救人而存在,而另一个,也许是迫于无奈才杀人。 他憋着那口气望向了身后的天蓬和哪吒,哪吒却是指了指天蓬,然后又点了点头。 孙齐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附在睚眦耳边,恳求了一声:“你说过一人换一人,放了天蓬罢。” 这个人指的是命,而不是所谓的人质交换。 睚眦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一句,“好!” 有人说过,做英雄是光荣的,不过那些人基本都不是英雄; 也有人说过,任何事物的交换法则都是要付出代价,代价可大可小,完全对照着你的贪婪之心。 甚至更有人说过,做英雄不如做枭雄,做枭雄不如做狗熊,因为狗熊活得长。 虽然都是些无稽之谈,但却并非没有道理。 就好像现在这一拳头,下一秒,就迎来了对方更加猛烈地反击——睚眦反手钳制孙齐上身,再一翻转,俯仰之间,右手肘部突地直逼孙齐后脑勺,使得那一瞬的重力全部按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脸打得深埋入了地下。 这一手快很准的是要他窒息了。 孙齐只感觉无边的疼痛超越了手骨骨折千万倍,眼前当场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交错,光影流连。 曾记否,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金蝉子见到画面的最后一秒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强烈的视觉冲击使得他不知所措,双手握拳不住颤抖,目光锁着孙齐的全身上下,见其微微抽搐,心里一荡,只差彻底崩溃。 孙齐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力量他从没告诉过自己,那人一路跟来,无时无刻的不在做着被保护者的身份,就连刚刚的出手他也还以为是在演戏。 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金蝉子自认阅人无数,现在,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是慌张。 睚眦收回长剑插入鞘内,来回打量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孙齐数眼,等到狻猊把狴犴背在身上,他转身长臂一撩,抓了哪吒和混天绫便往天上去了。 一人换一人,孙齐是拿自己的命换了天蓬的自由。 天蓬不知道其中缘由,松开了束缚急忙和金蝉子将孙齐从地下挖了出来,埋得不太深,只是刚好嵌进去一个人。 他整张脸肿得很厉害,特别是额头那块隆得很高,而且鼻梁也有些歪,淌了一地的血。幸好身上没有重创,只有脖子后面那块地方有淤青。 金蝉子不敢摸他的脸,只是把人背到了树边,放下后便让天蓬照看着,然后独自前往龙王的身前,神智近乎暴走,抬起一脚丝毫没有犹豫往龙王的腰腹踹去,人飞出半尺,拖的满地坑洼。 两个龙王还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又被金蝉子扯住了衣领直直提起,眼神早就没了温度,冰冷的声音灌入耳中,他道:“定海神针在哪里。” 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命令的祈使。 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孙悟空那一百年的修行都在这根棒子身上,当年是谁没经过他的同意把物品归还! 龙王自觉完蛋,恐惧着一张脸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海中,结巴道:“在,在龙椅下面的隔层里……” 真是天大的玩笑,定海神针不用来定海他们竟是藏着掖着?! 金蝉子没功夫跟他们纠缠,仰头看了眼天色,一轮满月高挂,潮水水位极高,可现在容不得他耽误一刻,调头转身匆匆便窜入海中。 孙齐性命虽无大碍,但重要的是那一百年的道行。当年孙齐转世投胎前把取经那一世的功德全部封印在了其中,这是丢不得也不能丢的! 金蝉子说过,“你这世的命我来保。”出家人不打诳语,即使拼了他的七魂三魄,他也要孙齐平安无事。 他捻了个诀,本是以为进入海中可以不受涨潮影响而使水路分开,可没想到急湍的流速推着他不能落脚,没了立足点,那咒术什么的就根本无法施加,情势危急之下,他干脆将佛珠塞回腰间,手脚并用的游起来。 海底的光线不如白天那般通透,凭借着清冷的月光很难找到正确的路线,他一边摸索一边行进,心里却不住打鼓,快些,再快些! 岸上的大树下,天蓬腿上枕着半昏迷的孙齐,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对方额头上的那个脓包,所以,孙齐其实是被疼醒的。 眯了眯眼,模糊的脑袋在眼前晃悠的只让他想吐,条件反射的抬手,可刚一扯动神经,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那般疼的他嗷嗷叫。 天蓬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又往他脸上的伤处重重按去,调侃道:“你怎么也有今天。” 孙齐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还未吱声,天蓬却又笑的前仰后合。 哄小孩般的语气道:“大师兄,你别挣了,师父帮你去寻金箍棒了,你就好好待着,啊!” “你……”孙齐铁青着脸瞪他,这呆子是不要命了,如果当时不是哪吒给他使眼色让他救他,自己果断救得是哪吒! 待得他拿了定海神针,定要打得他现猪形了不可! 天蓬按在孙齐伤口上的那只手渐渐开始有些发热,他是在为他运功疗伤,大师兄铁打的筋骨在太上老君的炼炉里都不会化了,可现在没了道行变成了这幅德行,真是可怜!他轻笑一声,有些困惑的问:“方才你干嘛要自己去送死?” 孙齐被按得有些舒服,眼睛耷拉着想要睡觉,听闻了这句,他答:“以前师父有难,你们有难不都是我出的头。现在也只是条件反射罢。” 天蓬说:“可你忘了自己没本事。” 孙齐小幅度的摇头,说:“没本事是没本事,但我这是金刚不坏之身,总比让你们直接被睚眦捅穿了好。” “……”天蓬一时无语,手上的力道稍稍有些加重。 孙齐安静的闭上了双目,龙王这边的事也无所谓了,可能等金蝉子上岸了就得去天上折腾,不过这总取经路上好些,至少任务的重担不会都落在他一人头上。 想着想着,思路伴着清风明月渐行渐远,呼吸之间,便沉沉睡去。 天蓬还想听对方说些这几年的故事,无奈喘息声传来,只得摊手作罢。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手心传出,伤口慢慢愈合。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金蝉子的声音从海岸边传来,隐约能听到几句。 金蝉子说:“定海神针找到了!” 天蓬的双腿被压得有些麻,动一动,惊到了躺着的孙齐,他睁开眼便看到金蝉子在眼前淌水,衣衫全部黏在身上,有些狼狈的样子。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金蝉子将外套与上衣全数脱下光着膀子,让天蓬去找树枝来生火,然后又挑了一根长些的串起衣服,回道:“帮你去找棍子了。” 孙齐心中一动,四处寻了寻,没见物件,又靠在他身边,眨了眨眼:“那找到了没?” “找到了。”金蝉子侧过脸,笑容逐渐浮现在嘴边,晃了晃手中的衣服,只见一根闪着金光的棒子被压在下头,做起了衣架:“借我刷几下,一会儿就给你。” 孙齐眼前一亮,接着“恩”了一声,然后倒头躺到了金蝉子的怀里,身上光溜溜的有些滑腻,但体温还在,熟悉的味道也还在。 还记得那时刚从五指山被放出来,两人也是这般相依为命的,可后来人数多了,自己就变的没那么空闲,救人靠自己,抓妖怪靠自己,连同化斋,也是自己一力承担了去。那种日子过个一世算体验生活,可要是接二连三的发生,那自己还不如回花果山……说到花果山,别是给地质勘探局给整没了? 正想到此处,站在大树边上的天蓬却是出声打断,嘲讽说:“大师兄你别老想些有的没的,都写在脸上咯!” 额?孙齐从金蝉子腋下缝隙中抬眼瞧去,只见对方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着,他揶揄道:“你不看我不就不知道了嘛!呆子!” 天蓬挑眉放下了环在胸前的手,走过来蹲到他面前,往他脑门上的脓包戳了一戳,“你是恢复全部记忆了?或者又是条件反射才叫我呆子的?” “恩……”讲到这个问题,孙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当时出手的那一拳是条件反射,可却又是受到了哪吒的引导,打完之后脑海中的确是忆起了所有往昔,比那水灵球的力量来得更为猛烈,直接冲的他眼前一黑。他觉着,是正身回来了吧。 “条件反射也是一种记忆的恢复不是。”他耸了耸肩,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 天蓬哼笑,又冲着金蝉子打了个招呼,道:“既然大师兄恢复了记忆,那我是不是该回天上去了?” “不急的,等我衣服干了,我们一同上去。”金蝉子摆了摆手。 晚风徐徐吹着,三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就在大家以为好日子快要来的时候,孙齐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顾不上那些伤势“唰”的坐起了身,左右环顾,猛然大呼道:“小白龙呢?!” 对啊小白龙呢?! 原来不对劲的地方是这里,我 操他们几个人坐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小白龙的消失吗?! 金蝉子登时脸色发青,大惊失色,全身僵硬,当场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的头顶炸的他眼冒金星,好像之前下海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他竟一时忘了对方的存在!这时再想起,人已经不见了,刹那间提起手上的棍子将衣服摘下披上,把还留着余温的金箍棒扔还给了孙齐,抬眼望天,空气渐渐凝结,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他怒声道:“上天!!!” 小白龙别是一声不吭的自己去天上找罪受了,这未免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孙齐急急忙忙把金箍棒扎在后背上,食指和拇指捏圈塞入口中,轻吹一口气,哨音响起,倏地天空便降下来一朵白云,停在了三人面前。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孙齐先一步跳上,同他们招了招手:“快些吧!走起!” 人行渐远,挥一挥衣袖却是带走了一片云彩。 两人霎时就怔住了。 22. 九霄云外 天庭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玉皇大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见有灵光异色,命千里眼与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 李靖回到天上时就已经把人间的乱事给玉帝敲了个警钟,但那时只是龙王与孙悟空间的缠斗,而没料到龙九子也会参与。 他掌擎着舍利塔,对玉帝说:“臣奉旨下界,发现那猴头现在没了记忆,应当不会再来闹事,不过还要小心他的师父师弟,特别是金蝉子,我已让哪吒下去解决了。” 玉帝轻抚长须,思量片刻,须臾回道:“那这奇光异彩是从何而来?” 托塔天王没有多想,一摆手道:“大概是和龙王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八部天龙和老龙王的矛盾问题,他们不是早就不和了,这猴头喜欢多管闲事,自是见不得他师弟被打的。” “哦!”玉帝了然,吩咐李靖继续观察。然后心头又惦记上了另一件事,转头看了一眼王母,岔开了话题问:“今年蟠桃盛会如何?” 王母回道:“请会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玉帝闻言,微颔首,可又总觉得心头不宁,似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这蟠桃盛会被搅局一次已经丢了仙家的面子,别再闹了第二次让外界笑话。 他看了看几案上李靖刚递来的折子,对二郎神道:“你可也下界一瞧,务必确保三界的太平?” 二郎神抱拳一礼,接了任务,转身朝南天门走去。 玉帝吁了一口气。 大约摸日子太平了半晌,当时众神还在商讨蟠桃盛会,二郎神也正一门心思的与梅山六兄弟安排任务,可就在转眼间,南天门处忽的传出了一声龙吟,千里眼与顺风耳竟是滚爬着逃回来,慌张的忘了礼数,只管大声呼喝着:“龙,龙九子,二,五,七,九打上来了!!!” 二郎神和四大天王闻声急忙赶到南天门外,果不其然,睚眦和狻猊手持长剑,已将一干守门天兵打得失去了意识,二郎神见他气焰嚣张,大步赶上,叫了哮天犬,手持着三尖两刃,怒斥道:“汝等戴罪之身安敢逆天?” “逆的就是你们这个天!二哥,不用同他们讲道理,直接上吧!”狻猊沉不住气,施了法象,接着飞身撩剑便砍,“我是来找玉帝的,你们这些看门狗都给我闪开些!” 二郎神不疾不徐,提戟应接,前后打了四个规模,神色一厉:“此处是天庭,岂容得你等放肆!” “放不放肆是凭的本事!”他扑的一个虎跳,又冒在空中不见了影。 身后的睚眦也没有冷眼旁观,而是以一敌四,和四大天王交手冷战。 琼香缭绕,瑞霭缤纷。几人一混战,也将这南天门点缀的纷乱,这是自大闹天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奇景,着实让坐于高位的玉帝再次捏了一把汗,急急对一边忙喊,“去,去叫太上老君!!!” 话说孙齐这头,三人朝着九天之上飞去,七彩光芒将孙齐的全身都笼罩住,紫雾腾腾! 三人往上飞了有一万余里,孙齐碰到了第一层天阶,这天阶之上全是一道道罡风,偶尔还有天雷降落,孙齐顿时一惊,脚底下的筋斗云急刹住,撞上了后头赶来的金蝉子! 金蝉子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天去,待得扶正了,赶紧问他:“怎么突然停住了?” 孙齐指了指天上的奇观,疑惑的问道:“以前可不见这层东西啊?这是何时布的阵法?” 金蝉子抬头看了看,顿时也被这场景搅得皱起了眉头,便伸手揪住了天蓬的大耳垂,道:“这层怎么上?我头一次见啊。” 天蓬的耳朵虽厚但也经不起金蝉子那手劲的折磨,赶紧拉着对方的手哀哀嚎叫:“我知道门道,你快放手,快放手,哎哟!疼死我了!” “呆子!”孙齐捂嘴乐了,笑嘻嘻的抽过身后的金箍棒,往他屁股上又挨了一下。“快说吧,再等下去也不知道你那床上人会不会被别人抢了。” “放屁!”天蓬一时只觉着受了气无处发,他大师兄还不如不要恢复记忆来的和善些,现在这般同取经那会儿又有什么差了。“谁敢抢我的人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搓了搓手上因温差而引起的鸡皮疙瘩,接着拿出了一道符咒往天上抛去,双掌相击,念了一长串的咒术,最后一句孙齐道是听懂了,“急急如律令。” 感情这是太上老君布的阵? 语毕,那整片整片的乌烟瘴气逐渐散开,隐隐又露出了一层天,三人来不及分享意见,赶紧的穿过第一层台阶,又往上飞了一万余里。   可没想到现在上天是有多不容易,太上老君竟是布了九层阵法来阻碍下界的穿越,幸得有天蓬在身边,不然他们恐怕是得在下头等到明年也上不去了。 如此这般麻烦的穿过了九层,足足飞了有九万余里,三人终于来到了九霄云外,见到了南天门! “老君!不好了!老君!” 兜率宫中,小童的呼声响彻了这片炼丹房,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显得十足不太平。 太上老君从内殿后头走出,一拂尘扫过对方脸侧,脸色一板,责怪道:“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别给我撞了炼丹炉!要你好看!” “好看好看,我是好看……”小童并不受威胁,自顾自的擦了擦汗,伸手拨开黏在脸上的白毛,又喘道:“玉帝,玉帝请你过去呢!” “请我去作甚?又想吃丹了?” “吃甚丹!他不昨个儿刚来吃过,是有人来闹事了!” “喝!这天庭安宁了几百年,这会儿怎么了?”太上老君来了兴致,帮小童顺了顺背,邀其坐下说。 小童白了他一眼,不肯坐下而是双手撑着大腿,站马步道:“龙九子变身啦,来造反啦!” “后哟,新鲜新鲜,我去换身衣服,你叫天使在外头等等,我马上就跟他去!”老头跑的跟出恭似的一阵风便溜没了影,剩下那个来报信的小童,无奈的在原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兜率宫其实并不大,但是却布满了八卦太极阵以及五行道法,平日是没人敢去的,就算是玉帝他也从不亲临,这前往通知的天使也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位列三清排行第一的元始天尊。 太上老君一面拉扯着还没扎牢的八卦道袍,一面打理着白色长髯从宫里头跑出,两眼还没注意到前头,“砰”的一声就与背对着身站在宫前头等人的元始天尊撞了个正着,“哎哟哎哟”的抚着一把老骨头坐在地上叫唤个不停。 元始天尊心里想,太上老君好能装,明明是自己撞了人,这不是贼喊捉贼了? 可怜自己长得比他身强体壮,也只好放下身段牵过对方的手,将人从地上拉起,“你这老头怎么还这般冒失?你宫内的丹药真是你炼出来的?” 听到这声,老君不看脸也能知道此人是他了,眼角登时垂下,俯仰之间便没了好气,暗自咒骂一声,回道:“是你站在我宫前挡路,还怪我冒失?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哟。” “哟,随你说哟,嘁,走吧?!”元始天尊有意退让,他是知道对方那种死犟到底的硬脾气,要真他争下去,估计能挣个一天。 太上老君也不同他多废话,拂尘一撩,先一步走在了他的前头。 五星行骗能豪杰,九曜星最喜相争,他们三清一共就三个人,争与不争都是打自己嘴巴,何必呢。 当时李天王传了令,让天兵都去南天门帮手,孙齐等三人刚赶到天边确实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实景,不由得挑眉惊叹,“还以为人多是地上的特色,没想到这天上还有这般光景……” 金蝉子来不及骂他,直接一拳砸上了他的后脑勺,再一观察,眼尖的立马发现了被藏于柱后的小白龙,便赶紧领着人前去营救。 小白龙并未被缚住,只是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估计是被睚眦给打的,他身边还靠着哪吒,两人头挨着头,昏迷在了一块儿。 二郎神与狻猊正打得不可开交,看到孙齐来了,他忽的跃起跑到了他的身边,语速极快道:“你竟然上来了?” “……恩,上来了。” “记忆恢复了?”狻猊从后头追了上来。 二郎神头顶那只眼一开,唰的一道强光射出,让狻猊一时眨不开了眼,得了喘息的功夫,又回身拉起孙齐的胳膊,躲到了柱子后头,道:“你别处在这块,要么跟我打,要么帮我打人啊。” 这处乱糟糟的场子让孙齐有些茫然,怎么看都觉得仗势要比他那年大闹天宫的还更猛烈,人都有攀比心理,但在这时比了可就有显得有些变态,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没得出答案,二郎神倏地又松开了他的手去招架狻猊了。 一旁金蝉子正在为小白龙疗伤,天蓬好像也不见了踪影,那自己……打! 下了决心,便提起金箍棒瞑目蹲身,将身一纵,径跳入人堆之中。 众天神刚发现他时只觉的清奇,打扮得又秀气,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冒然上了天来趟了这浑水,但定了神发现了那根金光闪闪的金箍棒,这才认出了眼前人不是孙大圣又是谁。 喝!这个心高气傲的美猴王竟前来助他们御敌了!四大天王顿时气势大振,咆哮一声吼,将睚眦愣是逼到了南天门的墙角,铁伞赛轮盘,赤索如舞凤。睚眦侧身险险躲过,瞧这情势自己这边竟是占了下风,对着还坐在一边沉默的螭吻就是一脚,长剑抵着身前四将,嘴里大声吼道:“你快给我吞脊啊,我们败了,你也别想独活!!” 螭吻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似是没听到般又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朝不远处的太阳望去。 这一场混杀一直打到了日落西山,那睚眦和狻猊只两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螭吻,竟是止了二郎真君与四健将的攻击。哪吒太子还昏迷没醒,孙齐见天色将晚,随即窜身走入南天门内,急往天宫去了。 天庭里果然还是藏着很多人在那张望战况,李靖瞧见孙齐来了,立马推了推正伸长脖子的玉帝。 玉帝一晃神,赶紧拉了拉身上的帝袍,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孙齐收了金箍棒,指着外头就道:“快去请佛祖来吧,外头就要守不住了!” 玉帝瞧着孙齐那圆坨坨,光灼灼的双目,却是摇了摇头:“佛祖操劳,我们怎么可以大事小事都去劳烦他?” “操!那你就等着他们打进来吧!”孙齐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他是好心好意的前来报信,没想到玉帝老儿还不听?“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他们这九个儿子要加在一块儿可比我当年打你这天宫还要麻烦……” “放肆!”李靖还不等孙齐说完话,先是插了一句,孙齐一个白眼甩在他的脸上如同抽了他一巴掌,“去你爹的放肆,你除了会说放肆还会说什么?!脚底抹油是你的特长吧?手上那个宝塔不是当年被我震废了怎么又找了一个?” “李靖啊李靖,你除了会欺负你儿子你还会做什么?!” 这些神仙还真以为自己神在在的超了一切。 这人能善,也能恶,善时成佛与成仙,恶处披毛并带角。他只是跟着师父久了学的善良,但本质还是至恶不是。 这一番,他与李靖算是有结下了梁子,只见李靖那张老脸一下涨的通红,口中也学着戏里唱的那般“依依呀呀”吼起来。 “泼猴!泼猴!切莫猖狂!”这好大的嗓门,让在场的神仙一下又把目光聚焦到了庭上。 外头那边还打的未分胜负,李靖却又是惹了一个麻烦,玉帝烦躁的一把掀了头顶的天帝皇冠,拍椅大怒:“李靖你给我跪下!” 李靖没想到会惹了玉帝,赶紧放下手中宝塔屈膝磕头。 玉帝道:“内忧外患,你作为二十四诸天之一怎么可以如此胡闹?” “陛下!他,他……”李靖还想狡辩,可刚一抬头就看见了玉帝那双炯炯双瞳,吓得又立马把话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说话是要死的,是要死的! 孙齐在下面哼了一声,将金箍棒从身后拔了出来,“我敬你们是上仙,所以收了武器,可没想到遭了这种侮辱,我又何须待你们好?” 他乘火打劫般的在玉帝那头上又浇了一把火,他就是想叫他们知道,他还是大圣,即使过了几百年他仍然是那个齐天大圣! 金蝉子此时一手托着一个,一手抱着一个从南天门趋步赶来,冰冰凉凉的样子看不出一丝感情,待得走到了孙齐身边,他将哪吒往地上一扔,对着玉帝道:“我们现在还要听你们的?” 玉帝被问得一怔,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仙乐玄歌音韵美,凤箫玉管响声高,他玉帝又何时吃过这样的瘪。 众神皆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有那玉帝才懂,他们是来报复了。 与此同时一阵异香传来,忽闻得,忽又闻不得,太上老君携着元始天尊从后头迟迟赶来,这一冷一热的对比,实在叫人感慨。 “大圣哟,大圣!”老君一见到熟人,立马甩开了元始天尊靠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生想你哟!”老头夸张的让在场人不由得都揪了一把心。孙齐也是吓一跳,手中的金箍棒落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哐嘡”一声。 老君却视若无睹,又抱着他寒暄,“始闻你重生成人,我还日日盼夜夜盼你来我宫里看我,怎的?忘了老头了?” 孙齐想说他和他哪里来的交情?也想砸这老头一顿,没事出来卖甚个萌?可忍到了最后,嘴里却只憋出了,“你干什么的?”这五个无关痛痒的字。 老君听闻了此话长袖抹着眼睛就要掉泪,元始天尊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疯癫,急忙将人拉回了身边,给孙齐讲了好几句不好意思。 孙齐一脸无辜的回到金蝉子身边想问个究竟,谁料金蝉子却瞥了他一眼,“你背着我出去勾搭过男人呢?” 我靠,冤枉啊……“……即使勾搭我能勾搭老头?”也不看看太上老君几岁我几岁……你这飞醋吃的未免也太远了些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老少通吃。”金蝉子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他。 孙齐扶额,近前叫道:“师父!你不把我当人了啊!我弟子志心朝你!志心朝你!” 两人在这凌霄殿上打起了情骂起了俏,竟把在场的那些人当成了空气。 这俗话又说,“今日事今日毕。” 这天都要黑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23.玩着人命的龙九子 南天庭极夜,北天庭极昼。 中央天庭吃了独食,天色变化并不大。 他们心中的黑夜其实并没有黑到需要点灯的地步,所以外头的哄闹也没有受到影响。 凌霄殿上,孙齐突然一声欢鸣蹦上了金蝉子的后背,让在场的众神皆是瞠目结舌,他两手箍着对方的脖子,头埋入其中,狠狠的咬了金蝉子的后颈一口,抬头时,留下了一排带着口水的牙印,他心底嘿嘿一乐,开口道:“师父,头上无星,我给你种了颗心!” 金蝉子抬手急覆伤处,另一只手拽着对方的头发就要把人拉下地,愤恨道:“泼猴,从我身上下来!”孙齐又往他那脖子上啵了一口,这才舍得松开站到了对方面前,他见金蝉子面色不善,眉毛拧成了倒八,伸手就想拢拢,只是还没碰到人,金蝉子急睁凤眼,把人瞪了回去,还骂了一句,“回去收拾你!” 这句话孙齐听了好几十遍,可弄到最后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扁了扁嘴,走到正与玉帝讲话的太上老君面前,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太上老君见孙齐来跟他搭话,回头便将拂尘往他脸上一扫,施施然道:“能说什么,就是这开山辟地的事情呗。”老君一边说话,一边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孙齐,“这是前几日通天来看我时他给的,你收着吧。” 孙齐将帕子展开摊在手上,发现料子上好的丝帕不像是汉子用的,他疑惑的看了眼老君,便问:“这是通天给你的?” “是啊,他说叫我见了你时给你。”太上老君做了个法象,眼前忽的展开一卷画轴,上头并没有涂上墨彩,而是白板一张。老君食指在卷上快速的指指点点,孙齐看的眼花缭乱,只见对方食指如同分裂术那般竟出现了很多幻象,他刚想张口问,没想到老君瞬间捏着轴端一抽,白纸顺着罡风飘在天上,弹指间,画卷上竟隐隐显出了一排金色的字迹,“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通天教主。” 孙齐猛然一惊,这是《易》上所书,太上老君这是何意? 天庭那所谓的晚上温度有些降得厉害,孙齐浑身一哆嗦,往金蝉子的身边靠了靠,他一改先前的滑头,语气不善道:“老神仙,你这是给我们下马威?” 太上老君一听,眼里流过一丝异彩,只是一眨眼却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笑道:“大圣此言何意?” 孙齐道:“那这卷轴上的话……你不说是送我的?”我一佛家弟子拿你道家的东西岂不笑话? 老君又笑笑:“你这一路漂洋过海,登界游方,也有数百个年头,你这思想怎还生的这么腐朽?这通天给的文书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现在的状况都是顺应天时,有你想得那么麻烦?” 孙齐看了眼身边的金蝉子,只见他不满的情绪大过了天,青不青,黑不黑,晦气色脸,孙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顶着那满腔的怒火又问老头:“……既是顺应天时,那你到给我说说顺的哪门子天?哪门子时?” 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无所谓这些虚的,但他师父就不同了,从一开始就是佛门子弟,至今仍然还挑着这个传教的担子,现在作为徒弟的自己却收了道德君的东西,他不发火才有鬼了。 空寂自然,随着变化有起有落,本性的真善美却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或给天吃了,或历劫时就丢了。 金蝉子苦大仇深,他的怨念来的不意外。 老头是个明眼人,他必然能看出金蝉子自上天之后就怀着的大悲大苦,于是也不再多言见好就收,便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便多做解释,玉帝需要休息,大圣和你师父也都需要休息。我……”这个我字还没说完,一把利剑“唰”的从凌霄殿正门口飞身而入。金蝉子急忙拉开正站在剑口的孙齐,还暴躁的怒喝了一声。 “外头的纷争还未结束,这天色晚又如何?!”他冲着太上老君道,“你若一门心思在这里骗我徒弟还不如想想办法解决你们那龙九子!” 说罢,他执起靠在一边的禅杖便冲了出去,南天门此时正是极夜之天,但多亏了南北通连,众人打着打着竟转移到了北门,少顷间,天河里泼喇一声响亮,水波里跳出一个兄贵,十分健壮,这不是失踪的天蓬还能是谁…… 他走上岸对金蝉子招了招手,继而拿起钉耙纵身一跳和他背靠着背共同迎敌。 孙齐惊魂未定,看了眼刚扎在玉帝龙案侧的那柄长剑,喃喃叹息:“杀伐杀伐,我是战神,他是杀神,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些……啊。”太上老君将剑抽出,陪着他一同走到了南天门口,指了指隔壁的北门,道:“那怪物凶就凶在祖龙被封在泥罐子里头,世上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们。” “哦?”孙齐讶然,“那我呢?”老君道:“你是猴子,你见过有猴子能打得过龙?”孙齐道:“怪物降妖,天经地义!”老君道:“那你是怪物还是妖?” 孙齐:“……靠!” 两人站在天河边上看了许久,那边杀的昏漠漠,雾腾腾,天地朦胧。 ……不是二打五么。 他拿着棒子往北门走起,随时准备着去加入这场混战,老君在后头喊了他一声,“你可曾记得你上天来的原因?” 孙齐喏喏两声,转回头看了老儿一眼,方才醒悟,“我是来寻的水灵球下落!” 太上老君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随手摆了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孙齐莫名其妙,还想再追问他几句,太上老君却已转身往凌霄殿回去,只留下了刚刚的那块丝帕落在地上,仔细一瞧,上头的金色字迹又换了一排:“自求多福——南海观音。” ……丫丫个呸。 这条帕子是歇后语大全吗?! 孙齐咬牙将其收在腰侧,然后头也不回的疾步朝北门赶去,正欲驾云过山,脸上“哗”的被罡风猛然扇了一巴掌掀翻在地,狂风起处,又闪上了一个身影,他长得娇小玲珑,身着华服,步履飞云靴,竟是那个懒了大半人生的螭吻! 他骑上孙齐的腰,不分好歹的一把捏住了对方的两颊,嘴巴被挤的合不拢,样子颇有些像脱了水的鱼,只闻他细声慢语道:“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孙齐心下一惊,双手朝螭吻的小脸一把推去,口中大骂:“你,你等我作甚!我不搞基的!” 螭吻佯装听不懂,腰跨弯弓成半月状,又靠近了对方三分,“我哥哥他们都在跟你师父师弟玩呢,我也想同你玩。” “……神经病!”孙齐抬起脑袋往对方脸上一冲一撞,然后咆哮道:“我师父是在和你哥哥们打架!前程前程,你快去帮你哥哥他们啊,我师父他们厉害!” 螭吻“咦?”了一声,回头张望片刻,孙齐得了空,立马拉着他左臂往地上扯,然后一咕噜从另一边滚爬起身,拔出身后金箍棒就朝对方的脖子要门挥去,螭吻只感觉一阵劲风刮过脸侧,再回头,已然来不及,脖子撞上棒子的一瞬间,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孙齐叹了一声,拦腰把他扛在肩上和狴犴放在了一块儿,一刻不闲的又朝北天门跑。 那边厢金蝉子接了二郎神的班和狻猊打得正如火如荼,这边厢天蓬被睚眦一脚踹回了天河里头,吃了一大口水,孙齐见状急忙将人从河里撩了起来,嘲道:“你怎么那么没用?!” 天蓬咳咳吐了一些水,艰难回道:“这睚眦好生了得,打,打不过。” “那放着我来。”孙齐跃跃欲试,他可是好久没打了。 天蓬“恩”了声,又指了指狻猊那端,道:“师父,师父好像也快不行的样子。” “……那和尚硬得很,无需担心的,我先解决了睚眦再说!”说毕,不在同天蓬多言,往四大天王那处蹦去,大吼一声:“呀呔!” 睚眦手上长剑一震,将持国天王的琵琶打飞,还没来得及喘息便急急接住了孙齐的那一棒,手上一颤,差一点就要脱剑,“你怎么偷袭?!”他不爽的吼道,“齐天大圣也有这么不光彩的一面?” 孙齐无所谓的挑眉,手上力道再一次往下逼去,“这哪算偷袭,你还没见过被我三番两次摔死的白骨精呢!” 睚眦大骇,慌张道:“出家人,出家人哪有你这般不厚道的?也怪不得你会被贬下界了!” 孙齐笑笑,不同他争辩,而是自顾自的调侃:“随你怎么说,听说五打一都打不过你,我这一棒子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睚眦牙关咬得死紧,不再答话,一口气憋在嘴里只怕泄了,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挣得怒圆的双目中也布满了血丝。 如意棒,睚眦剑,孙齐虽然是占了上风但并不代表他有充分的优势在握,两者手上的力道其实是相等的,现在谁分了心谁就得死,这才是他们两个争执不下的原因。 锡杖叮当九环,金蝉子在那头同狻猊交战时看到了这幕激烈,眉心突地刺痛,预感大势不好,可还来不及走身狻猊又追上来同他缠斗,两人斗了好几个来回,依旧不分胜负。金蝉子心里焦急,但却无力分神,只得冲着那头大吼一声:“悟空小心!” “哦!”孙齐应了一声,想纵身往后退开几步,哪料背部却先抵上一尖锐物体,惯性使然他无力抽身,下一刻,那一剑柄猛然刺穿将他硬生生的开了肚。 刹那间,时间空气全都凝结了,银河现影,玉宇无尘。万籁声宁,千山鸟飞绝…… 孙齐憋着那口气转头瞧了一眼,但见螭吻笑眯眯的对着他笑,满天星灿烂也不及的笑颜此时却成了他的梦魇。他是该哭,还是该喘息,嘴角滑落一条血痕,显得分外扎眼,他张了张嘴,咳了几声,问说:“刚,刚才,装的……吗?” 螭吻摇头,指了指脖子上的红痕:“这印子还在的,能是装的吗,叫你陪我玩你不玩,你难道喜欢跟我二哥玩。” 对方说得轻巧,好像只是小孩子办家家那般无辜,可孙齐心底就跟被鳄鱼啃了,老虎吃了那样疼痛不止,他咳喘不止,气息都显得有些微弱,四百年前的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可经过了四百年的转世轮回这些神力也只不过才恢复了一半,这是要他命了,要他命了! 金蝉子顾不得同狻猊再斗,推了对方就往孙齐那儿赶,见螭吻还与其纠缠在一块儿,怒火中烧的一禅杖飞了过去,顿时激起千层雪浪,水飞四野,他接过人急忙朝中央大厅赶,孙齐眼睛都快张不开来,按着金蝉子抱着他的手臂痛苦挣扎:“师父救我……” 金蝉子一时间只管点头,他的心跟孙齐一块儿都吊在了嗓子口,“师父救你,你别说话了。” “师父,以前我保你取西经……咳咳,现在,现在你得保我拿五球,我们……咳,咳咳,这算还债了?”孙齐双目看出去的景象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浩瀚的天空变得只剩了一个点,一个黑白交映的蒙点。 孙齐观不尽这天庭的色彩了,他觉得自己要回炉重造了。 金蝉子健步如飞,跃进凌霄殿跑到老君面前直接开口便要续命丹。 老君大惊失色,看了看孙齐的伤势,然后唤金蝉子赶紧和他回兜率宫。 “这伤我治不了,吃了续命丹你们还得去找观音菩萨的。”老君边走边说,金蝉子了然于心,也道:“知道知道,你先将他命门续住吧。” 老君冲进兜率宫,大声叫出了两个小童,“你们去把金角银角传来,要快!还有,葫芦,他们的葫芦记得一并带来!” “是!”两小童也不敢耽误分毫,掉头便跑。 金蝉子听到熟悉的名字微有一怔,便问:“金角银角还在你这儿做事?” “做得做得,他们烧炉呢。” “哦。” 少顷,金角银角便抱着葫芦走了出来,身上一改当日做妖怪的模样而是穿着道袍,他们给老君一拜,问说:“师父,你叫我们?” “恩,快把宝葫芦里的东西各倒一颗给我,救命,救命的!” 金角银角互相看了一眼,得令后将宝葫芦摇了一摇,只闻里头像是水一般的声音咕咚咕咚,大致摇了三圈,他们这才开了瓶口,往里头吹了一口仙气,“师父,药好了。” “好好好,快些!快些!”老君等得有些焦急,拿起拂尘又往他们两人屁股上各抽了一遍。 待取得了药丸,金蝉子捏开孙齐的嘴把药塞了进去,然后嘴对嘴的输了两口气,他才吞了下去,这仙丹是不用水过的,不然…… “造化,接下来看大圣自己的造化了!”老君盯着面上微微变红孙齐叹道,“我想门外那三人该是赶来了,你们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回凌霄殿去了。”他作了一揖,然后转身疾步走回。 金蝉子目送着他的身影,又看了两眼孙齐,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曾希望能够拥有一个不用他去保护的东西,可后来遇见了他,却发现保护其实是相互的。他有着不堪的过去,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过去,只是现在这个过去却成了只有他不知道。手上的鲜血可以被洗掉,但他的心胸还没宽广到能够承载这个世界的裂隙。 色欲二字生死之根,来的不明,却总未远离。 孙齐的呼吸渐渐转顺,金蝉子抱起对方起身,准备前往南海。 正在此时,身后忽的传来叮叮当当响,金蝉子不想理会,可谁料这噪音只挠着他的心,念动急觉,闻声寻去,左左右右转了几个弯,等见到来源之时,顿时又感觉心头凉了半寸,这不是当日被他哄上天来的红孩儿?! “……金蝉子?”红孩儿满身遍体鳞伤,本在扯着身上的镣铐,还以为引来了看守门卫,没想到竟然是熟人。他急忙攀着栏杆求救,“快些放我出去!” 金蝉子脑袋瞬间短路,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锁着眉头问:“你怎么会在这处?” 红孩儿往地上盘腿一坐,却是道:“老君发现我私自上天,把我关起来的。” “他有这权利?!你不是已经不作妖了?!”金蝉子一个脑袋两个大,手上抱着的那个又是一呻吟,惊得他赶紧低头查看。 红孩儿发现了他手上的孙齐也是一愣,紧张的问:“他又怎么了?!” “被螭吻捅的。”金蝉子把紧箍着孙齐伤口的带子稍稍松了些,思量片刻,然后道:“你在这儿吃得好?” 红孩儿勉强的点了点头,便知了他的意思,“你这是要去南海么?” “恩……” “那你先去吧,等等别忘了我还在这儿……那什么,跟菩萨支会声,我不是不肯回去而是被关起来了……”红孩儿面带赧色,有些不好意思。 金蝉子谢过对方的体谅,也不再做多待,应了一声转身便朝门外走。 24. 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观音莲上坐,点点远排空。 正走处,不觉天晚,金蝉子脸上看不出表情,他道:“徒弟,你撑着点。” 孙齐被金蝉子横抱着一路颠簸,虽说胃里还是翻滚的想吐,但比先前痛得毫无知觉好,“无碍无碍,师父你慢慢来就成……这出家人心不静还……咳咳……” “少说话!”金蝉子一眼瞪过去,带着些埋怨又伸手将他的眼睛遮起,鲜有的担心与温柔情不自禁的表露,“你这是被开了膛了,要是放在以前我才不会管你……” 孙齐吃力的呵呵笑笑,转过头看向跟着来的天蓬与哪吒,他道:“你们这样跟来天上可怎么办?” “哼,要是我爹都应付不了的东西即使我在场也没用。”哪吒肩上挑着师徒两人的行囊,说的有些哀怨,脚底踩着风火轮行在前头看路,又道:“这龙九子不管怎么说阶级都要低了三清几层,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都在你又瞎担心什么!” “嘿哟我这又成了瞎担心……咳咳,这太上老君有什么本事,不就成天只会烧烧炉炼炼丹?”孙齐不屑的“嘁”了一声。“你爹是我手下败将,诶我说,他那宝塔是哪来的?” 哪吒听到对方在那儿调侃他爹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我爹哪里是你的手下败将,你个臭和尚还出家人呢,我看连个小娃娃都比你讲道理!” “……靠!你就护短吧你!”丫丫个呸,李靖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年还不是被他压得死死的。 两人一拍即散,都吃了亏,便不再多言。 四人很快的来到了珞珈山下,几株松冉冉,数茎竹斑斑,好像和之前来的时候环境有些不同,孙齐拉了拉金蝉子的衣服,示意想要下地自己走走,可金蝉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揽着他腰的那只手还往他臀上一掐,眼里充满了威胁,发狠的回了句:“你若想自己走以后可别再叫我救你了!” 孙齐顿时就蔫了,千错万错自己的错,师父就是他的天,最大……最大! 天蓬拉着两匹马栓到了树上,然后斜倚墙根之下抬头举目而看,只见那半空中云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路在何方,又发现眼前忽隐忽现一座门,他连忙对着金蝉子叫了一声,“快看!” 金蝉子闻声望去,也看见了那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地方竟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富贵的过了头。他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没见过这物像啊! “师父这是?”孙齐好奇的转过头,正观察时,忽听得那门内有脚步之声,走出了一个半老不老的妇人来,妇人手里拿着篮子,篮子不大,就是一般的菜篮,只是上头还盖着一块花布头,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孙齐嗫嚅着想要询问,没想到金蝉子却拉着他和其他两人躲到了大树后头,对他们都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拿着篮子的妇人脸上红润的有些异样,好像不食人间烟火那般长得娇俏,孙齐看着他的脸差点就着了迷,下一刻,这个妇人刚刚走远,门里又走出一人来,同样是这张脸,同样是这个篮子,只是盖在上层的布头变成了金黄色的上好绸缎。 接下来走出这个门的大约摸还有两三个,妇人的脸都没变过,看的孙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的那些好感全然变成了恐怖,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座门楼在妇人走光之后也渐渐消失,云雾突然间掀起一阵大浪,孙齐双手箍着金蝉子的脖子往他身上蹭了蹭,盯着他看了许久,得到了允诺之后才开口问道:“刚……那是什么?” 金蝉子将他身子往上颠了颠,换了个姿势重新抱紧,然后回答:“那是送子观音堂,那些妇人都是接生婆的魂,是来取孩子的。” “……不是吧……”孙齐听得大吃一惊,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又问:“但这些接生婆怎么都长得一个脸……”就算是魂魄那也该有区别的…… 金蝉子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趁他呆愣那会儿又往他嘴角啄了一口,“刚刚那妇人只是一个工具,而驱使这空壳的就是接生婆的魂,所以该算附身。” “那……那干嘛堵着我的嘴……”问到这时,孙齐的底气显然就有些不足了,一来是后怕,二来是不知道金蝉子干嘛亲他。 他们是师徒关系没错,师徒不就该相敬如宾不相睹……我送茶来你喝水的吗…… “我和你……和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孙齐羞着一张脸问了这句话, 不过问完他就后悔了……话题好像转变的有些太快……或者说,这种话太有歧义了不是! 哪料金蝉子狡黠的一笑,然后无视边上两人转手抬起他的双腿直直的把人压制在了树干之上,背脊贴着粗糙的地方磨得有些疼,然而更让人脸红的却是对方的鼻息因为过于贴近而呼呼的洒在他的脸上……一时迷了神,他的心脏好象被敲击般地震撼,看着对方白色布料下裹着的腰部曲线异常性感,金蝉子的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朵上。而且,当对方咬了他耳朵最柔软处的瞬间,孙齐全身掠过一道电流。 他彷佛听到那人在他头上轻笑,好象又没有……这种暧昧的气息似曾相识,可又觉得眼前罩上一层迷雾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对方是在诱惑他,坚强的搂抱和怪异的静寂带给他不安与躁动是从来没有过的兴奋,最后,他干脆选择了不羁放纵,亲了上去。 孙齐主动按住金蝉子的头部加重了力道。 那般压力让他自己不禁想要抬头呻 吟。然后,就像长久等待似地,金蝉子也迫不及待把唇压在孙齐的薄唇上。 "……嗯……!" 完全不温柔的吻。因为初尝情事而碰撞到的牙关微微有疼痛,孙齐有一瞬的后缩,不过金蝉子还未等对方反悔先固定住对方纤细的下颚,毫不犹豫地入侵他的口腔。 舌尖纠缠过程中分泌出来的液体孙齐也顺从地吞下。当金蝉子轻撩齿列时,他抓住金蝉子衣领的手揪得更紧。 说不定只是接吻就能达到高 潮……孙齐朦胧地想。他无法呼吸,而且源源不断进来的唾液,让他吞噬的喉闲发出羞耻的咕嘟声。 不知何时滑到自己腿 间的人手透过布料不断蠢动。 "……啊……喂……那,那边还有人……"他有些羞愤的吼道,难以置信金蝉子怎么能随时随地发 情。 把对方的手夹在腿 间的孙齐轻晃着腰身,跟自己想要控制的意识相反,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像着火般燃烧起来。 好不容易分开的唇渴求苦冰冷的空气降温。 品尝似地呼吸着空气的孙齐发出拒绝的呜咽声。 "……啊、不行!我……我快出来……了。" 从濒临爆发的亵 裤中,可以听到潮湿的声音。只要孙齐轻轻一动,腰身那处的颤动就会响彻静谧的空间。 "……你要是再动小心流到后面。" 被金蝉子这么低声提醒,孙齐果然挺起腰身不敢再乱动。对于他刚解放后的敏感身体而言,金蝉子的视线就像针刺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把持不住的呢……孙齐脑海里不住的开始翻腾……他把脸埋进金蝉子的怀里,不敢与真实相对。 刚刚的一切如梦如幻,他倒宁愿相信是自己魔障了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这处吻得越演越烈就剩差点当场干起来;那边哪吒却被天蓬拖着躲到了另一棵树下偷看活春宫,天蓬心里想,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他们这是成了别人的温存,是大善举!不过他师父和大师兄是真大胆……这等荤 事儿竟敢在菩萨地盘上做起来,万一被发现…… “……三太子。”他吱唔了一声,拉了拉身边已然看呆的哪吒。哪吒本是处男之身,没近过女色更别说是和男人搂搂抱抱,现在这般刺激,脸上的潮红显而易见,更可怜的是鼻子底下留了一抹腥红…… 天蓬望着望着……他还是决定放弃交流罢。 金蝉子重新调整了一下抱着的姿势,又把孙齐打横,他看了一眼躲在树后的天蓬和哪吒,冷眼微眯然后扭了一下头,示意他们跟上。 天蓬看见这眼神知道他师父要生气,急急忙忙拖着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哪吒就与他上山。 珞珈山的山路依旧是那么不知高度,大概走了一个半时辰左右,他们才见到了莲花池。 菩萨并不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他们,而是遣了两个小童分别站在莲花池的一左一右候着,小童见到金蝉子来了,先是走上前给了他们一人一粒药丸,看着他们服下,然后带他们进山。孙齐把药丸含在嘴里只觉得一股清凉透鼻,味道有些苦,并不好吃,他吐了吐舌头对金蝉子做了一个怪脸,偷偷伸手就想挖出来扔了,但金蝉子却接过药丸往孙齐嘴里猛然一塞,下一秒另一只放在他背上的手微微发热,竟是用内力把药给逼化了…… “咳……咳……咳咳……”孙齐的伤口被他震开,肚子上冒出血水染红了他的衣服,他抱怨的看了一眼粗鲁的金蝉子,眼眶顿时又红了一圈,“你怎的不听人话……我,我活到现在容易么……” 金蝉子抱歉的看着他低头,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触碰他的伤口,“对不起。观音那药是长生用的,你不能扔……刚刚是我情急。” 孙齐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撩了撩肚子上的那一滩血迹,他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长生长生……却不能还我金刚不坏之身哩……” 金蝉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齐装作整理衣襟的踢了踢腿,其实心里还是有少许的不满。 等到三人走到上层台阶,终于见到了莲花座和观音的身影。 观音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靠近,她说:“怎么又来了?” 孙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观音不欢迎他们? 天蓬担子沉重,不挑上来,又拉着哪吒一阵弄弄,喘气嘘嘘,然后对着菩萨道:“我们来找您是有事儿,我大师兄肚子被划开了,救命来的……” 菩萨“哦”了一声,让金蝉子抱着孙齐上前一步,少时间,观音一指往孙齐的伤口处按下,指腹轻轻划过剑口,一股热气流缓缓进入体内深处,温润着他整个人。 孙齐又痒又麻,一时间垂头扭颈,努嘴皱眉,却是龇着嘴不吭声。半晌,菩萨的手离开了肚子,将柳枝沾了些净瓶里的甘露滴在其身上,待得风干才算完事。 孙齐吁了一口气,瘫在金蝉子身上一下就没了力道,刚刚那要不是知道眼前的是观音……不然谁会以为是治伤啊! 金蝉子见其好些了便蹲下身将孙齐放在地上,孙齐腿脚一软又重新跌回了他怀里,最后没了办法,也不愿再被他抱着,只得靠着他借力。 菩萨微笑着又问:“还有事吗?” 金蝉子把孙齐扶好,回道:“求菩萨的水灵球。” 菩萨闻言微微一怔,脸色较之前竟是变了几分,她问:“水灵球为何问我要?” 孙齐无力的把脸贴在金蝉子突出的肩胛骨上,小声答道:“是太上老君说的……”他吃力的掏了掏腰间,抽出一块丝帕递给菩萨,“这是通天写的,他叫老君交予我……” 菩萨淡定的接过帕子,仔细翻看了一会儿,俄而,她恢复了慈悲之色,道:“水灵球的确是我能取,但需要你的一物。” “……什么?” “定海神针。” 孙齐和金蝉子皆是一愣,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金蝉子手顺到他背后将棒子取了下来,“是不是这个?” 菩萨点了点头,接过棒子,合掌念声:“南无阿弥陀佛!水灵球在这棒子中间,悟空你可是舍得?” 孙齐不明白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舍得什么?” “太上老君和通天的第一句话是‘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八卦之象生两仪,两仪,便是取中间那一点。”观音指了指金箍棒的一半处,施力一敲,棒子嗡的发出了震颤音好似不满。然后她又道:“水灵球就在这中间,你们若是想取,我便施了法术将其一截两断,从此,此宝物便作废。” 孙齐嘴巴张张合合顿时懵了,他觉得,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后果大概不堪设想……他想安慰自己说,五灵球比较重要,但这金箍棒……陪了自己最难熬得那世…… 他忘了该怎么选择了。 默默拉着金蝉子的衣服滑落在地上,继而盘腿坐下,认真思考起来。 虽然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但是就算再怎么混,自己总会有走到尽头的那天…… 他是觉得无所谓,可对于别人或者师父来说是不是就残忍了些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重心好像都在金蝉子身上。而且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他抬起头看了眼金蝉子那闪着金色的双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神采奕奕,他撑着下巴的手差点滑下来,啼笑皆非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师父,你觉得呢?” 最后还是要靠这个男人…… “拗了吧。”金蝉子说得很干脆,手指压在眉间,麻烦似的看着他。“比起这些身外物还不如你来得重要啊!” 原来是这个哦…… “……我知道。”孙齐点点头,虽然这个回答早在意料之中,但对方的直率还是让他难免吃惊。 “菩萨,请你对它轻一点……”他交代了一句,也算是下了最后决心。 有点像背水一战,或者说,是更残酷的抛弃战友独活。 菩萨得了许诺,将棒子放在摊开的两掌之上,口中默默念诀,起初时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向后来渺渺茫茫,微微荡荡。 只闻菩萨一声“定!”一片金光灿灿,顿时发生了裂石崩天般的动摇,那阵狂风过处,孙齐见到了已经被分成两段的如意棒…… 25.搅着基友的昏老君 犹记得盘古开天辟地,三皇治世,五帝定伦。那座山的正顶上有一块仙石,它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左右芝兰相衬,受到日月精华的哺育,一日迸裂,产下一圆球样的石卵,微风轻拂而过,便化了一个石猴。 有朝一日,石猴遇到了菩提祖师,祖师说,“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 猴头笑道:“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 时间一晃三年载,他就这样跟着菩提学了一身的本事,祖师登宝座,与众说法,他在下头听着,虽然听不懂,但是说破根源,悟空心灵福至。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他觉着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在那边度过的,能有一个真心待他的师父,弥补了他心中缺爱的那块软弱。 但是好事情总有结束的一天,那日东方天色刚露鱼肚白,西路金光大显明。 孙悟空依旧路转到祭坛前门,轻轻的推开进去,祖师复登宝座,忽问:“悟空何在?” 悟空近前跪下:“弟子在这处。” 祖师又道:“你这三年修了什么道来?” 悟空翻了个跟头,乐道:“七十二变,筋斗云,与天同寿,水火既济,百病不生!” 菩提听说,沉吟良久,拂尘一挥,严肃了一脸:“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天降火灾烧你,这火唤做阴火,将你五脏成灰,四肢皆朽,这千年苦行也一并化了去;又是五百年,又降鸹风吹你,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走吧!” 此话像是预言,却更像是道催命符落在了悟空的心头。 他听得一时毛骨悚然,当场叩头礼拜,不敢再言虚的:“望师父救我!” 可谁知菩提却负手于身后,闭眼不答。 一阵风刮过,搅得乾坤播荡;月明清露冷,郁郁寒烟贯四处,源头水溜汾。 孙悟空立在原处,混入了蔽空九霄之间。 鹤唳声冲霄汉外,猿啼悲切甚伤情。 无论他跪还是拜,菩提都铁了一颗心的和他分道扬镳。好似怕惹了这个大麻烦,自己也会引祸上身。 再反应过来时,记忆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菩提祖师赶他走的那番话:“你是个不懂恩义的泼猴,出去之后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若说出半个字,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好一句教你万劫不得翻身,一瞬间,悟空心里的基石碎了。 孙齐手上拿着断了的如意棒,看着眼前的水灵球漂浮而起。 大量的记忆一下涌入了他的脑海,如果没有金蝉子在后面撑着,也许自己早就倒了。 满眼忍不住的堕泪,砸在碧蓝色的水球上陷入进去,化作了流动的云烟。 金蝉子道:“想想就忘了吧,那些都是过去。” 孙齐摇了摇头,将水灵球捧在手上,又望向了观音,开口道:“土灵球呢?” 观音让小童将锦盒递上,从中取出了土黄色的泥球,她道:“你将水球和他摆在一块儿。” 孙齐听话的交出水灵球,观音伸手接过,一点,一碰,接着像是水碰撞壁柱反弹的声音咕咚,下一刻,两球合二为一,竟成了五彩斑斓。 孙齐两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物,取过来把玩的时候球里呈现出液体一般的姿态在那儿流动,似是玻璃弹珠,又像是扭蛋。 他惊讶的忍不住“喝”了一声,用手敲了敲脑门,对金蝉子道:“真帅……” 金蝉子白了他一眼,对菩萨拜了一拜,“多谢。” 菩萨不在乎的笑笑,然后又让身后小童递上一个布包,她说:“这是紧箍,还劳烦你给大圣带上吧。” 孙齐和金蝉子皆是一惊,霎时神色有些慌张的倒退了一步,皱眉问道:“为什么还要带紧箍?!” 菩萨见他们不肯配合,于是亲自将布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指着解释:“这是用来控制悟空的妖性,并非只是个箍啊!” “放……”孙齐自觉有些失态,赶紧收回了后一个字,转而道:“什么妖性?我哪里来的妖性?!”他急拽金蝉子退到台阶口,然后冲着天蓬和哪吒大叫了一声,“走!” 哪知才一转声,菩萨竟是先一步赶到了他们跟前,脸色依旧那般不带感情,冷冷出声:“我是全你性命,你忘了菩提当年说的三灾了吗?!这如意棒破了,你的妖性可就不如之前那般封锁,那股力量都入了你身,你承受得住?” 孙齐张着嘴看着天上的坐莲,忘了该如何反应,慌忙拉了拉衣服的领口,直觉冷风灌入,刺心的凉。 金蝉子听了菩萨的话,顿然醒悟,抱着为徒弟好的心态伸出手打算接过紧箍,孙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不住抽搐。 正在这时,哪吒又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也道:“你带上吧,反正都带惯了……” 天蓬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浑然不知他心中的恐惧。 这算什么…… 菩萨为何要这般待他,紧箍紧箍,这紧箍是道缚命锁,一旦戴上了,这一世都会被控制住他们究竟知不知道! 孙齐有些绝望,看着众人好似在寻乐子般的眼神慌乱的不能自已,忽的,耳边传来哈哈大笑声,还有拍着手掌发出的啪啪之声,只闻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好猴儿,好猴儿!” 孙齐心下一怔,往那云里雾里瞧去,还没对准焦距,谁料头发竟唰的被一阵风带起,往后散开。 他用手臂遮挡着眼睛,怕被风沙迷了眼,少顷,风还未停,直觉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还凑近了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那人道:“快往镇元子那处去,我等你……” 孙齐闻声想要松开手看看来人,无奈那人紧按着他的手,竟是有意遮掩,孙齐心里有不甘,只能开口道:“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知如何寻你啊!” 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那种虚无缥缈之音,他回说:“若非我真心想见你,你寻不着我……” 孙齐愕然。 就在他还没感慨完,那阵怪风停了。 下一瞬,金蝉子突然发现手上的紧箍不见了。 四下里找找,果不得见。 孙齐明白了,刚刚那人是来救他的。他呵呵一笑,拉着金蝉子开脱道:“师父,紧箍不见了就不见吧,我们得快些下山,不然红孩儿和小白龙要等急了……” 观音面色淡定,似是早料到会有这出,却在听到红孩儿的时候稍稍做了变色,她问:“红孩儿怎么了?” 孙齐无意隐瞒,便答:“被太上老君关在兜率宫了,我们要去救他……” “老君怎的这般无礼?!”孙齐话还没说完,被观音厉声打断,他们何时见过观音发怒……“我同你们一起上天,定要为我散财童子讨个公道!” 嗯嗯嗯…… 孙齐不敢拒绝,看了金蝉子一眼,不作答。 金蝉子对观音却是信赖有加,还附议说:“是得讨个公道的。” 于是一行四人加个菩萨,浩浩荡荡的前往北天门。 而此时的北天门,却意外地肃穆庄严,完全没有他们走之前的打斗与吵闹。 一座斩妖台,上头四根帘子锁着一个人,正是八部天龙,敖玉。 玉帝指着小白龙,他道:“你私藏要犯,还将他们引上天,该天诛!” 小白龙扭了扭腕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没有理他那番话。 玉帝见其嚣张,让自己丢了面子,一时怒的咬牙,又大声吼道:“妖龙!不知悔改!当年我念在观音菩萨的面上饶了你一命,我倒要看看今次你是如何渡劫的!来人!给我劈……” “劈你爹!”孙齐从云上跃下,脚底“碰”地一声直接落在了玉帝的龙案上,那气势除了凛然之外还有些居高临下的威严,他也学着对方,怒吼道:“我敬你是玉帝,所以安心的将小白龙留在你这里,可是你为何要三番两次的难为他?” 玉帝着实被他的样子给吓到,幸得没有爬下桌底,他左右观察没见孙齐手上执着金箍棒,立马吐了一口气,俨然道:“放肆!快从我的龙案上下来!” “下?你他 妈先把小白龙给放下!” “来人!来人呐!”玉帝没想到对方这般硬气还出言不逊,当场大声嚷嚷搬救兵。 孙齐那会儿还在为自己脱口而出的粗话吐舌头,这会儿身边就围了一群人,除了一干天将之外,太上老君当仁不让的踊跃报名,他跳脚道:“泼猴!休得大胆,你……” “老君!你才大胆!”观音哪容得对方叫嚣,瞬间接过话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走了过来,手指轻抚柳条,沾了沾里头的甘露,转瞬间忽的一树条甩出,在老君身上划的星星点点。 “哈!”老君往后跳了三步,一脸骇然…… “……菩萨,菩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君见身上的只是甘露,又觉得刚才太过于夸张,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八卦道袍。 观音开门见山:“我的徒儿呢?” 听说,老君脸色一沉,转眼看向了孙齐,“我当日用仙丹救你一命,你竟是恩将仇报?还搜了我的屋子?” “……老君你是属河马的吧,怎么见着人就喷?”孙齐不乐意了,踩着龙案转了个身与老君面对面道:“是你先绑了人家徒儿,还贼喊捉贼?” “再说了人家红孩儿犯了什么事你要关他?不给个理由我连你一起打!” 这会儿玉帝在一旁成了看戏的,他悄声和身边的李靖交换了一下意见,“趁这时快些行刑如何?” “遵旨。”李靖接到命令,偷偷给雷公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劈了。 雷公接旨抡起大锤,手抬得老高笔直举着,眼看着就要不科学的瞬间坠落,孙齐从背后捞出长棍就往那方扔去将雷锤打落,并冲着李靖咆哮:“是谁借你的胆敢暗地里行事!看来你们天界的人也不讲究正大光明这一套啊!” “你,你你,你的金箍棒不是被截成两段了吗?”玉帝看着和雷锤一起掉在地上的金闪闪,吃惊的问道,他可就是看准了对方没能耐才干这事的。 孙齐跳下龙案将长棍捡起,唰的一棍又指向玉帝,“只是断了,菩萨虽说宝物作废,那作废的也只是他定海的能力,他跟我可是共存亡的!” “……”一干人等皆是无言。感情是玉帝判断错误又惹来这一桩祸事。先头要不是老君使出金刚圈将龙九子给赶跑,这会儿还不把天给闹的翻过来…… “那个,是误会……一场误会……”玉帝开始辩解。 孙齐指了指外头还被吊着的小白龙,又道:“既然是误会你把人给我放下来!”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玉帝在这个问题上竟是一步都不肯让,“小白龙接二连三的犯错,我可以饶他一次,但绝不能饶他第二次,不然我玉帝威严何在!” “那你倒是说说他犯了什么错?”孙齐据理力争,他也是下定决心要把死的都给说活了! 玉帝霸气的哼了一声,拿起龙案上敖闰递来的奏折,翻了翻便读:“西海龙三太子敖玉,私自和戴罪之身龙七子狴犴定下终身,还行不苟之事……” “不苟之事?!”孙齐出言打断,脸上好似在看笑话那般有趣,“你怎么不把给这不苟之事给具体到是什么?难道和人做朋友也算不苟?!”他一把箍住老君的脖子拉到玉帝面前,“我和老君可是老朋友了,你说我们算不算不苟?!” “……大圣别,别折杀了我这老头哟……”太上老君听得满脑袋起问号,这又是唱的哪跟哪啊! “哼,这会儿你不承认我了啊?刚刚谁在我面前哭诉的?!”孙齐扔开太上老君又和玉帝对上眼,“你这般做事叫下头子民如何放心?三年不下一场雨的故事你还没演够?我真是为天下苍生叫屈!” “你,你你!!!”玉帝指着尖牙利嘴的孙齐暴怒的不能自已,手指颤抖着就想亲自冲上去和他对打,“我才说一句话你就说了十句!别以为有菩萨佛祖给你撑腰你就这泼皮样,我是玉帝!昊天金阙无上至尊玉皇大帝!!!” 孙齐冷哼一声,笑道:“名字是长的,可办事效率就不怎么高了,我还是花果山水帘洞斗战胜佛齐天大圣呢!” 金蝉子在一旁听得无语,孙齐的重点是不是摆错位置了……他道:“见好就收吧,我去把小白龙救下。”说毕,转身走向斩妖台,又对天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 “……” 说实话天蓬不敢,毕竟他现在还隶属天庭范畴,玉帝对他有生杀大全的,于是只能装作没看到,然后转头往玉帝那儿瞥。 金蝉子看到天蓬那熊样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愤怒,他将锡杖取出,手指上微一使劲,但听得嗤嗤声响。 天蓬心里抖三抖……这下他明白金蝉子是火烧到了极点…… 他趁乱偷溜到对方身边,一阵点头哈腰抱歉:“师父师父你别为难我……我,我……” “你要是有这会儿矫情功夫,早就飞上去劈枷锁了。”他冷言道。如果不是他不会腾云驾雾之术,又何须靠别人。 “不一样不一样……师父,你饶了我吧……”天蓬郁闷的只差跪下个对方磕头。 就在这时,头上忽的“乒乓”两声,小白龙被人拦腰救下稳稳地送到了地上。 来人一头暗红色长发披肩,随着北风吹起遮住了脸庞,手上一柄日月铲与身同高,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还不等金蝉子反应,对方却是先跪下给他磕了一头,激动道:“师父!徒儿来迟了!” 26. 棒打龙案 “悟净!”金蝉子赶紧将他最老实的徒弟拉起身,冰冷的表情上难得出现笑容,他道:“你在灵山待得可好?” “好好好,师父我想你的紧,这次听闻大师兄来闹场子我特意赶来看看的。”说罢,他又朝孙齐招了招手,“大师兄喂,需要师弟帮忙不?” 孙齐听闻叫喊,赶紧转头应道:“不用不用,你帮我看好师父和二师弟吧,对了!小白龙要好好照顾一下!” “是是是,您尽管去忙吧!”沙悟净得令,冲着身边三人憨憨一笑,“我是个粗人,武功也没几位好,我看我们还是互相勉励……勉励吧。” 金蝉子哼哼一笑,显得有些阴阴森森,他现在只希望孙齐赶紧解决问题,因为还有木灵球要找,况且这天上他不想多待也待不下去。他对沙悟净道:“你先带着小白龙回你的居所疗伤,这边还有事情要办……也许会耽误很久。” 悟净觉得他师父怎么变得生冷起来,脸色一板显得不太高兴,日月铲往地上一敲,发了牛脾气:“师父你这是 瞧不起我啊?我特意从灵山赶过来岂非贪生怕死之人!” “你是不怕死……但我怕死啊。”金蝉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带着小白龙走之后我就能一心一意的对付那边事情,你怎的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沙悟净张了张嘴但觉得语塞,思量片刻,便跪下给金蝉子磕了三个头,金蝉子惊讶的不知发生了何事,自觉受不起这番大礼,赶紧蹲下身将人拉起,“你这是做什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沙悟净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自从四百年前取经之后就见不到您,这会儿我又岂能忘恩负义。”沙悟净的眼里充斥着感激,这会儿的话说的也让在一旁的天蓬红了眼,瞬间就想跟着他师弟一起跪,哪料孙齐突突的纵身跃了过来将两人拉起,一脸好笑道:“何须拜?何须拜?要想见师父你们还嫌机会少吗?” 天蓬和悟净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天蓬答道:“是少的,不如你和师父来的亲。” 孙齐听着觉得刺耳,扯了天棚的耳朵就喷:“什么叫来的亲,你敢说你和师父不亲么?呆子!” 天蓬被拉的整个人都吊起来,慌张的抓着孙齐的手还嘴硬,“……我,我又没说错,你和师父认识的都比我们早些,他不和你亲和谁亲!” “呆子!呆子!我们说的能一样么!亲什么亲,有我和你亲么!来,跟师兄亲个!”孙齐说着就抱他的头做了个撅嘴状,脸上还带着些潮红。天蓬见了连头都不敢回,顿时心惊肉跳的把他脸推开,嫌恶的发出了呕吐呻 吟。 然而,金蝉子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开口便对孙齐道:“你是觉得那天在树下没玩够?” 树下树下……孙齐恍然间装出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但被金蝉子敏锐的眼神立马看穿,“既然忘记了那要不要当场重温一次?”他一步一步的逼向孙齐,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带,脸上显得满是兴趣,“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等你爹!”孙齐受不了对方的诱惑加逗弄,他明知这里不是做那事的场合,是故意要调侃我的吧!他心里想。 北天门的风的确很强,头发四散着,身上尚好材质的衣衫翻飞,裤子在腿上紧贴。四人的兴奋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孙齐在兴奋中朝着玉帝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那边的脸色已经黑的快成包公了…… 孙齐突然想起自己是丢下那边的纠纷跳来这里的,略显金黄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扎进了眼里,嘴里,只好又慌忙的把头转回来。 “唔……师父,我去和他们把事情解决,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按住头发,他回过头去面对玉帝:“这小白龙我是铁了心的要带走,不管你什么原不原则。” 玉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爽,这几个人是要逆天了,要逆天了! “小白龙是重罪!当天罚!你们带走他就不怕与天为敌吗?!” 孙齐等着对方说完,又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比之前的更为灿烂。“天罚什么的尽管来,我又不是没受过。” “……你!你!!!”玉帝为这意外的话吓了一跳,顿时产生了一种四百年前大闹天宫时的错觉,眼前这猴头那副一贯随意的表情惹得他暴怒不止,是哪里来的胆子给他这般放肆?! 孙齐确信自己已经把玉帝给喝住,于是又道:“我还要问你讨个人,老君,你是不是可以把我侄儿给放了?” 太上老君手上动作一紧,观音和孙齐的压力同时施加下来他也顶不住,于是只得赔笑松口:“放得放得,我这不是怕他作乱……” “做的什么乱?!哪门子的乱?!”观音厉声打断,她是那种可以对任何人仁慈但也绝不放过随意挥霍神力的菩萨。 比如现在,她就愤怒至极。她不希望任何人会想要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可是事情似乎向着与她一直相反的方向发展。“老君,我敬你是三清之一从不为难你,我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次又何必来招惹我?” 老君被说得一脸尴尬,这件事不管他再怎么不承认,但菩萨就是认定了自己是“杀人凶手”,完全是无意义的争辩…… “我,我,我……”他觉得自己失足了…… 孙齐走到他身前,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吃瘪,这番景象也算是难得一见,“老头儿,以后积点善行,别老想些有的没的,没意思!” “你,你,你……”老君被说的心里有火,拼命咬着牙不吭声,他怕给漏了气就得捅上别人一刀。 玉帝此时也发了话,“红孩儿可以还,但小白龙坚决不能放!”然后手一扬,叫来好些天兵天将把门口给围了起来。他眼色一凛,又道:“既然打算与天为敌,那你也要考虑好代价。你说是么,天蓬?” 天蓬被喊得一愣,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仙家人员,他这会儿倒是抱怨起自己干嘛不好好做他的佛要回来当元帅了。 小白龙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情,种种错落感接踵而至,他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个麻烦,害怕的就往后退,北天门的边缘同南天门一样没有设防,只要踏空一步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他觉得现在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活在下界行动是被局限的,但是灵山的日子他也过不惯,曾经站在这个平台上是为了封神,可现在,眼前的苍空却显得并不那么让自己安慰了。 曾以为没有暴风雨的日子会有多么美好。但到最后只能说一句“什么也没有嘛。” “你们也真是辛苦,何必呢。”他轻声说道,身穿破烂不堪的白色宽袖长袍,视线却格外清明,他做了个施礼的手势,嘴角挂着微笑,恶作剧似的眨眨眼,道了一声“谢谢。” 孙齐忽觉对方有些不对劲,猛然间将如意棒掏出直指小白龙,大声吼道:“你若敢作傻事我定再掀了这处!” 反正他的名声也已经坏到了一个境界,孙齐在心中苦笑,“你觉得你大师兄会放任你为所欲为?”他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角酸涩的痛苦,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想放声大哭。算了,管他什么天规天条,男子汉大丈夫的! 他倏地一转身,面带忧郁却没有一丝犹豫,抡起棒子往他龙案上狠狠一砸,龙案“碰”的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震的天庭都颤了一下,接着孙齐近似威胁的双眼直逼着玉帝的威严,他嘲弄似得道:“我早说过我不会让步的。” 孙齐的态度令众人倒抽了一口气,金蝉子也没想到对方会走这样的极端,眼里闪过很多不解和困惑,却并没有阻止。他上前握住了孙齐的手,从手掌传来的温柔感触让他竟有流泪的冲动,原来对方是被逼到了绝路。 这出闹剧在这时彻底收了场,太上老君意外的给小白龙求了情,玉帝自然也被孙齐的恐吓给彻底吓得没了声。看来要改变一个人的懦弱性格只用五百年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孙齐得到了满意答复,观音也接回了红孩儿,几人走出凌霄殿,却听到太上老君在后头送别的声音微微传来,可惜离得太远只听见了两句:“大圣不死,天下不宁。” 闻言,孙齐愕然了。 太上老君的话总是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金蝉子让他听听就行,对于这种恶毒的话他们取经路上听的也不少。他觉得孙齐该接受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孙齐已经不是当年的孙悟空,所以他当真了。 世上本没有后悔药可以买,这一点孙齐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他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听进那句话……“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那你是想离开我?”金蝉子颜色不善起来。每每提及这个话题他都有种要失去对方的错觉。不过这一世他是死都不会放手的,“你若是敢说这句话我就把你也吊起来打,你可以试试看啊。”金蝉子凝视着对方没有一丝开玩笑。 孙齐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苦笑更浓了,他道:“……算了。”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像现在眼前的是晴朗清澈的蓝天,不可能在下一秒就变成乌云密布的……反正他的日子还长呢…… 希望老君只是心情不好时说着玩玩的。 “师父,我有些头晕……”他说,然后将眩晕的脑袋磕上了金蝉子的后背,“我觉得我想吻你……” 听到这话,金蝉子仿佛受宠若惊般的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哪有人甘做柳下惠?!他急忙转过身在还没离开天界的时候就和对方亲了个嘴。 这次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也许他们也是有羞耻心……不过金蝉子还是不能否定孙齐在肉 体方面的确非常的吸引人。要是…… “咳咳……”他假装淡定的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摸乱了他的头发,“任性的猴子!” 孙齐闻言大笑两声,然后扑进对方的身子里,报了个满怀。熟悉的檀香味,熟悉的臂弯以及熟悉的温度,这是他等待了不知有多久的东西。 天蓬留在了天庭没有随他们下界,沙悟净带着小白龙和金蝉子一起跟着观音去了南海,这里有两个伤员,一个红孩儿,一个小白龙。 孙齐很想给小白龙一巴掌来报复他那惊人的想象力,可是忍到最后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他说:“我最恨别人威胁我了。” “因为在意你们所以我会变得有些失去理智,但同样的,你们才是能够拯救我的人。”孙齐双眼圆睁,似是想要看穿小白龙的灵魂,“此事有一有二没有三,如果你再犯,那就由我亲手来解决你。不会让你痛。” 他握紧拳头,但很快又松开,“如果你已经习惯被人看扁或者做条没用的飞龙我不会拦着你,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对你失望。因为你是我的师弟。” 话音刚落,只那一瞬间,小白龙泪流满面,不能言语。 南海的环境依旧是那样四季如夏,他们将小白龙送进屋子和红孩儿关在一起,金蝉子便拉着孙齐的手退了出去。 这儿没有夜色,所以气氛会显得并不那么唯美。 金蝉子干燥的手擦拭着孙齐还带着泪水的脸颊,露出认真的表情,他说:“你比我原来的那个徒弟要有感情。” 孙齐哈哈一乐,脸色忽的一变,变得消沉起来,拍开了他的手,眼神移到了莲花池里,回道:“那你去找你的徒弟好了,我是冒牌货。” 完了,惹他生气了……金蝉子心里哀叹一句,有些无力的扶额,急忙辩解:“我是指你的人格魅力被完全体现……你又想到哪里了……” “那再亲个。”孙齐不等对方解释完,手脚飞快的缠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撅着嘴贴了上去,丝毫没有犹豫。 跟刚才北天门那里的不同,吻渐渐变得又深又浓,他放肆地啜吻他的嘴唇,不断地抚摸着他熟悉的肩膀、手肘、手臂还有宽阔的背背和胸膛。连手都想跟他缠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想像着自己现在的动作和态势……也许只有这样做,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他不想一个人。 27. 那边厢,红孩儿是外伤,而小白龙是内外皆伤。 观音的净瓶是金手指,可以起死回生普撒三界,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被恢复了。孙齐在屋门口看着,对这边没有什么担心,反而关心起自己的问题来。 按道理说他和观音自上次被逼着带紧箍开始就已经基本翻了脸,那现在他堂而皇之的在这边住下又算是什么理?望着身边将近一米九身高,腿长脸帅的英俊男子,孙齐陷入了欲哭无泪的窘境。 他开始担心紧箍是不是世界上只有一个的问题,或者说观音这边其实有一个加工厂会无限量的生产这种东西?! “咳咳……”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 带着那个东西没有帽子帅气却是有种脑袋被缩紧的错觉,特别是在他师父不爽念经的时候疼痛更加剧烈。 所以他这世是万万不会带的。 绝对不会! “大师兄,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沙悟净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但被孙齐烦躁的给拍开了。 “我没事。”他回答,然后又继续自己的沉思。 如果师父跟他一致对外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连他也信不过他?!难道他也害怕自己有妖力? ……话说什么是妖力,跟吸血鬼吸了人血然后会长牙齿一样吗? “师父,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孙齐斜着眼,仿佛在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能说‘是’。 金蝉子被问得莫名其妙,满脸的不惑以及沉默不语。 孙齐以为对方是默认,顿时露出了深受打击的表情,蔫蔫的不敢反抗。他呜咽了一声,然后在心底骂了金蝉子无数次白眼狼。 金蝉子对他那张多姿多彩的表情颇有无奈,肯定对方心里有事,于是便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沙悟净不识趣的举了手,没想到他师父却抛给他一记凛冽的眼刀,直接吓得他去了半条命。说什么不方便带自己去深入险境……他口中的那个“险境”其实是想让他大师兄享受吧……被拒绝的他战战兢兢转过半个头去,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道别回了自己屋。 孙齐见悟净走了,还问说:“他不跟我们一起吗?” 金蝉子摇了摇头,伸出手强硬的将他从石椅上拉起,然后往周边的林子里走。 这下子换孙齐不解了,他是想要干嘛? “师父?师父?”他喊了两声,但是对方好像没听到那样根本就不理他。这家伙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喂……该生气的应该是自己吧! 简直太糟糕了啊! 两人一路拉扯着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金蝉子看了看四周,觉得环境还不错,于是就放开了手。孙齐哪里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上半个身子一下撞在对方身上,脚底还拌到了一块石头,整个人成了一种前倾姿态倚靠在对方怀里。 其实他心里是很尴尬的…… “你走路都不会走了吗?”金蝉子不满的冷嘲热讽,口中念着,孙齐也只能挣扎着离开他的身体,心中的怒火好像比对方还要更甚些。 “是我不会走路还是你害的啊?”他皱着眉头,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无视着金蝉子的不悦,“前面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要冲我发火呢?你未免也太难以理喻了吧!” 的确是没理由的争吵,他不晓得金蝉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连一点安心的感觉都没有了! “你还在为我之前说的话生气吗?生气就说出来啊,我会对你道歉!”金蝉子双手环胸发着脾气,原本亲热的态度被对方的冷漠和无视搅得一干而净。 孙齐呆站在一旁对金蝉子张口结舌,什么生气?什么之前的话?他统统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我说你不是我徒弟的话。” “神经病……”孙齐一边白眼一边骂了一句,“这种事情我早就忘了好吧,你不要拿自己的气量来衡量所有人!” “那你说什么‘我不信任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说你不信任我,是指你想给我戴紧箍的事情!” “……”金蝉子被吼得一愣。说道紧箍……不是被谁拿走了?“紧箍已经不见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不是纠不纠结,问题是如果能找回来你能保证不给我带上吗?”要是还想给他带,那他就自己去五庄观了,反正找齐五颗灵球本来就是自己的担子。分道扬镳,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和他的矛盾从刚认识的时候起就没少过吧! 丫丫个呸。 “你要是不想带我不会勉强你。”金蝉子退一步靠在树上,不过很明显的,脸上的神色要比刚刚好看很多。 “……即使菩萨逼你也不带吗?” “不带。” “好!”孙齐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完全相信他,不过还是选择将秘密告诉对方,“当日大风起时,有一个老头在我耳边低估了一句话,叫我去五庄观找镇元子。” “……什么?”金蝉子再一次惊讶起来,“这你怎么不早说?你刚刚都在试探我?” 喂,这太明显了好吗……虽然孙齐心里是这样想,但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不是啊,哎呀……我也是刚想起来的。” “骗子,如果我刚刚说一定会给你戴上紧箍你就想自己一个人走了吧?”金蝉子一针见血。 孙齐一听便知道自己已然被看穿了,于是也不多做解释,而是非常自然的凝视着对方的双眼。 但就是这样的态度惹得金蝉子异常不爽,“所以你是想过要离开我的?”他心里这样猜测的同时嘴上也忍不住的问道。以前他以为这世会和眼前这个人再也不分开,但现在貌似在某些环节出了差错? 果然,孙齐沉默了,有些沮丧的沉默了,双颊微微泛上浅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如果说“是的”那一定会被打死,但如果骗对方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 这就是进退两难的境界吗? “你,好。”意料之中的回答,金蝉子却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两个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害怕的想要逃开?” “不是,但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吧!你是我师父,不是我爹啊……”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脸上“啪”的挨了一掌,力道不小,五个手指印。“你以后敢再给我说这句话看看?”金蝉子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起来,一扇息火,原来的怒气转为了心狠手辣,他是有打算把对方杀了也要留在自己身边的。 原本的温暖变成了深沉的黑暗,纵然睁开双眼也找不到熟悉的光轮。孙齐显得害怕起来,忽然惊觉自己犯了大错,浅浅吸了一口气,脸上似乎没有疼痛的地方,却浑身动不了。他道:“对不起……” 天上的一天太过冗长,让他忽然有种很累的错觉,纤细的手腕被金蝉子抓起,看着这景象,孙齐模糊的想起了一些事情。难以理清的东西慢慢发酵,明明前几个小时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吗? “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只是我怕你给我戴紧箍。”可笑的理由,但他仍然不放弃的做最后的挣扎,。金蝉子抓着他的手腕越收越紧,疼得他都想推开。身体里头有什么在呼唤自己,要自己快点逃。他看不得自己师父难受……就和四百年前一样。 两个人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金蝉子的眼里出现了裂隙,他先松开的手,说“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什么?”孙齐声音有些发抖,他不太明白对话里的“如你所愿”指的是什么,追着就想问。 然而,金蝉子没有回答,转过了身,朝来的方向回去。 孙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开,下一秒钟,脸色变得苍白。 竹林里的风不温不火的刮着,带上了些许的湿气,孙齐应该不是说没想通,而是害怕,这种感觉到现在依然没变。 “师父,你又不要我了吗!”他大声地吼道,明明不怎么悲伤,却泪流不止,或许那本就不是自己体内的东西。他猛的跑了起来,从后面飞身抱住了对方的腰。 “不是不信任,而是我怕你……” “怕什么?” “怕你放弃我。” “别开玩笑了,是你从来就没有理解过我吧?!”金蝉子抓起他的手一把甩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推倒在草地,他翻身骑到他的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我说过要杀了你吧?”他的双手随着口中的话越来越使力,孙齐也渐渐感觉到喘不上气来,“我可是给过你逃开的机会是你自己要自寻死路。” “……所以,所以我才说我没想要离开啊!”孙齐抓住他的手,同样用着全力想将对方挣开。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 金蝉子盯着身下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一张一合的嘴唇,包括那张惨白的已经看不出血色的脸。他的眼睑颤动了一下,然后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腹部阻止他乱动,“你难道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眼睛,鼻子,嘴巴,你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是我看不穿的?” “……神经。”脖子上的压力并没有之前那般激烈,孙齐的表情也轻松了些许,只是金蝉子把手移到了别的地方,比如他的脸上。 “你是不是认准了我不会杀你才故意说出刚刚那些话来的?” 滚球啊!刚刚那掐我脖子的人是谁啊!!!孙齐心里不住腹诽,“啊,不是啊!因为我觉得离不开你还不行吗?!” 孙齐说完,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这人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 “既然离不开我那你自己做给我看啊!”金蝉子话语里带着些轻笑,心情较之前竟是天差地别。孙齐无奈的闭上眼睛,勉强地接受了提议,然后红着脸轻咬对方的耳朵,不断的抚摸着他的肩膀。片刻之后,耳语道:“我不会……” 神经病谁会啊!丫丫个呸当他是小倌还是变态啊! 耳边果然又传来了一阵哼笑,金蝉子捂着脸抬起头,嘴边没藏住的上扬嘴角好似在嘲笑孙齐的主动。 “……你,你,你够了吧!”孙齐生气的想要推开他,是他太笨才会相信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啊!“我,我要回去!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金蝉子再次压上来,视线停留在对方的嘴唇上,目光里闪着异样的答非所问道:“我是十世元阳未泄所以变得冷感,那你呢?难道是因为在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所以也变得没本能吗?” “……既然冷感就别压着我啊!” “果然不是你就不行……”察觉到这一点,金蝉子叹息了一声,身体里出现的躁动是已经快忘了的冲动,身下这人带给他的又何止是如秋阳般的温暖…… 情到深处,贴着对方脸颊的嘴唇便找准了地方亲下去,那种刺激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喘息。 金蝉子笑着说孙齐太敏感,孙齐气得就想躲开,却被他更紧的搂住了。 “虽然现在在外面可能会伤风化,不过我忍不住了。”金蝉子像是祷告一样的交代完了自己的情况,然后解开上衣,铺在了对方身下,“光是这样抱着你就有那种感觉,你真是个妖精。” 放……放什么厥词! ……孙齐脸上有些抽搐起来,对于他这种为自己流氓行为找开脱的说法非常不满,但是身体的颤抖却无法停止,明明就不怕啊……“你,你得小心一点。” “你是女孩子吗?明明下面就带着把儿啊!”金蝉子好笑的摸了一把,然后压了上来,胸部互相密合的贴在一起,或许是看到孙齐闹别扭的表情,他落在对方脖子上的嘴唇开始吸允起来。 孙齐痒的想要把金蝉子的头夹住似的缩起肩膀,虽然无以抵抗,但是这样的动作的确是很有效的阻止了他的行为。 他听到金蝉子无意义的怒骂传来,他也没有办法……心底深处虽然期盼着他的温柔,不过理所当然的紧张还是避免不了。 金蝉子烦躁的抓起他的手压到头顶,整个人呈现了一种仰倒得姿态,他从衣服上啃咬他的肩膀,接着移到喉头,然后扯开他的衣服。摩擦的地方好像触电一样,让孙齐忍不住想要呻 吟出声。 “……喂……嗯……” “既然不是女孩子又为什么这么放不开?果然是第一次吗?或者说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之后也一直都是处子之身?” “废话啊……啊啊,我,我不是和尚吗……唔……不要啦……” “和尚也有酒肉和尚你这个说法完全就是说不通的。”金蝉子将手指伸向他的腿 根深处,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体内翻搅的孙齐,腰部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前面已经有了反应。 “你看,手指果然能进去吧!”金蝉子跟教育片一样的对他说着步骤,惹得孙齐又是一阵暴怒。 “你……啊,啊,可以说些别……别的啊……啊!”双腿被突然撑开的瞬间,金蝉子就插了进来,没有一点预兆。 他把自己的那话儿从孙齐颤抖的体内抽出,然后在他快紧闭的入口处狠狠地捣进去,慢条斯理地入侵,但是进入不深之后又撤去。来回数次,将孙齐再怎么清醒的意识也给捣成了浆糊…… “啊啊”的呻 吟不绝于耳,染得这片纯净的森林也显得色彩浓重。 冰冷的空气夺走了体温,孙齐被舔的乳首敏感地挺立起来。不顾升高的热潮金蝉子让他身体两点越来越热。金蝉子又深入进来,像吊他胃口似地慢慢晃动后又退出来。光是那种退出的感觉就足以让他达到高 潮。 孙齐想要抓住他的肩膀,但转瞬间双手又同时被他攫住,在他手腕内侧的腋下一直舔到里肘,他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无法摇头的他只能移动臀部挣扎,不过还没逃开,金蝉子又立刻迫近到眼前往他的嘴吻去。 “说好了不准逃的……恩……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守信用?” “我,我……唔……可从来没答应过这种条件啊……啊啊……别,别伸手指……操……” 金蝉子完全不听人话的用食指的指尖和指腹交错在他体内蠢动,孙齐不堪的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人看见这幅浪 荡的模样。 这个人,这个人是个变态啊……任凭他的求饶也不放手,明明之前还在那里要‘如他所愿’…… “你快放下手看看自己,真的那么有感觉吗?” “神经病……”他喘的连咬住下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说话间,金蝉子又进来在他体内摩擦。那种更粗、更能让迅速解放的感觉,促使他紧抱着金蝉子的脖子不放。 这次金蝉子没有再退出,他抱着他的背用不同的角度冲刺。不消几秒孙齐就比他先到达了高 潮。 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又差点叫唤起来。 “我感觉要死了……” “那就死在我身下。” “……” 两人互相缠着对方直到完全没了力气,孙齐体内呐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但是金蝉子却不曾放开。 这里是仙境……他们在仙境做了爱……而且还是野,合…… 体内的液体没有来得及清理,就又被急切的金蝉子狠狠插入做了几个回合,头昏腰酸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思考,脸上留下了无数个吻,像占有般的留下了印记。 他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自杀。”孙齐嗯了一声,然后把脸贴近对方的耳边叹息。 他寻求的自由不是只有一个人上路,而是能和对方再也没有压力的生活。 平整的道路上不可能开出花朵,而仙境中的荆棘却是更多。 身边的人是如此温柔,他又怎么舍得放开手。 28. 这一场意外一直持续到孙齐完全昏睡过去才算结束。 再一次醒来,孙齐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他应该是躺在床上,但是四周一片漆黑,也看不到时间。他感觉自己是赤裸的,隔壁也有人睡着,他一动,对方放在他颈下的手便反射性地搂过自己。 “怎么天黑了?” 棉被下孙齐和金蝉子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没有天黑,应该是屋里光线暗。” “哦。” 孙齐想要坐起身,才一抬手,发现身上除盖了一层被子外,头上竟还蒙着一层。他顿时觉着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神经。”他骂了一句,掀开被子,外头果然还是亮堂堂的一片白。 这里是仙界,没有天黑,没有四季变化。 是个很枯燥的地方。 “你睡够了?”金蝉子赤裸着上身,跟他靠坐在床沿,一手揽着他的腰,凝视着他的侧脸问道。 孙齐掰开他的手,扶着腰站起身,艰难的跨过金蝉子的身体,然后跳到床下,又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而一不小心踢到了椅子,接着往背后一仰,屁股突然整个跌在地上,顿时发出了一声哀嚎。 金蝉子看的哧哧笑,同时也将他扶起坐好。 “你怎么还冒冒失失的?”他玩笑了一句。 孙齐丝毫不放过他,厉眼瞪了过去,“……是谁害得?!” 金蝉子耸了耸肩,不答话。 “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是不是该走了?” 孙齐喘了两声,拿起放在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自己应该是被金蝉子抱回来的……等等,那岂不是没穿衣服的样子被一路人看光?! “喂……你,你是不是……我……” “恩?什么?”金蝉子比他动作快些,已然穿戴完毕的在一旁等他。 孙齐摇了摇头,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门外忽的传来敲门声,从身形的影子来看,应该是个小童。 金蝉子示意才套了上衣的孙齐赶紧回被子里待着,孙齐看了看自己还光着的腿,却是急急忙忙顾不上腰酸死命穿上了裤子。 于是,当那个小童进门,孙齐除了上衣有些不整外,其他还不至于太过分。 小孩跨进门槛,把手上端着的盘子放到桌上,接着捂嘴轻笑,道:“菩萨让我给你们准备的东西,你们看着用吧。” 闻言,孙齐好奇的往桌上的瓶瓶罐罐瞧去,一个蓝色圆口瓷瓶上贴着绿标签,一个白色细长瓷瓶上贴着红标签,标签是用绳子将布料绑上去做成的,没有写字。 “这都是什么啊?” 小童的脸色浅浅泛红,他“嗯嗯”两声犹豫,解释道:“菩萨说,红标签的是伤药,绿标签的是补药,大圣不懂,但金蝉子一定会懂。” 恩?孙齐回头望了一眼金蝉子。 金蝉子没有动作。 小童假装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菩萨还说了,两瓶药都是外敷。蓝色药瓶还有一定的催化剂作用,所以一定要用红标签来治伤。” “菩萨最后交代,让我恭喜大圣。” “……什么?” 恭喜什么?!喂…… 孙齐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起蓝色那瓶东西,晃了晃瓶身,并没有发出咕咚咕咚的液体流动。 “是固体药膏?” “诶,对,用法金蝉子懂,我不便多做解释。” “那什么时候能用?” “恩……菩萨没说,但我觉得金蝉子也该懂……” 小童歪着头,满眼纯真的望向金蝉子。金蝉子没好气的对他做了摆手动作,示意他可以离开。 “那我就先走了,菩萨找我还有事。” 说完,他毕恭毕敬的给他们鞠了一躬,后退着跨出门槛,将门带上。 孙齐带着疑惑拔开圆柱状的蓝色瓶子,里面是白乎乎像面霜一样的东西,挖了一点闻了闻,好像没什么味道。 他放下瓶子将手上的药膏揩在自己衣服上,对金蝉子说:“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不懂,但是菩萨要我懂我就得懂……” “……” 这是文字迷? 他看着金蝉子拿起红标签的那瓶东西走向他,脸上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容,他说:“把裤子脱了,到床上去。” “啊?!”孙齐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现在完全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 “为什么要脱裤子!不脱!不脱!”他骇然的提着裤子往后退。 金蝉子也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他:“你不是想要快些离开这里吗,脱了裤子就能走了。” “……神经,我会信吗?!” 是啊,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刚刚还对他那边捅啊捅戳啊戳的人的话。 “我是为你好啊!”金蝉子脸上的笑容化得更开了,看到对方不配合,只得扯过对方的手,再一使力,孙齐就给甩到床内还没叠起的被褥上压着了。 “……我,我不要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孙齐急的哇哇大叫,他感觉腰上的那只手还在他疼着的地方摸索,下一秒,唰得一声,刚穿上的裤子便给退下了。 白晃晃的屁股被暴露在空气中,孙齐知道木已成舟,虽然牙关咬紧气愤不已,但也不再挣扎下去,静默片刻,只好羞耻的把头埋入了被中不得见人。 “很快的,你忍忍吧。” 身上的金蝉子伏在他耳根处低语,手上一刻不耽误的将白色瓶子的瓶盖拉开,倾倒瓶身倒了一些液体在右手心里,双手合掌抹匀之后,往孙齐下身伤处深入探去。 食指和中指的力道不小,本来就有些红肿的地方被带着药物的手指来回摩擦引得孙齐又哎哎叫出难耐的呻 吟。 那难以想像是男人的高亢声听起来虽然令人羞耻……不过却很可爱。 其实这两瓶药金蝉子都知道是什么,无非就是治菊花的创伤药和润滑剂……他甚至觉得菩萨没有亲自送来说恭喜就已经算是仁慈…… 正抚摸间,孙齐有些受不了的弓起腰,下体因为那处的摩擦而逐渐变硬,无奈的他只能自给自足。 “你再忍耐一会儿,等抹匀化开就好了。”金蝉子不太淡定的深呼吸道。他的忍耐力算得很惊人,本来除了正常的下体肿胀他倒也没有做别的事情,可眼前的刺激太过于扎眼,搞得他也要把持不住。 “你这是……啊……什么药膏……啊啊……你帮我……前头,前头……” “……前头什么?” “要出来……” “……” 金蝉子有些紧张的粗喘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帮他握住抚弄,这样双管齐下,孙齐立马丧失了一开始的自制力,再也顾不上外头张口哼哼起来。 这下叫的金蝉子也要失控,不行……他急忙一把捂住孙齐的嘴,让他的呻吟全部落在了他的指尖,流下了动情的津液…… “乖……别叫了……要不是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做,我就该把你给干的再也喊不出声……” “……唔……” 孙齐没办法回答,眼波流转之间,却回了他一个抱怨。 达到高潮的时候,金蝉子也同时射了出来。或许是这张床的触感太好,孙齐懒洋洋的躺在上面又不想动弹了。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自然会安心,虽然疲累不堪,但舒服的感觉不能被全盘否定……他心里这样想,似乎已经忘了一开始的生气。 “……裤子又要换了,还有衣服……” 金蝉子“恩”了一声,把手上还残留着的液体揩在了孙齐半脱下的衣服上,“反正都要扔的。” “……禽兽。” “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 “……” 孙齐哀叹了一声,懒得理他,之后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等着他从包袱里拿出新衣服换上。 腰间的疼痛果然少了很多,菩萨的药的确很管用,却也很有挑战性。 眼前这个人嘴巴很毒,个性粗鲁。但尽管如此,偶尔也会对人很温柔。 金蝉子把衣服拿到床上,然后凑过来吻他,不过,只是蜻蜓点水。 “换上吧,我们去见小白龙,然后离开这里。” “恩。” 两人在屋子里折腾了不一会儿,整理好了一切便拎着包袱出来了。 屋外仍然是朦胧一片的云海,而唯一不同的却是有了徐徐清风拂过脸侧。 金蝉子牵着孙齐的手来到离他们房间不足十米的屋子,敲了两声后就推开了屋门。 此时,小白龙和红孩儿正坐在茶几两边的凳子上喝茶聊天,见到他们来了,并不太意外的打了声招呼。 “小白龙,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孙齐走到墙边,摆弄了一下红孩儿的火尖枪,掂了掂分量,还是不如他的如意棒来得舒服。 “你们这就要走了?”红孩儿无视孙齐的把玩,而是冲着金蝉子问话。 金蝉子不置可否,“不能在这里常待,毕竟还有麻烦事在身上担着。” 寻找木灵球要去找镇元子,而镇元子又和太上老君这边的人脱不开关系,说是麻烦已经算客气的了。 “那我跟你们一块儿走吧。我去找我爹牛魔王。” “诶?”孙齐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放下火尖枪走到他身旁,“你怎么想起来要回去?话说菩萨都肯放你走的吗?” “肯的肯的,我同她都把事情交待过。” “哦……那问师父。” 金蝉子眯了眯眼,想了片刻之后道:“为何要同我们一道走?” “因为叔叔在啊。”红孩儿想都没有想就回答。 叔叔? 那不是指我? 孙齐受宠若惊般的望向红孩儿,下一秒,叔侄二人便来了一个拥抱。 “好侄儿!叔叔答应了。跟我们一道吧!” “恩……” 金蝉子愕然,顿时额头突突跳,红孩儿果真是很碍眼…… “既然要走废话还那么多干什么,快点上路吧!” 他愤然离开屋子,往沙悟净的房间走去,用脚踹开门,把还光着上半身的人猛然拉了出来,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他又火冒三丈道:“衣服都没穿好你在干什么?!” “我,我刚睡醒……师父,师父我有裸睡习惯啊……”悟净好不尴尬,双手捂着胸前遮遮掩掩,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还光着膀子呢。 “青天白日睡什么睡,快起来上路了!”金蝉子言毕,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还往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29.白须老头 沙和尚一跟头跌在地上,撞上桌子脚磕得了一个包,他“哎哟”一声,又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着痛边撸边道:“师父……这去哪儿啊,怎么那么急?” 金蝉子抬脚走到床边,将还挂着的衣裳用杖子撩起甩给了他,冷言道:“去给你大师兄找木头,哪来那么多屁话,赶紧的换衣服。晚了半分半秒就怪你头上!” 沙悟净:“……” 娘希匹的心里就只有大师兄了……让吾等众师弟咋办! “师父,你的偏心太明显了……”沙悟净一边套着裤子一边抱怨,手臂不知何时练得好像天天搬石头那样粗黑壮,就连暴露在外头的大腿也是肌肉满布。 孙齐双手把着门框侧边往里张望,不由得啧啧两声表示赞叹,“真是神将……” 然而,另一个男人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和观赏心,并且总是摆着一张如同蜡面具般毫无波动的表情看着沙僧换衣服,时不时杖子还拍拍他的腚要他快些再快些。 就在金蝉子把沙僧的M体制磨练到淋漓尽致之后,他总算穿齐了所有衣服,用日月铲挑起包袱之类的杂物跟着出了门。 在出南海的时候他们没有碰到观音,金蝉子说菩萨外出巡游了,所以他们基本可以算是不告而别。这一路下山,沙和尚是跟在最后头走至山脚下的,他一步三回头,最后走至边际时竟是跪下地撮土焚香望空礼拜起来,眼里的动容不知是遗憾还是不舍,孙齐瞧不明白,金蝉子倒是了然的没有制止。 待得他礼毕之后,此等五人不出片刻就上了大路,与那雾烟缭绕之境彻底说了再见。孙齐问他这是何礼节,沙僧便道:一叩首,扣得是这天地玄黄。二叩首,扣得是被封罗汉的感激。三叩首,扣得是观音菩萨的慈悲。 当年因为打破了玉帝的琉璃盏而被贬凡间,并且受到酷刑:七日一次,飞剑穿胸百余下。 有一次,观音菩萨路过流沙河的时候,沙僧狗眼瞎的就想捉菩萨。后来打不过才是得了真面目,收了宝杖就纳头下拜向菩萨道歉,且一并交待了自己很痛苦的现状。谁料菩萨竟向他保证“教飞剑不来穿你,复你本职”这两个条件,自己那时就已经感动的翻天覆地。更不要说之后还被封了罗汉之事。 孙齐听得频频点头,却不知该接什么话才能应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曾以为火眼金睛能识清身边的这些人,现在再一瞧,原来自己竟还不及天上那个玉帝老儿来的心细。 他将视线收了回来,对他道:“师弟你心伤得很,快些别说了罢。” 沙僧憨憨一乐,回道:“不碍事,你还真当我姑娘家家要哭鼻子么?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只是回忆罢,没多想。” 孙齐点头:“好好活……” 一小队人沿着大路走,直至走到天黑,仍然没有寻着目的地。 金蝉子就纳闷了。 话说南海往五庄观的路可能并不远,都是在西牛贺洲之地,但问题就是几个人谁都不知道五庄观在地图上的那个角落里。 当年取经是因为途径,这途径指的是从地处南部瞻洲的大唐一路往西而来,既是这样,他们便沿着原路一路往南前行,可这行了一天也不见着个草屋的踪影,更别说庄园道观了。 他拭了一把汗,然后解开上衣的领口透风,并道:“谁愿意去天上看看,这黑灯瞎火的连个火把都没,怎么找?!” 孙齐瞧着对方那露出的结实前胸,汗滴沿着脖子一路下滑至锁骨,很是性感,阿弥陀佛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忽又听得抱怨,哪里还忍得住,便举手说:“那我去看看吧,你们歇一会儿。” “行啊,那你得快些回来,不然我师徒几人可都饿死了。” 孙齐扁了扁嘴,吹了一声哨,一朵白云从天边飞速而至,“叽”的一声急刹车,稳稳停在了孙齐眼前。 “你也别抱怨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踏上白云,便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月明露冷,飞萤散影,少年身上轻柔的装饰性衣物因为空气阻力的关系而紧贴在其腰身,微觉有些凉意,瑟缩了一阵,待到适应些了,又在天上飞了半刻,只见此地高山峻岭,是哪跟哪一时也分辨不清。 头上是宛如白昼的明月,孙齐凝视的眼神悠然望着,这是横亘着绿与蓝的美丽世界,但却不一定干净。 就在孙齐下定决心,心想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风突然有了动静,一股冷气划过肌肤。 四周没有人影,孙齐身为天人的灵力也感应不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是,他的本能却感觉到了危险。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紧握金箍棒,“唰”的一声便朝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狠狠刺去。 口中吼道:“出来!” 孙齐双眼微眯,表情充满了警戒,目视上空变得越来越大的那个黑点。 直至落到跟前,才现出了真身。 那是个左手持矟,右手执赤索,全身红色的大汉子。 孙齐用金箍的另一端挑起对方的脸颊,问道:“你不是四大天王之一的广目天王?!” 广目天王愤恨的喘了一声,大声回说:“叱,本来就是在下,你既知道是我又何必拿定海神针戳俺下来,丢尽面子,丢尽面子哩!!!” 孙齐斜眼藐视道:“喝,知道丢面子还在上偷偷看我作甚?!不知道我是大圣?!” 广目白眼道:“知道知道,哪个要偷看你,你也不瞧瞧这是何处?” 孙齐又接话说:“这是何处?我倒还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何处,我在这山顶峰上瞎转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家农户,这儿的人都死绝了么?” “呸呸呸!”广目天王连吐三声,赶紧捂住孙齐那张利嘴,骂道:“此地乃是仙家重地,哪容得你在这边说这等脏话!” 孙齐挑眉,好笑道:“仙家重地?西牛贺洲不是?我也知道。”他寻了一处降下筋斗云,倚松根权作禅床坐下,又道:“为何不得见镇元子的五庄观?” 广目跟着他降下半空,只是不愿挨着尘土,却是坐落在树杈上,抖得一片落叶,还掉了些毛毛虫在孙齐身上,孙齐见状浑身一哆嗦急忙跳开,连连踹树,大骂混蛋。 但对方依旧闭眼一脸的淡定,还徐徐道来:“你们为何要去五庄观?” 孙齐“嘁”了一声,又找了块干净地儿,不满道:“去哪儿现下还得同你们汇报呢?你只管告诉我不行么?” 广目闻言笑道:“那可不行,如按现在这道理,向仙家问路是要收费哩,三石米哩。” “哩你爹了个哩!” 孙齐炸毛,跳起身往树上又是一脚,“观音菩萨叫我们去寻的,你开罪了我不要紧,但菩萨的事儿你耽误得起吗!快些走开,走开!” 哪知水往低处流,这树叶也同流水一般,竟是被踢的“哗哗”作响,转眼间,又是“噗咚”一声,孙齐头上便给一大颗物件砸了个准心。 幸得他脑袋壮壮,也没被咋个坑出来。 他蹲下身捡起那物,蹙眉仔细的观察了一二,忽的握拳敲掌,头上亮了个灯泡, “……我这回可是走了狗屎运了,竟被我给找着了……” 他把那果子举起在广目眼前晃了晃,笑容的光芒瞬间四射八方,“奶奶个熊,人生果啊!” 广目愕然,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纵身从树顶跃下,接过了果子左右翻看,最后念着声道:“操……他们躲了那么多年……怎么就被你给找着了……” 孙齐拍着大腿挺不住的乐了,“哈哈,缘分,缘分呐!!!” 广目天王叹了一声,用神力将果子重新挂回树枝上,并有气无力道:“此地便是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山名唤作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就是你要找的五庄观了。” 孙齐说,“对,就是这地,快带我去见镇元子!” 广目却摇了摇头,又继续刚才的话:“镇元大仙是谁,要是他想见的人你们又何必寻了那么久还不得见,前头你们这群人刚闹完天宫,你觉得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会放任你们去见自己的接班人么……笑话!” “放……屁!”孙齐厉声反驳,“叫我来的是他,不肯见我的又是他,你让我相信谁去?”孙齐将金箍重新握在手中,一副战斗架势,“你们这班自称仙人的家伙好不讲理,前几百年诬陷我们偷了果子,还用鞭子抽我,这个年头竟还把我引来,怎的?还打算瓮中捉鳖?!” 广目看见孙齐那番龇牙咧嘴的样子倏地浑身一抽抽,紧张的急忙劝道:“……我,与我何干,你先别动怒啊!”说着,他便伸手去拉对方的胳膊,谁知还没碰到一下,对方先是一棍子下来砸在他的拙手上,大喝一声,“脏手滚开!” 这一棒子砸的并不轻,很明显的一个红痕现在了广目的手背上,他顿时心下一惊,发现孙齐的眼中没了一开始的理智,脚下也连连退了三步,靠在树根面上,不敢动弹,“大,大圣,你冷静点……有话好说。” “无话可说!”孙齐怒道:“一根杠杆翘起地球的道理听过么,我这根棒子可是比阿基米德的那根木条更结实几万万万倍,你倒是觉得我能撬起几个天庭?!” 广目天王听完一愣,前头一句他是没听懂,鬼才晓得阿基米德……鬼才晓得地球……但后头那句……反了反了!大圣又要造反了! 他吓得赶紧抱头鼠窜,见到一个空当儿出现,他跃起身便往天上逃离,孙齐一瞧,踩着筋斗云又往他追去,眼瞧着已经到了对方的上方,只要一闷棍下去绝对打个半死的机会,却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白胡子老头,愣是插进了他们之间,闭眼捻须沉思。 安静祥和,处之泰然。 丫丫个呸! 孙齐只得双手紧握,将棍子往回一撤,轻盈之身微微偏移,少年脖子一仰,终是停住了刚才的猛烈攻势。 目光睨视的前方,那是个银白色直发长及腰间的老头,身上穿的是八卦道袍,看起来就像刚做完法事从会场中溜出来似的。 孙齐好奇的张望了一二,更多也只瞧见侧脸,他道:“老神仙,您这是作甚,打架呢,别误伤了您哟!” 老头听闻,扬起唇角,以柔顺语调回道:“怎的给我误伤,混账!” 孙齐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声音……该是极其熟悉的。 “您,您是?”他结结巴巴的问,又绕到了和广目天王并排的地方……这一下,他便给跪下了。 少年双目含泪,脸色浅红,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叩头就道:“师,师父!您是我菩提祖师吧?不,是菩提师父……还记得我么,我是那猴子,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孙,孙悟空啊!” “呸!”老头倾吐一声,斜眼看他,眼神里的暗喜藏得很深,他清了清嗓子,道:“那日让你离开时就跟你说过我不再是你师父,你如今却是违约,我说过什么来着!”老头一刮子往孙齐脑袋上打去,还连拍了三下,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和暴躁:“剥皮锉骨,剥皮锉骨哟!” 孙齐被打的显然是有些发楞,想到这会儿,他急急抽身,捻着诀,纵起筋斗云,丢个连扯跟头,离得大约有三四米了,才慌道:“菩提老祖你好生暴力,我脑袋都起包了!” 少顷间,祖师哼了一声,负手背后,满脸掩不住的笑嘻嘻起来,“老朽可是为你好,你现任那师父善妒,别叫他知道了你背师叛道,我担不起担不起!” “丫得滚,麻溜的滚,上次在菩萨那儿也是你给我在耳边吹气呢吧?”孙齐一改前头的娇羞桥段,这会儿又换了个主人翁的态度出来,细眉长挑,美目微凛,光华流转间,调头往广目天王那儿狠瞪一眼,便骂:“广目啊广目,亏你还叫广目天王,手上持的那是马桶刷子和痰盂吧?一个镇龙?一个捉龙?我看你是吃糊了!” “什,什么……”广目天王左右看了看手中所持之物,脸色呈现出紫红色来,当真是气得,“我,我这是玉帝所赐的法宝,你,你休得侮辱我!” 孙齐刚过弱冠之年,一身青色长衫,玉带束腰,衬得越发身材欣长美姿颜,而对方所等待的回答,却是落在了他一颦一笑之间,并没给出正面应付。 看的一旁的菩提而是忍俊不禁,摇头直笑。 广目当场怒极,咬牙“依依呀呀”了一阵,最后,竟是负气的转身便往天上去了。 孙齐不由啧啧两声,走到祖师身边,暗嘲对方是个匹夫。 30.清风明月 金蝉子坐在溪谭卷石高屿处,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心里的烦躁跟气球似的越吹越大,大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只闻“嘭”的一声禅杖敲地,气球膨胀爆了,金蝉子再也顾不得身后几人阻拦,头也不回的独自沿着溪谭一路向南方前行。 峻山高岭,他们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之前那厮还说的“去去就回”看来是空口套白狼了,金蝉子挺了挺腰板,眼皮摇动下垂,冷哼一声,眼神里透着一股异常的冷咧。 那悟净见了一哆嗦,果断不敢靠近,沉思片刻,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挑起担子跟上脚步,颤颤巍巍的好言劝道:“师,师父,你勿自个儿走路,大师兄让我们在这儿等他呢!”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金蝉子倏地一个眼刀杀来,还回道:“他让我们在这处等,这等了多几个时辰了?万一他死在那个山谷里呢?万一他筋斗云踏穿了呢?万一他被人劫去杀了呢?!我放他出去这就是个错误,错误!” 金蝉子语气极狠,直接把对方给往死里咒。 悟净被吼得一愣,慌忙着掰了指头给师父算算,“诶……这片森林我瞧着也占地好几万顷的,大师兄虽说一个跟头十万八……那也得算上找的功夫,问路的功夫,点灯的功夫……零零总总算在一块儿也该这点时间?” 金蝉子呵呵冷笑两声,嘲讽道:“你何时脑袋瓜子那么灵光了?有这空不如去把你大师兄给掘地三尺的挖出来吧!” 悟净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然慢了两步退到了小白龙身边,“你们倒说说,这大师兄会去哪儿?我觉着就是迷路了,迷路咯!” 小白龙摇摇头,蹙眉道:“我也怀疑大师兄讲不定就是被抓起来关着了!” 红孩儿附议:“对!” 小白龙意志坚定,再点头:“找啼听!” 红孩儿再附议:“找啼听!” 金蝉子听得在溪边石块上显些一滑,忽的转回头就阴恻恻的看着他们。 那两人几乎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小白龙捂住了嘴表示噤声,红孩儿仗着自己其实是个路人,还大着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找啼听我们不也同叔叔那样要走失了……” 金蝉子还是看着他,良久才出了一口长气,接着便找了一堆乱石处坐了下来,“既然你们都有主张,那为何刚开始的时候不提出来?” 红孩儿脸上带着尴尬,颊上如同抹了一层胭脂那般粉红,他解释道:“您是他们的师父,徒弟听师父的天经地义,而我只是个外人,外人更没有余地可以插你们的嘴,”他指了指自己,“旁观者清”,他又指了指沙僧:“入局者迷。” 小白龙听完,在身后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说的好!” 现在这关系就是定死的,师父最大,大师兄第二,沙和尚同自己地位差不多,而红孩儿就是属于他们之外的异类,关不进来! 但就是这层关系使得站在外头的红孩儿成了最有立场说这话的人,也许带有指责,但他知道这是对的。 “师父,找土地或者啼听出来问问吧……” 湖面四周的一切都在月光下,能看清周围的一圈山势起伏不定,小白龙无心去看那湖中的景色,只是脸上带着恳求的表情对金蝉子谏言。 “大师兄刚过来的时候曾跟我说过,他一直以为师父会是个很鸡婆的人,但没想到真实却是这样冷情,但转而一想,会发现那人其实是和西洋镜一样,转一转就又是一种姿态。他还说,不知该叫你两面三刀还是变形金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比他老板好。” 念完瞬间,金蝉子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鸡?什么婆?西洋景又是什么……变形什么刚?”他心头突地一把无名火就升了起来,待得抓到他必然要问问这都是什么鬼东西……还冷情还两面三刀?! 小白龙瞧金蝉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深觉自己定又是说错话了,继而直直摇头想要扯清关系:“刚,刚那些都是大师兄说的……我,我也听不明白的!!!” 金蝉子冷眼一眯,声色无波动道:“那是你大师兄叫你说给我听得?” “不是不是……是他偷偷讲给我听,我这不是瞧您……瞧您寂寞……”小白龙说到后头,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声音更是轻的几不可闻。 金蝉子闻言大怒,大步一跨到他身前,一拳边砸向了他的头顶,“这泼猴头无礼至极,他说什么你就记什么?!你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竟敢反将言语伤我!” 小白龙捂着脑袋也跳脚起来,“哎哟不是伤不是伤嘞……师父你要急死我啦!” 金蝉子见他还有脸发怒,又想骂个几声,这话还没出口,却被沙僧做了个食指比嘴的手势,“嘘”了一声。 红孩儿也将两人撇在溪边,赤着脚跟着沙和尚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前头,拍了拍他,道:“发现了什么?” 沙和尚摇头,只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 红孩儿定睛一瞧,隔着竹林,大概一百来步的地方竟突然出现了一块大石头! 若说这林间,石头肯定不会少,可这块还真跟别的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块头大是毋庸置疑,但最奇特的是这块石头被外力刻成了四方形,有棱有角的。 红孩儿从背后抽出火尖枪,伏在沙和尚身边,道:“你去保护他们,我去看看罢!” 少时间,沙和尚也不同他相争,转身便回到了金蝉子那处,见金蝉子要问,邋遢胡子微微一叹气,立马道了实情:“前面有块怪石头,红孩儿先去查看一二,师父你歇着。” 金蝉子闻得此言,心里也有了个谱,“那石头不是祸事,就应该是我们所寻得目的地了!你快去交待红孩儿一声,不得靠近石头两尺以内,只需看清上头有没有写字就行!快去快去!” 沙悟净合掌低头,下一秒转背回身往红孩儿追去。 半晌工夫,回音传来,“师父!是‘天地’!” 五庄观 却说孙齐找着了菩提,菩提领着他上了道观,没见到镇元子,却见到了当日的绝小二童,清风,明月。 那俩小娃长得至今又是几百年,五官比稍早更是精致许多,面若傅粉,红唇白齿,身材修长气质淡雅,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甚是水灵。 他们在道观门口见到了老友,也并不惊讶,倒是孙齐的脸上先出了赧色,惹得这俩白面团似的娃娃皆捂嘴乐起来。 这一笑,笑的大千世界眼花缭乱,更使得那万树千树梨花开遍了田野,是迷了孙齐的眼,也是惑了这早春的根……他心里想着还好八戒不在……不然迟早得要犯错误的! 跟童子打了招呼,菩提领着人进了观内,他知道孙齐在路餐风宿水,行罢多时,就让人给他准备了些伙食。 孙齐心头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便不好意思的谢了几句,瞧见主人不在,也不敢动筷,对着外头的小童道:“两位仙童,还劳烦请通传一声,就说西天取经那和尚又来了!” 两仙童听得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大圣今年收敛了许多,还跟他们客气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嘴角勾起,娇俏的小脸上露出坏坏一笑,清风挑眉道:“师父说了,他知道你要来,所以叫你等着!” 明月道:“师傅还说了,他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不服气了。” 清风道:“不服气也是没办法的,谁教你有事儿要求人。” 明月还道:“有事儿求人就得偿还他相近的义务,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金蝉子有恩与师父。” 清风接道:“有恩与师父,其实上次就报过了,但师父人好心善,而这会儿菩提祖师又来了,大圣,真没想到你还是菩提祖师的徒弟,师父说:‘真没想到啊!’” 噗嗤…… 菩提老祖一口水喷出,完全的洒在了孙齐的面门上,还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继而哈哈哈拍着肚皮大笑起来,“你们这俩小娃娃,人家大圣可才说了一句话,你们这前前后后一共六句,憋死老子了!噗哈哈哈哈。” 孙齐清汤挂面的模样很是落魄,无言的抬手抹着脸上茶水,还揭下了一片茶叶摆在了桌上,不太高兴的拍桌子道:“祖师你稍微注意点啊……我的脸,你瞧瞧我的脸都被你糊成什么样了!” 可菩提还是笑不停,“他们这一来一回唱的双簧可比你演得好!” 孙齐怒:“老子演什么了!” 菩提说:“哭戏啊!你当日从我那处离开,不是哭着走的,然后回到花果山照样过好日子,啧啧,演的可到位。” 孙齐白了他一眼,“是你将我踢走的,我哭也是情不自禁,难道我还需日日哭,年年哭,将这河山淹了才好?!” 菩提“啧啧啧”三声,刚想接话反驳,就在目光流转间,忽的门口瞟到了什么,赶紧指了指外头对他喘气道:“……你的孽障,你的来了……来了!” 孙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完全不知所以然,还道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将上衣解开,先前茶水就沿着面颊进到了衣服里头,现在还贴着实在有些不舒服,刚想叫清风帮自己那块帕子来擦,只一转身,他就突然忆起早就被自己抛在九霄云外的事儿了…… 金蝉子不等小童领门,满眼怒火的直愣愣就朝孙齐那头冲来,眼神一厉,杖子一挥,暴躁起:“去去就回?这你他 妈就是去去就回?!亏得我们师兄弟几人不是瞎子!要不早就被你害死了!混账!” 孙齐从椅子上急忙跳开险险躲过攻击,大叫:“师父我错了!” 金蝉子冷叱一声,长腿迈开两步,削瘦却略显精装的身子坐在了他刚刚的凳子上,打量起菩提来,提眉问道:“这位就是你最早的师父了?” 孙齐观察了一下对方脸色,发现没了一开始的愠怒,才敢上前,“正是,他是菩提老祖,就是那个长寿菩提山的菩提老祖……” 金蝉子眼神里闪过惊讶,紧接着就给对方行了一个大礼,“晚辈金蝉子拜见师伯!” 菩提微微一笑,捻着白须往他眉心红痣处点上一点,闭眼的瞬间,似是脑电波传感一般,竟接受了金蝉子承载的所有记忆,那一会儿,他目光呆滞了一下,很久才反应过来,眉头也拧在一块儿,眼神变得有些痛苦,对金蝉子道:“你怎的这般能忍?” 金蝉子讶然,心中有一瞬被激起了涟漪,可那些东西稍纵即逝,随之而来是无关痛痒的浅笑爬上俊脸,他道:“习惯就好。” 那一句清风云淡,使得菩提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看上去很震惊,转而又望向站在对方身边的孙齐,握住他的手,老头那张青春永驻的脸上没有多少褶子,但挤出来的伤感依旧很难看,只听他坚定道:“我收回前言!” 你师父不是善妒,是因为藏得太深…… 可孙齐不知道。 什么前言? 孙齐已经忘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关心的是菩提和他师父之间的秘密,而不是这个前言才对! “你们在说什么?为何要打哑谜?”他不满的问说,语气里透露着丝丝的难过,瘦长的影子因为清冷月光被拖得老长,他觉得,这该叫做寂寞。 金蝉子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逼问而慌乱,就连肢体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解释,一如既往的,将他晾在了一边。 “这是秘密,就和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是一样的。”菩提抢先一步答道。 孙齐果断给他“呸”了回去,“这能是秘密吗?!你去问问就连路人都知道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好吗?!” “恩……”菩提埋头沉思了会儿,脸上竟出现了多种神态,捉摸不定。 五庄观的前院并不大,大门离厅堂只有十来步距离,两边栽了三棵银杏,两个小童把守着,不受外界红尘滚滚的干扰,一心修道。 菩提此回是算到孙齐会此时出现,所以才去山下接他,但对于他,金蝉子是个意外。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如来的二弟子,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贬下凡,后头就取经了,今日那一探,倒是看到了为人不知的一幕——仙吃仙。 但这事绝对不能让孙齐知道了,一来对方肯定会为他师父报仇,二来不知道他的精神能否承受得住……不得不说那一定是个祸事。 事情太过于纠葛复杂,就跟麻线团似的理也理不清楚。 俄而,想了片刻之后,他只得编道:“我刚从他记忆中看到,他其实四百年前就喜欢你了。”菩提装的很好,此时还掩嘴偷偷乐起:“四百年前你还记得初到五庄观那回吗,你为他挡鞭子他可就看上你咯!” 孙齐:“……” 菩提老祖说完,孙齐的脸色涨的通红,那嘴唇张张合合的模样让菩提也是看的万分揪心,不过,看样子像是信了。 人倒是情不醉人人自醉,礼多不嫌怪…… 再说了,金蝉子的确是初见面就看上猴子了……不然抓耳挠腮哪肯为对方做……所以他说的可在理!在理哟! 31.无性无姓 与此同时,镇元子从元始宫散会,径下瑶天,回到万寿山五庄观,只见关门大开,惊得一愣,脚步声急促的往观内直赶,一路大声道:“清风!明月!你们又去作甚了!这遭了贼哟!快些出来受罚!” 屋内几人听到这大嗓门传来,清风明月一个激灵抖了几抖,刚想出去应门,菩提却先他们一步站了起来,回道:“镇元子!我是你菩提老友!不是贼!” 镇元子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槛,那三绺美髯依旧不变,手上执着一只玉尘麈。只见里头在座几张熟面孔,脸上喜色自露,冲着就往菩提那处赶:“哈呀!老菩提,你怎的来了!也不知会我声!我今日就不去那兜率宫听课了!” 菩提干笑两声,嘲道:“你是天塌了地陷了也离不开那俩老家伙的,何必跟我客气?”他又指了指看门的两个俏童,嬉皮笑脸道:“有他们照顾着,你不在同在一个样哩!” “好好好!”镇元子食指指着他点了点,接着取下缠在脖上的布袋,交予一个童子,和面前的金蝉子等人也打了一声招呼,便对菩提笑道:“今日突然前来何事?说说。” 菩提开门见山:“自是为了我前徒弟,他是来找木球球的!” “木球球?”镇元子问了句,朝孙齐望去,困惑道:“那木球不在我这儿,问我也没得。” 孙齐不明所以,转眼向菩提求助,菩提捻须笑笑,解释说:“那木球球不在你这儿我晓得,就是想借你道场用用,开个天眼!” 镇元子讶然:“喝!你这是要做法?” 菩提点头:“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 镇元子警惕的看了看金蝉子和孙齐,眼神一凛,手脚忽的扯过菩提到门口小声说话: “是他们逼你了吧?你可知他们干了什么!砸了玉帝的龙案咯!气得龙颜大怒,在天上直吼着要报仇呢!这忙帮不得,帮不得!老君要骂!天雷要轰!” 菩提眨巴着眼摸摸脸,盯着眼前的镇元子沉默的猛瞧,倏地趁其不备,抬手快准狠的捏住其鼻子,十分凶狠道: “好道友啊!成仙的人,神满不再思睡,你为何还在梦中?快取水来!” 他无视镇元子那张渐渐扭曲的脸,对门外小童吼了一声,一个天然呆的小童得令不等别人阻拦,竟真的急取了水半盏递于菩提,菩提哈哈一笑,随即捻着诀,伉一口水,喷在他脸上,大手摸过对方脸颊,还糊上一糊抹了一圈,挑眉得意道: “这会儿可醒了?还轰不轰呢?” 镇元子哪受过这等委屈,跺着脚嘴里叫嚣着就要给菩提好看,而在一旁蹲着看的孙齐也是一怔,哪瞧过菩提耍无赖,那会儿在山上他可都是装的正经人呐! “哎哟喂前师父!你可小心着点别把腰给闪了!”他起哄道,“那白眉道长要是不肯就别强逼啦,前徒儿受命于天!” 金蝉子探头一望,想插上一句话,可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孙齐却是混入了他们两人之中闹起来,“算得我们也是一家,都是太乙散仙,好道友,您就行个方便,借个道场?”他一边说,一边四处搜身,先朝头顶点了点,再给对方作揖,继而双手探入对方宽袍中胡乱的摸索了一阵,口中喃喃道: “真是好多宝贝……好多宝贝……” 孙齐念念有词,一副口水将滴下的样子,看的金蝉子恨恨咬牙切齿起来。 过了不一会儿,不等他摸完,金蝉子的气球猛然炸了,飞起一脚往孙齐的腚上踹去。 一股大力毫无预兆袭来,孙齐愕然抬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对方的动作越靠越近,霎时间吓得他连滚带爬的逃起来,口中不停叫着:“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可惜还是慢了半拍,被蹭到了菊花。 金蝉子一头金发四散开来落在肩头,将他那张英气的俊脸衬得更是轮廓完美,头微微抬高,冷哼一身,接着便用那瘦削但精壮的身板如同强盗似的将孙齐拦腰扛在肩上,孙齐只觉得对方的衣物太过于单薄,都能直接触碰到他的体温……是灼人的炙热。 他羞得嘀咕了两句:“师父精壮……别倒着挂我,要吐出来了……” 金蝉子却不为所动,端详对方的屁股片刻,又往上“啪啪啪”狠狠打了三下,疼得孙齐哇哇直叫唤。 金蝉子把人带回了座位,放下之后先是一手捂住他的嘴,瞬间抬起他埋着的头,阴狠道:“以后再不长记性,直接剥光了扔大道上给人轮!” 孙齐哭笑不得,伸手就去把他衣领整理好,兀自道:“轮吧轮吧,只要你舍得……” 金蝉子点点头,两道弯眉如新月,刚一颤动,嘴唇就在他额上啄了一口。 “不舍得,也是为了你好。” 孙齐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抱了抱。 与此同时,这头正上演着温情大戏,那头可能就是阿里巴巴与红胡子巴巴罗斯的故事了…… 菩提依然揪着镇元子的道袍,非逼他就犯不可,镇元子叫苦不迭,满面愁容。 红孩儿上前劝道:“菩提祖师,您就别和镇元大仙较劲了……办正事要紧呐!” 小白龙拜拜求道:“菩提祖师,大师兄是人,可经不起你们的折腾啦!” 沙和尚用小指挖挖耳朵,将耳屎弹了弹,道:“呿!” “……”红孩儿嫌恶的看了沙和尚一眼,往边上不动身色的移了两步。 “……”小白龙看到了那颗黄褐色的耳屎如同泥球一般翻滚出去,他瞬间打了个饱嗝。 孙齐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五庄观内,一时乌云翻涌,瘴气沉沉。 “都别闹啦!” 孙齐看不下去,从椅上站起朝那俩老顽童走去,一手提一个把人分开,振振有词道:“有话好好说,干什么拉拉扯扯不分好歹,我是砸了玉帝的龙案你瞧他敢吭气吗?大仙你听我说,三清虽是屈居玉帝之下,不过那也只是表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虽不俊但也是杰,我不过就是个石猴子,犯不着你同我前师父这般计较,大丈夫能屈能伸,帮是不帮,只求您一句话嘞!” 孙齐说完,又踩着规矩的步子往菩提那儿去。 菩提正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侧头泄愤,一缕白发从小辫中滑落,额头冒出汗来。 孙齐双手摸上他的领口,给他理了理衣服,和颜悦色道:“前师父,您就是我爹啊,我本来没爹的啊!” 菩提往他身上假装推了两下,呼哧片刻,忽的又一脚踹上了孙齐的小腿肚,孙齐险险侧身一躲,这才没落得个跪地磕头的下场。 孙齐嘿嘿笑笑,挠了挠头皮,脸颊两侧不知何时爬上了两朵红晕,初晨的阳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显得闪闪发光。 白驹过隙,时间如流水般一晃而过,菩提脸上的汗水被他抹了干净,眼角虽然带有不爽但却淡了几分,菩提叹了一声,疲惫道: “我是你爹,我是前辈子欠你的才找了你这个祸害……若不是看穿了你那三灾利害,谁来管你!” “不管不管……爹你说得对……” 菩提一手快如闪电,瞬间搭住孙齐的脉门,将他的手翻转过来查看一二,喃喃道:“三灾三劫,还有一难,要是过了难,你就活……” 孙齐说:“哦!” 菩提没有说下去,只是放开他的手,掀开刚刚已被拉扯松垮的衣襟,往自己怀里摸摸,少顷,一只布包被他翻了出来。 孙齐端详其形状,两道浓眉瞬时靠拢,这正是当日在南海处被夺去的紧箍! “老祖?你这是要做什么?” 菩提笑笑,把布包上的绳子解开,现出了至今仍冒着金光的物件,嘲道:“看到此物你就不叫爹了?我又不是观音,可不会强逼你带上!” 说罢,他那狡黠的双眸还看了眼金蝉子,以示不屑,“这物件的来因水可深,我本不想与佛家扯上关系,但没想到观音也参了一脚,若不是我那时化作劲风救了你一命,你可就被这破东西给控制住了哟。” 金蝉子冷哼一声,背过脸去不愿再听观音的坏话,隐射道:“一家之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孙齐尴尬的不知该不该接话,这一边一个说法,他也听得郁闷不已,便小声道:“观音说那是控制我妖力随性爆发的,您觉得靠谱么?” 菩提见孙齐问出这话,随口答道:“妖力爆发?既能控制妖力,那仙法也一并也能制住的,我且试给你看看!” 他往金蝉子方向打了个响指,接着把紧箍往自己右手上套去,跨出厅堂门槛,随手往那种着人生果的大树上折了跟树枝插在紧箍内,寻了块干净的地上盘腿而坐,沉吟良久,露出了挑衅的眼神,对金蝉子道: “法性颇通,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却只是防备着妖力外泄?再五百年大圣依旧是大圣。你不信你师弟确信那人之言,他若是个坏人,何须保你上西天?” 金蝉子正想反驳之际,只见菩提诀已叙完,套着紧箍的那只右手上衣服倏地爆开,筋脉如同胀破了皮肉,交缠相织,越显越粗,形成了一根大树枝干,而不停片刻,枝干上头又生出了些小枝干,哗的一分为三,如同树形图那般越差越多,早就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了。 菩提气过丹田,脸上看不出用了多大的劲,待得茂盛枝干形成,他便探手入内,找着紧箍位置,把刚刚插入的树枝拔出,随手一扔,哈哈狂笑起来。 “看来这神器如今也只能算个金银财宝,世间万物都躲不过一个时间问题,我想这是你最清楚的!” 金蝉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带手道:“时间自古是把磨人得刀,师伯说的都对。” 菩提满意的点点头,答了一字,“恩。” 这片刻间,镇元子也已换了一身衣服,背倚着靠椅,头上那个冲天发髻不改原貌,依旧衬得此人雄纠气昂。他清了清嗓子,玉麈一仰,便道:“你师徒二人可说完了话?我在此处坐了也有一个时辰,若再不办事,我可就闭关修炼去了!” 菩提眼前一亮,再不理身边那师徒两人,手上法术一收,直奔开了窍的镇元子那儿去,嬉皮笑脸就道:“你算是想通了,叫我好等!” 镇元子闭着眼,不知在想何事 ,佯装不予理会。 清风,明月交换了个眼色,知道他们师父又在使小性子了,立马接过话头,脸上带笑的给菩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场在观外头,若是您准备好了可以直接用。” 菩提应了声,跟着他们的带领往后头走,大堂内剩下镇元子和师徒几人,镇元子睁开眼,打量着满眼期待的孙齐,声色并无波动得问:“你知不知道你这前师父为你做了多少事?” 孙齐没听明白,摇了摇头。 镇元子再道:“为你算命是道了天机,教你通法是违了天命,这两样都是如来做的保,所以玉帝才不敢来拿人。你道他当日为何要赶你走,你若再不走可就直接毙命,哪能活到现在。改了生死簿有什么用,反了天你还真以为能与天齐?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定下的规矩哪容得你这泼猴放肆,等取了五颗灵球,你便快些走吧,别再叨唠菩提老祖了!” 别再叨唠菩提老祖…… 日头升上三竿,白晃晃的未免显得扎眼,孙齐在原地怔怔的听着,回想自己前几世的记忆,还有别人的叮嘱,师父的交代。似乎从取得了西经……不,是从当日被赶出万寿山之后自己就在也没见过菩提了吧…… 还记得当日菩提说:“悟空过来!我问你弄什么精神,变什么松树?这个工夫,可好在人前卖弄?假如你见别人有,不要求他?别人见你有,必然求你。你若畏祸却要传他,若不传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 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但只知道要堕泪领罪,他便能恢复慈悲。 而赶他走的到时候,菩提决绝:“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孙齐心里想哭,却行为上只磕头答应,清了恩怨,以此为诀别,发誓不再与他相见。自己是得到了原本的目的,去时凡骨凡胎重,而走时得道身轻体亦轻,他觉得自己是赚的,也从没考虑过菩提说这番话的意义,一根筋的人自以为是天然呆,其实是缺心眼…… 可惜天数早就在初见面时就定了,五色彩云霞光照,宽袍两袖风。 菩提说:“你姓什么?” 猴王道:“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菩提说:“不是这个性!是父母给的姓!” 猴王道:“我无父母!” 菩提说:“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32.龙头胡琴 后院的祭坛中央,站着一只怪鸟。 此鸟形如松鹤,却遍身通体白净,风起处,吹散了一身羽毛,纹丝不动。 菩提盘腿坐于铺垫上,和怪鸟打了个照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恢复了淡然,他嘴角微微上扬,便道:“你们动作可真快啊。” 怪鸟咕咕叫了两声,拍翅飞上了祭台,像是要阻拦他做法。菩提将镇元子借给他的玉尘麈放在身侧,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做剑尖搭于左肩侧,紧接着急速一路下滑至腕处,左手摊掌手腕处忽溜一转,两手往腹部收拢,气沉丹田。 “要是不怕烧死,你就站在上边吧。不碍事。”他最后闭眼警告,算是尽了仁义。 可惜怪鸟是个硬脾气,依旧立在上头不肯离去,菩提哧哧笑了两声,不再管他。抬眼望了望天空,眼睛里只看见火红的太阳从分不清是东还是西的方向投射下来。下一秒,他正色端坐,两手手心朝上相叠,嘴里默默捻诀。 在距离他三步外的地方有一块四角形木板靠在白玉栏杆旁,木板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圆孔。清风携着木板走到祭台前,抬起它对准太阳,使得阳光能顺利的直射洒在祭台上的水盆里。 孙齐和金蝉子此时正巧赶来,看见这一幕不免有些意外,但还来不及惊讶,只见那只怪鸟突的窜到水盆旁伸入一只脚爪在里面浑水。 清风听见滴水声,回头一瞧,顿时吓一大跳,但手上的木板不能松,情急之下,他嘶吼着就对孙齐那边大叫一声:“快将这只破鸟驱走!不然法术就白做啦!” “呔!” 孙齐说时迟那时快,条件反射性的抽出腰间金箍往祭台上的白鸟飞掷而去。 白鸟急忙将脚爪捞出,张开翅膀侧身踉跄的后退两步,眼神随着金箍棒飞的方向一路跟随,直至嘡啷一声棒子坠地声,他才扑腾的落到地上,伴随着一缕青烟慢慢化作人形。 那个男人,一身银色铠甲,气势逼人,竟然是杨戬。 “我说大圣,金箍棒早就没了定海的神力,重量是一般仙家也能承受过来的,你何必总是拿他做这等事儿?” 他从地上拾起棒子,瘸着一条腿缓缓走到孙齐身前,交还与他,又对那头道:“这水果真烫,如若不是我神力护体,也许这条腿就化的白骨都不剩了。” 菩提毫无所动,不受干扰的继续刚才的咒术。 孙齐愕然,低头看了眼他的左腿,上面的衣服都被烧的黑糊残缺,脚腕至小腿处还能看见很明显的烫伤痕迹。 他愣了一会儿,蹙眉问:“那你为何要来捣乱这场法事?” 杨戬找了个白玉墩子靠坐歇息,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条纱布和一个药瓶,边包扎边回答:“你还问为何,如若不是你砸了玉帝龙案他又怎么会处处妨碍于你,上头太上老君可是随时注意着你的一言一行。你是遭了大难了!” 孙齐定定的看着他,靠近过来,“什么叫我遭了大难,说好的度我过劫,说好的不再为难呢?!天庭的人就这样不讲道理?” 杨戬哼笑出声,将仅剩下一丁点的纱布置于地上,靠着墩子,仰着头,满脸傲然的与他对视驳斥:“谁让你无视玉帝的威严?谁叫你成天成天的眼中无人?” 我打死你! 孙齐在心里怒吼,然而那只是想想,剩下的理智趋势他盘腿坐下,和对方平视:“你同我在这儿叫嚣有意思么?” “没意思。”杨戬的眼神像一匹孤狼,紧盯着他不放,“我是受命于天,你也怪不得我。” 孙齐伸手拨开了自己挡住眼睛的头发,看到他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摇了摇头:“我并没怪你,你是为上面的人做事,我是为自己做事,怪你又有什么用?” 杨戬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有一怔,隔了片刻,他迟缓挪动受伤的那只脚,撑地站起:“我任务失败,回去受罚了。” 说毕,脚下生出一朵云彩将杨戬浮起,杨戬单腿跪在其上,给孙齐还有金蝉子都作了一揖。 孙齐忽然就笑了。 “你为何这次变个松鹤立于祭坛中央,上次的猎鹰不是要凶猛很多?” 杨戬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瞧着天色。 孙齐从正面清楚看到他的脸孔,深咖啡色的短发和刻意向上的目光,皮带和长靴都是用卡其色皮革制成,看起来很威武庄严。 只能说他师父玉鼎真人是个好人,教出来的更是个人上之人。 “你去吧。” 他道,大概是觉得面对他的压力很大,或者还有些负罪感,孙齐干脆背过身不再看他。 杨戬手里变出一本书,反而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这本书是你的,上次在龙宫顺手牵回来的,还给你!”他将书往金蝉子处扔去,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往天上走。 金蝉子沉郁的低头看了看刚扔回来的书册……竟他 妈是《青囊经》! “我 操什么时候顺手给他牵过去的!亏得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孙齐狠狠将书抢回来,对着天上就比了一个中指。 “我收回前言,好人,好你妹啊!” 金蝉子忍俊不禁的一把捂住他还想骂下去得嘴,然后指了指菩提那头,低声道:“你这是想让你前师父走火入魔么?” 孙齐不满的哼了一句,然后避开对方的桎梏,视线游离片刻。 “……这书对我挺重要的,我得还给人家。” “人家?谁是人家?” 金蝉子反问,心里虽然嘲笑他的动荡,但他也知道若是真说出来孙齐肯定要炸毛,“这本书的事情先放一放吧,你还是回头看看你前师父进行的怎么样了。” 孙齐不满的看着他,扁了扁嘴,神情恍惚,全无笑意。 就在两人相争不下的时候,菩提那边似是发现了什么动静,清风急急忙忙对他们招呼。金蝉子看到后便拉着孙齐赶至了水盆边,他脱口道:“有什么发现?木灵球在哪里?” 清风冷眼看了水里半晌,本来波平如镜的水面突地顺时针以越来越快的加速度旋转起来,漩涡里本是透明的部分渐渐呈现出色彩,相互交织,正努力地构出一幅画面。 少顷,画面里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看不清脸,他倚靠在床,仰头看顶,突然一道光圈闪现,男人不见了,出现在里头的换做了一把龙头胡琴。 用时不足十秒,水面又再一次的恢复到平静,原本的色彩化成水蒸气,大量冒出来,就好像刚烧开的热水。 清风放下手中的木板,去把刚睁开眼的菩提扶起,菩提后背竟是汗透了,最外面的那层薄衫几乎透明。 孙齐惊了一惊,立刻赶到他身边从清风手中接过人,“你,你怎么出了一身虚汗?这道术那么难?” 按道理说神仙开个天眼不应当很容易吗? 菩提低了低头,抬手抹掉些汗水,轻声道:“滚球的虚汗,是热的……刚才那块木板……” “小孔成像?” 菩提咬牙切齿连拍他三巴掌,“成了你个大头像,成了你个泼猴像!那盆子里是天池的水,木板是用吴刚砍的木头做的!通天!通天呢!” “混账!做完法事就不认人了!我二师兄的名讳岂容你这般乱叫!” 镇元子从屋内跑了过来,看到自己的玉尘麈竟被扔在地上,气得嘴角两条胡须都翘了起来,“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一个两个都是泼皮样!” 话到此处,金蝉子也小有不爽,听着是将自己骂进了,不由的鼻孔哼起一声。 镇元子本无心插柳,哪知惹了是非,当即清了清嗓子,扯了其他话题:“那,那什么,你们这盆子里发现什么?” “发现个屁哩!” 菩提将透明外套从身上脱下抛给站在一旁的明月,烦躁的挠了挠头,看向孙齐问道:“丫个呸,你是不是上辈子惹了很多祸水?怎么的一个两个都和男人事儿有关?” 孙齐听话大骇,瞬间摆手否决,“与我何干!这男人我不认得!” 他又偷偷看了眼金蝉子,果然脸色不善起来。 菩提继续逼问道:“怎么可能不认识,也许是你上辈子惹下的孽债呢?!” 孙齐对着菩提瞪眼怒视:“你怎就不盼我些好!说了没关系,也许真是路人呢?再说!我们是找球来的,和这男人又有什么事儿?” 金蝉子双手环于胸前,语气不善:“你大概还没搞清楚,那五颗灵球是你的五行。所牵扯的事情必然是和你息息相关的。土灵球时,他将我们带向地府,因为是你长生的起点;水灵球时,是定海神针,木灵球,这个男人……哼!” 哼你个妈嘞! 孙齐:“……” 菩提啧啧两声,脸上的汗迹未干,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朝他玩味的打量了一眼,说:“以前是个猴的时候到没见你这般招人,没想到成了人形还有这等本事了?长得倒也水灵……” 孙齐顿时炸毛,金箍棒抡起就要往他前师父面门上砸,镇元子猛然从地上捡起玉麈抵住千钧之力,刚想抖袖子,却被菩提一把扼住了:“我等师徒开开玩笑,你何必认真!” 镇元子以为孙齐是兽性大发,倒是真想施展袖里乾坤救场的,没想到菩提以为他闹事,好人白做,只好不甘的悻悻退下,“呿”了一声,不再理会。 金蝉子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深究,抬起头来,狠瞪了孙齐一眼,便转了个话题:“那这画里的男人是谁?” “看这琴头,我觉得是囚牛。” 菩提边摸着下巴边说,然后夺过镇元子手中的玉麈,倒过来拿着,在地上画起来,嘴里解释道:“一般的胡琴头部只有两个把,分饰一左一右,上下高低不同,或者四个把的也能常见;不过这龙头的形象,如今这天地之间只有一把,那便是龙头胡琴。当年龙九子因犯了太多杀戮,罪孽深重,玉帝派人将他们封在各种器皿或者是用具里,并且下了年限,希望他们能有所反省。而这囚牛,生性喜好音律,玉帝怜其不是主犯,所以随了他的心,让他与古琴结合一体。” 孙齐也学着他摸了摸自己下巴,有点扎人,可能有些日子没注意个人卫生了…… “……咳咳”,他尴尬的清咳两声,好奇的问道:“那犯了什么杀戮?怎么就被封印了?” 菩提对他调戏般的挑挑眉毛,然后恢复面无表情对明月道:“给我准备洗澡水,我热死了!” “是……”明月应声,跟伺候老太爷似的将他扶了下去。 孙齐心头一愣,这就无视他了?! “……我说喂……”他紧紧追了上去,随着菩提进了屋子。 道场上余下的三人——清风,镇元子,金蝉子。 这些都是冷性子,所以他们也没期待要开口和刚才那样聊起来。 时间过得有些快,这一会儿的做法竟是用去了一个下午,现在夕阳都西下了。 海天交接处,一轮半坠的落日悠悠晃晃悬在天边,随着那一浪浪翻涌的云流浮沉漂移荡漾。 金蝉子眯着眼睛拨弄头发的样子实在帅得很没意义,不过这是他每次在冷场时,先开口说话的伪开场白。 “囚牛在何处?” 镇元子闻声瞧了他一眼,“我怎知在哪里?已为你们找到目标就别得寸进尺了。” 金蝉子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老道,我不是猴子,你不用同我使障眼法。” 镇元子不客气的回道:“我也不是老祖,你觉得我会受你激将?” 金蝉子:“……” 镇元子:“我只告你一句,我不待见你们,就算你曾对我以礼相待,四百年前的恩怨我们也早就清了……” 金蝉子不等对方说完,厉声打断:“何须再提四百年前?不就吃了你一个人生果?” “哈?一个人生果?我所种的人生果九千年成熟一次,闻一闻人参果,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颗,就能活四万七千年!我只跟你提四百年而已!” 镇元子的脸上十分不耐,甩袖侧身,无心再和他纠缠。 金蝉子不说话了,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分明就是在记恨你,虽然心里暗笑他气节肚量小,但毕竟自己也是真食了那果子,而且最后还浪费了…… 天色已近傍晚,他静了片刻,便往屋内走。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镇元子命清风将道场收拾干净,负手站于祭台高处,叹了一声。 “都是死罪,有的人只用等待时间,有的人却万世不得超生,徒儿,我是为他们好……” 清风低声应道:“恩。” 33.偏原道观 菩提房里,孙齐双腿盘坐在他床上,正伸长脖子等他从屏风后头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前头追着问了半天关于九龙子的罪孽,但似乎这是个禁忌的话题,菩提闭嘴不答,竟是不愿透露半个字。 孙齐自讨没趣,便也不再纠缠,只是跟他回了房,还想聊会儿。 “前师父,好了没啊!” 怎么洗澡要洗那么久,饿死啦。 “老头儿?再不好我可进来啦!” 孙齐扶着床沿跃下床,蹑手蹑脚的挨到屏风边上,嘿嘿淫 笑起来,“老头儿啊,我来啦……哎哟!” 菩提手持一根木槌满脸凶煞的蹦出来,他身着一件白色内衫,外套只是罩着披挂在肩,头发滴着水,由于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襟,搞得这般狼狈。 他是气急,举起木槌又有要落下的趋势,还大骂道:“叫你为老不尊!叫你催催催!你爹洗个澡你也叫唤,泼猴!泼猴!” 孙齐无辜蹲地抱头,嘴里呜呜念着什么,不过听不太清。 菩提见他还有精神在那儿嘀咕,愤恨的抬起脚丫子就朝他身上猛踹去,孙齐哪受得住这么突然一脚,果断重心不稳的跌在地上,欲哭无泪…… “爹,我错了……” 菩提叉腰喘着大气,脸上挂着水渍,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头发上的。他龇牙咧嘴又是一番威胁,搅得孙齐心神俱损了,这才甘心。 孙齐这下真就忘了本来要问的事情,九龙子之类的东西都被抛在脑后,他支支吾吾半天却是道不出一个字来,他觉得自己是被打残了…… 大概静了没多久时间,菩提穿好了衣服,擦干了头发,便跟着孙齐来到屋檐下赏月,计划里没这出的,但是他“爹”要来,他就只好跟着。 孙齐用手指在茶杯里搅了搅茶叶,觉得无趣了,便撑头望向远处,他现在倒是想金蝉子了,虽然那人在平时对他冷漠,但毕竟是喜欢他的,身边的这个老男人时危险时温吞,法术也比自己高,万一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啊…… “咳咳……” 他想到这里,嗓子里就忍不住的发痒,话说当年一别,这老头竟还没忘了他吗?或许是想看看自己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才会观察到现在的。 想不明白,那就索性换个话题…… 他好奇地瞥了眼菩提,见他似在想心事,于是便问:“爹啊,你怎么会在镇元子这儿有固定房间?” “我常来他这儿溜达,自然叫他给我留了间房。” “哦。” 孙齐这是典型的没事找事,菩提心里想,别看对方一脸正经加肃穆,其实心眼可多着,他当即转头以牙还牙问了句:“你怎么会跟金蝉子行了那事?” 孙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撑着下巴的那只手倏地滑下了石桌,下巴差点磕着,他尴尬地嘿嘿笑了笑,然后闭上嘴仰头望天,当做没听见。 什么叫行了那事……那事又是什么事……丫丫个呸。 菩提暗自好笑,觉得他这乖儿子着实薄脸皮。 “你也别当没听见,我就是关心一下罢,保不准你夫家现在独守空房寂寞着呢,你来陪我这老头真的甘心?” 孙齐嘴角抽搐,垂着个眼角无奈的瞟他,没好气道:“他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都是我爹还不成么。” “那怎么成,你爹只要我就够了,他还要当我女婿哩!” 孙齐:“……”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上面的呢?! 搞不好下次我就反骑了啊! 孙齐悲伤地扶了扶额头,然后起身离开石凳回自己屋。 菩提在外面依旧不动声色,明明就是新月,但是清澈如水的光辉却不减分毫普照着大地,远处的树梢上从刚开始谈话起就立着一个人,孙齐没发现,但菩提却笑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留下一句话:“别看了,再看,他也不会丢的。” 那个黑影微一怔楞,顺势后退,只那一刹那,大风起兮,树叶的沙沙声瞬间盖住了他脚下的悉索,金蝉子“嗳”地出了口长气,就此离开。 孙齐屋内,蒸汽氤氲,他宽了许久没换的长衫,将其扔到一旁,白色单衣半敞开着,跨出一脚,浸入水桶内坐靠于壁。 金蝉子恰巧从外头回来,尚未敲门,但闻水流哗哗声作响,他好奇地推开房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了。 孙齐白皙的前胸在水面下半遮半掩,看见来人,脸色噌的涨的紫红,弯腰伸手就去摸地上的外套,哪知还没摸着,手先被金蝉子给抓住握在手心。 那人道:“怎么洗澡了?” 孙齐抽了抽手腕,无果,只得瑟缩的往后靠靠,郁闷道:“洗澡不用跟你报备的。” 金蝉子笑:“是不用报备,我只是来看看你回屋了没,你回了就好。” 孙齐哼哼两声,示意他赶紧放手,哪知金蝉子将外衣一甩,也纵身跃入水桶,同他来了个鸳鸯戏水…… “我,我 操,不带你这么流氓的啊!” 孙齐一边推搡对方靠过来的身子,一边骂道。早知道就该锁门! 金蝉子毫不受阻,靠壁坐下,揽腰将他带到自己腿上,附在其耳后低语道:“你不想知道囚牛的下落么?” 孙齐登时左手掐他大腿,蹙眉道:“你知道还不告诉我,何必这样戏弄。” 金蝉子探手摸入孙齐衣内,笑着将他单衣脱下,卷卷扔了出去,然后又往他下身摸,只剩一条亵裤,也一并脱了去,坦诚相待。虽然孙齐有竭力阻止,但金蝉子更是技高一筹,一来一回之间,吃亏的还是孙齐,不仅把对方弄得抬头,还苦的自己屁股没个着落…… 金蝉子得了便宜,将头搁予孙齐肩侧,下身的手在他腰上细细摩挲,懒洋洋道:“你同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 孙齐“呸”了一声,将头转向另外一侧不去看他,借着月色,金蝉子打量着他细长的脖子,尖削的下巴粉嫩,锁骨棱角分明,就那一小会儿,便忍不住硬将他头掰回,两人深了个吻。 那一刻只闻水声搅弄作响,两人都被热气熏得脸色绯红,呼吸急促,金蝉子抱着孙齐,让他屁股稍稍抬起,双手在他臀上揉搓片刻,道:“镇元子最后松了口,那把琴就在西牛贺洲之地,但是他也不知道是哪座庙宇或者道观,他说得缘就能见……嗯……你别坐我上头,等等要进来的……” 孙齐侧过头咬了他鼻子,张口欲言时,发出的却是春意盎然的呻 吟。 明明只有揉屁股而已啊! 孙齐顿时羞得低头捂嘴,浸在水桶里的身子微微泛红,幸好是晚上,没有点灯,不然就真的羞死了。 金蝉子见状,心里想是动情,挑眉又捏了一会儿,在他唇上留下几个口水印,继而扶正那物,猛然一捅到底,掀起一阵水花。 “不要……救命……嗯,嗯……你别动啊……我 操,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啊……牲 口……” 等到那话儿全部都进了,孙齐突然就被粗鲁的捏住腰部上下顶 弄起来,金蝉子情到深处,也不再理会他的别扭,硬生生分开他的腿,把自己怒挺的凶器对准着狠戳。 孙齐本能的收紧后门,“啊呜”一声扑到对面的桶壁上,趴着被,干。 金蝉子看着眼前那人绷紧的背脊,背后式的深入似乎更有感觉,那略带着哭泣嗓音的呻,吟此时成了催,情剂,惹得他一刻不停的就是进攻。 “我说,我说你别夹那么紧,等等出来了,你别怪我。” “我 操……你,你快出来吧,我,我受不了了,啊啊……唔……” 抱怨声还没吁完,身子却被重新撩到金蝉子身前细细舔 咬,“明天白天我们就走……恩……你忍忍,我只来一次。” “唔……那你……恩……他 妈还做毛……啊!” 金蝉子眯眼,下一秒,又往他的嘴上舐吻,只是这次的略显侵略,没了刚才温柔。 “你就是欠,干……我是你师父,但你现在有了爹就要忘了师父,师父心里难受……恩……” 孙齐愣了一下,木讷的有些可爱,但只那一下停留,下一刻又被狠狠撞在桶壁上干起来,他艰难的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却是突然笑了,“我能……忘了你么,别,别用力啊……我靠……我和你纠缠了几百年……你他妈,别动了……几百年,那是说话就忘得么。” 孙齐忽然觉得,眼前那人的嫉妒和小孩子被抢了玩具真没什么两样,心底里其实是开心的,在这个世界的日子太过于动荡,或许今天还在这里,明天就不知道去了何方,没有定所,没有方向,但唯一在身边的却是这个人,他陪着自己走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忘了呢…… “你他妈,生气也别……啊,啊……这般……顶我,我,我明……天下不了地怎么办……” 丫丫个呸,身上的律动似乎越来越快,金蝉子听着他的话,凝视着他的双眼,身下那物却是越来越硬……心里满满的是感动,但是驱使他行为的却是最远古的本能,这时候不加紧做,下次,下次的事情再说…… 孙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晕红的脸颊,踢着双腿就想逃跑,金蝉子哪里饶得过他,顺势又将他翻了个面,继续戳弄,脸上爽朗的笑着说:“本来只想做一次的……但你说的话……我忍不住就想做一个晚上了……” “啊……慢点……我 操,牲 口,禽 兽……你去死啊!!!!” 夜色渐深,外头鸟儿咕咕的啼声越来越轻,房内的暖色调正到浓处,星转斗移,银河万丈,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一道旭日跃出地平线,师徒四人携着拖油瓶红孩儿同镇元子与菩提声声告别,孙齐扶着腰哭喊着就抱住菩提喊爹,菩提也是动容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要他小心金蝉子变身,孙齐却是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幽幽道:“你说晚了……” 菩提一脸讶然,惆怅的心绪自我展开,竟是也落下几滴清泪,和孙齐紧紧再拥抱了次。 大概话别了一个时辰,直到镇元子和金蝉子都板下了脸,前师徒二人才舍得分开,挥袖作别。 金蝉子扶着孙齐的肩,一步一步下了山路,身后两人淡淡一笑,心里皆是希望他们能顺利渡劫。 转身时,菩提抬眼望空,镇元子忍不住侧头看他,老祖依稀还有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然而那满头的华发却不可阻挠地显示出岁月的无情,神仙也会老,也会死,也会有换职……只是为了长生,又害了多少人…… 大约正午时分,师徒几人和拖油瓶终于寻着了这座山上的另一个道观,但此处显不如五庄观来的威严气派,甚至连门童都没有,或者说,根本就是个荒观来的更确切…… “你确定镇元子没骗你么……” 孙齐望着眼前被风卷落的树叶,眼里露出了忧伤,去他妹的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宝物啊! “喂……” 金蝉子没有搭话,而是走进观门,伸手揭开了已呈土黄色的幕布,朝里院探去。 这里的大堂已经残破的只剩下残垣断瓦,不过值得怀疑的是他正中所摆放的那个座位,为何只剩下一个了? “发现什么?” 孙齐跟着金蝉子踏进大堂,这里说话还会有回音,四周梁沿上都结着蜘蛛网,灰尘自不用说是…… “嘘!” 金蝉子瞬间掩住他嘴,示意身后那两人先不要进来,然后小声踩着步子竟往堂外来处退去。 里面不太对劲,金蝉子直觉的拧了眉头,如果没猜错,那把椅子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 他看了眼正望着他的孙齐,对他摇了摇头,不发声的口语道:“里头有人……” 孙齐眼睛忽的睁大,挺直了身子偷眼瞧去,虽然并没有看到很明显的动静……不过,脚步声,不是,是气……很强大的一股“气”直面扑来。 他吓了一跳,急忙撤回脑袋,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指了指里面,张口无声:“里面什么鬼东西?” 金蝉子摇摇头,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椅子”。 34. 椅子? 说到椅子,孙齐想起了另外一件可能无关紧要的事情。 镇元子家那两把木椅和他刚来天上时睡的床,用的材质似乎是一样的。 朴素中带点奢华,奢华里还透着些不能靠近的味道。 话说刚刚看到的那把,好像缺了一个扶手? 孙齐想到这里,又想掀开帘子瞧个究竟。 可还没等他触及幕布,忽的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强风掠过此地,幕布帘子直接贴在他脸上擦得全身满是灰尘。还来不及离开,就那一刹那,帘子后头突然发出很细微的动静,小白龙眼疾手快的把孙齐拉回身边,噌的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而去,金蝉子旁退一步让开,只见白光一闪,布帘唰的就被劈成两半,而后大门“嘭”的应声全开,一股霉味散来,惹得众人连连呛声不止。 还未松气,小白龙握剑柄的右手忽觉一阵火辣辣的痛,一恍神间,剑身连带着人竟是被蛮力抽走没入帘后,小白龙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松开手心连退五步回到门外,那把剑如同被吞下去似的,直接消失在了布帘后头那片幽黑处。 然而小白龙的双脚刚定,屋门又大力合上,众人顿时一怔,回眼望去,乱力所为,竟是无人看清。 “师父!里头有妖怪!” 小白龙轻揉自己被抽痛的手,此时再瞧,上头莫名多了一道红痕,从右手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形似蛇,却又比蛇更骇人些。 孙齐定定的望着那条红色印迹,心里想到一人。 “等等……” 他拉着众人直接退出道观大门,又在周围寻了片刻,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脸上略显愁眉不展。 如果是这处闹怪事,最该有知情权的人是山神。 可是他都找不到山神石,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地隶属不明! 人家镇元子都是拜祭的“天地”二字,你说这道观里没有供奉三清已经够奇怪了……还连点香火味都没,这处根本只是个幌子! 孙齐握拳拍掌,“我想的对!”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沙僧摸着光光的头顶不明所以,他一根筋的觉着如果是妖怪那就打呗,也不是打不过,毕竟他们这处可是人多势众。 孙齐晃晃脑袋,弯下腰叽里咕噜一阵,悄悄跟他们道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人,前头该是装神弄鬼才对!” “……这小白龙的宝剑被收走不就知道了,不过你就那么确定他是人?” 红孩儿双手环胸斜眼反问,眼里还带着些嘲笑。 孙齐耸耸肩,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此地既是无人问津,也无喇喇水声,先不说是圣山之地,但凡普通人是决计找不到这里。那还能有谁会需要用躲的?” 金蝉子脸色微变,挑眉赞同的向他投去目光,“你说得对。” 众人闷了。 小白龙重新扫了眼自己受伤处,脑袋嗡嗡作响。 孙齐拍拍手以示振作,跨前一步,走到道观门前,仰头望着。 那时静了一会儿,树林里头阳光洒进来,满地金闪闪。偶尔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咔吱声却未免显得刺耳,反而带着原始的空灵。 但此时的空灵好像又不那么格格入耳……甚至恼人。 “我现在的心情就跟刘备打夷陵一样……你懂么。” 孙齐杞人忧天,先是自嘲了一句,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觉着自己是运交华盖才会摊上这种事情,那帮子冥顽不灵的家伙躲着不说,还放阴招,再说了自己对那几兄弟也并不是很了解,鬼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器把人弄半残。 这是乱朝纲的事情!乱了天地之间的秩序!犯错误的! 他们到底懂不懂啊,一个两个都这样,兄弟里就没个会讲话的么! 打打打,打你妹啊打! 不敢直视啊! 金蝉子在一旁见他内部矛盾愈演愈烈,嘴角抽搐着抬手压上他的脑袋,清清嗓子便打断道:“……劳什子的刘什么鬼,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既然他不敢直面我们……说明心里有鬼,见不得光。” 孙齐点头。 “进去,进去好啊,进去之后怎么说?” 孙齐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爽道:“囚牛本就是他们大哥,我们进去还跟别人抢兄弟不成?就算抢得过又怎样,你还真忍心把那龙头胡琴砸了么?” 金蝉子听得深以为然,点点头坐到他的身边继续说:“那都是你不成熟的想法,兄弟怎么了,抢又怎么了,谁说要砸琴了?上辈子化斋化多了吧,铜板都不认识了?。” 孙齐震惊的瞥了他一眼,平时这个人可半句话都懒得说啊,怎的改性了? “师父……你没病吧?” 金蝉子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往刚刚还揉过的脑袋上砸去:“我是你师父,师父有病徒弟是不是病并更重了?” 孙齐哎哟哟叫唤起来:“您这手不比如来的五指山差多少……一个压得我半死,一个打得我满脑袋包,误人子弟……误……” 金蝉子一眼刀飞过去,吓得他立马闭了嘴。 “有这么多话还不赶紧进那道观看看。也不见的他们几兄弟就会和你闹起来。” 孙齐站起身,踢了踢还蹲坐在门口的几人,“师父叫我们去冲锋了,还坐着作甚哟!” “不是没人!” 沙和尚懒洋洋的从草堆里翻身跃起,将身上的灰尘掸去,重新挑上担子。 “我说大师兄,我手上可有那么些个东西在,你照顾着点……” 孙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哈哈就笑:“照顾你个没用的做什么,有那力气还不如出去跑两圈强身健体。” 沙和尚:“……你这就是歧视,我怎个就不是人了,我还是你师弟呢,你要没本事我还求你?你看小白龙,我求过他吗!” 小白龙听完,微笑着坐正整理衣衫,脸上并无怒色,但紧接突然张嘴朝沙僧耳根处使劲咬了下去,当场一个耳破血流…… 他咬完还骂:“你他 妈还懂歧视呢?我是天龙,是菩萨,不比你这罗汉要强些的?!” 沙僧捂着耳朵神情大骇,这哪晓得小白龙看上去温吞的样子竟是这般泼辣,再回头,只见小白龙凶巴巴的看着他,他吱唔半晌,是再不敢多言一字。 小白龙翘着二郎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继而跟着孙齐并排走到了观门前,煞有介事道:“大师兄,你去就是,我等闲杂人在外面坐一会儿,你去吧,我帮不了你什么的,对了……那把剑记得帮我拿回来,那是我命根子,菩萨送的。” 小白龙淡定的说完这些,指了指自己已经肿成一道长城般的手。 孙齐倒抽一口气,正要想话来教训,谁知金蝉子瞬时窜来,一把搂过他的脑袋贴上其身,不让自己说话! “你说得对,既然帮不到,那就在外头歇着吧,手上的伤不知有没有大碍,毕竟是龙鞭……三人都坐着,我和你们大师兄就先去了!” 孙齐闻言就要大喊起来,可怜嘴被堵着,发出的声音也成了浑浑的嘟囔:“师父你不能纵容他!他是个白眼狼!会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小白龙眼角眉梢都是笑,伸手一路挨上了孙齐的毛发,就拿一把抓,不小心扯了一根下来疼的对方哀哀直叫。 “大师兄你别哭了,反正一会儿就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又凑近半分,附于其耳小声道了句:“我怕我进去之后会失手杀了哪一个,你也懂,何必逼我。” 孙齐慌忙瞪大眼睛,却是再也做不出声。把头埋进金蝉子怀里,多多少少觉得现实还是有点残酷的,至少对他师弟就不太公平…… 他明白小白龙担心的不是会杀了哪个……而是怕会心软弄得两难。 人道是喜怒无常,这龙也是有七情六欲,也没人告诉过他怎么处理别人家的纠纷,或者该叫政乱? 啧,反正麻烦。 金蝉子推他一把,低头从后脑勺看着他,含笑道:“既然矛盾解决了,那我们走吧。” “哎?可是……” 会不会人太少了? 金蝉子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说着,强硬的将孙齐扯出怀里,拉着他便推门进入道观。 里头地上躺着两块布,是刚刚小白龙劈落的,而更深处的地方仍然看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屋里没有窗户,阳光直射不进来。 金蝉子冷笑道:“神挡杀神,妖魔鬼怪挡着直接用雷劈。” 孙齐扯他袖子摇摇头:“不能劈,这处是木头房子,会连坐的。” 金蝉子:“……” 孙齐把棒子从身后抽出,轻手轻脚的走在前面,替金蝉子开路:“我先进去,你等我打手势了再进来。” 接着轻燕点地,飞身跃到金蝉子身前只身闯入黑暗。 金蝉子慢慢跟上去,靠在门口,安静地等待。 孙齐实在走的太快,根本就不等自己开口商量,金蝉子皱着眉头哼哼,眼神稍有迷蒙。 而此时的孙齐几步就来到座椅身边,又回头望门口,正想着要不要叫人进来的时候,眨眼间,身后竟是一把利剑斩风劈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孙齐呼啦一声遁地而走,滚了两个跟头险险躲开,可还来不及松气的当儿,一阵劲风压面,孙齐提着棒子跳起来招架剑身,且大呼道:“啊啊啊!既然自诩正人君子,为何却用的偷袭!” 对方充耳不闻,既不回答手上的力道也不放松,直逼得孙齐跪的越来越低,咬牙憋气。刚刚的叫声也不知道金蝉子听见没,这会儿该进来才是啊! “你有说嘛!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孙齐倏地一抽身,在对方刀子还没落下之前往侧边滚去,虽然这招的确有些伪科学,但是为了保命不惜一切代价! 他撑棒起身,喘着大气退到门边连敲三下,眼冒绿光的黑影不消一刻又朝这边追来,孙齐“喝”了一声继续翻身逃跑。 金蝉子推开门的一刹那直觉面上森冷,借着外头的亮光发现迎面剑尖,他不假思索便抽出九锡禅杖稳稳接住,两物相撞,发出嗡嗡轰鸣,其劲力之大,不可想象。 局面一下从单打独斗变成了二打一,孙齐见到救星,笑的嘴角咧到耳朵根,他走到门口,趁着战事还焦灼那会儿将门狠推开来,霎时照的两人守得云开,金光通透。 那黑影瞧见光线,手上一松,急忙遮掩,下一刻,“唰”的又蹦会屋里变了个身大声咆哮起来。只见他豺首龙身,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四只大脚托底撑地,遍体散发着红色火光,气势凛然。 俗语有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本来的睚眦是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但此时却成了恶魔一般的暗影之体。 孙齐发现他身上不知何时安上了龙鞍,惊讶之余,和金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朝他点点头,孙齐微微颔首,意见达成一致。 睚眦该是被别人控制了吧?两人猜测。 金蝉子指指屋顶,又指指自己,对他口语道:“我上房顶,你去缠住他!” 孙齐扁扁嘴,不太高兴的摇头回道:“他现在这个体态我止不住!” 熟料就在说话间,那头猛兽竟毫无征兆的开始挪步子了。一步一震,让这本就残破不堪的屋子落下了更多砖瓦石块。 金蝉子现下已经顾不得止不止得住,激光似的眼神立马扫向孙齐,只待两人一接触,怒吼一声:“你想尽一切办法遏制住他,我上屋顶找心经!” 说完,嗖的一声离开了对方视线,停在梁沿上翻出经书,一张一张找起来。 这本书原名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当年他们走到浮屠山的时候,一号称乌巢的禅师口授三藏的二百七十字。 佛法之精妙处就在于一字能成千万。 这心经本就是用来除魔障的,后来闲暇时三藏就将此口诀自理成册,随身携带。 孙齐知其有办法,不再纠结,操持棒子就朝睚眦纵身跃起来了一棍。 “你快些!我撑不了多久!” 他也是真无奈,时间只有六十秒,他最多只能抵挡六十秒! 35. 那时节,赤日当头,虽在早春,亦觉炎热。 院外三人隐隐能听见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却不觉得什么不对劲。小白龙的手伤慢慢恢复,仍是假装听不见,坐在杂草丛中,悠闲自得。 便在此时,院内战况甚是激烈,蓦地金光一闪,一根长棍从孙齐手中掷出,急飞向前,如风驰电掣般射向睚眦面门。睚眦陡然惊觉,豺首高昂,一阵咆啸龙吟,将那棍子震在身前三丈之外落下。 孙齐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得回头再看金蝉子时,只见对方整个身子都攀住了梁沿,几欲掉下。他心下紧张,跨出几步,想引开睚眦注意力,金蝉子趁势赶紧坐起,精神劲力再一次重新投入翻书之中,万万不敢侧身再看。 “师父!还没找到吗?!” 孙齐忍不住又呼喝道,突然一声剑气破空,一言不发的睚眦轻轻一颤,口中剑尖嗡嗡连响,孙齐转身回头,迅速将金箍棒重新拾回,忽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穿破屋顶直向天空,猛兽叫声越来越是惨厉,晴光照耀之下,睚眦的脸上竟是挂着几许清泪! 孙齐见情势不对,即刻收棍上前两步,欲靠近其身,只是睚眦依然警惕,龇牙咧嘴口中还发出呼呼低吼。 金蝉子正巧找着了那段文字,从梁上飞身跳下,凑近孙齐,刚想说话,见睚眦莫名红了眼,心下也是一惊,便问:“你怎的将他欺负哭了?我这经还用不用得上?” 孙齐没有回答,总觉得睚眦心中有巨大委屈。 “你们兄弟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了?” 睚眦冲天嚎了一声,慢慢蜕变人形,蜷缩在地,样貌哪里还有当日大闹天庭时的威严,却是红了眼眶,可怜至极。 “太上老君抓了我七弟,说要炼丹,五弟和老幺都去救人了,我是留下来保护大哥的……” 睚眦轻声回应。 那是个阴天,乌云翻涌,雷声阵阵。 他们兄弟几人一路翻山越岭,找到了这座道观,本来是想着带大哥去见观音,希望她能救他,可是胡琴还未抱出屋子,只刚跨一步,阴云中雷霆万道,瞬时劈下一滚雷,炸的几人大为惊骇,手中一松,将胡琴的把儿摔断一只。 那可是他们大哥啊! 狴犴说甚也不肯罢休,操着钢鞭飞身上天与雷公对峙,哪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上老君竟是一个圈扔下将他缚住,收回天上去了! 众兄弟一瞧这哪得了,果断就追,便忘了还在道观门口倚着的胡琴。 待得睚眦想起来,再回来看时,胡琴变成了椅子,气得他当场吐血三升! “这木椅是太上老君化得,我与那天庭势不两立!” 孙齐听得不忍,叹了一声,太上老君何时如此心狠手辣,这究竟都是为了什么啊!他望向金蝉子,举了金箍便骂:“天啊!你错堪贤愚罔做天;地啊!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金蝉子一巴掌往他后脑勺扇去,鄙夷道:“不准指桑骂槐!” 孙齐捂着脑袋皱眉,又问睚眦:“那你身上这鞍是哪里来的?” 睚眦一脸错愕,伸手摸了摸背脊:“什么鞍?” “?” “你自觉不出?刚那龙鞍可是就挂在你身上的啊。”孙齐不明所以的,脸上的惊讶比对方更甚。 “这是怎么回事?” 金蝉子凝神静思片刻,先将手上的那页心经抬起,随口捻了个诀,那纸便随着火光烧得一干二净。 “那鞍不是实物,我估摸着也许是老君的障眼法。”他答。 孙齐不信,跑到睚眦身后掀开他的衣服再细看一二,“你变个身,我帮你摸摸。” 睚眦“诶”了一声,给他变了个身。 火红色神兽忽的撑满屋子,孙齐再那么一瞧,龙鞍还真不见了…… “竟还有这回事情!”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道是无边无际,又有什么不可能,亏你还活了那么久,是学傻了?”金蝉子嘲道,但为人师者,都有那颗傲娇的心……停顿片刻,他接着问睚眦:“你是在这边等你弟弟他们回来?” 睚眦摇头,“不是,是等你们。” “恩?等我们作甚?”孙齐好奇的念叨,“你又知我们何时会过来?” “太上老君说你一定会来,他说抓了你上天就能把七弟和大哥一并还来,我别无他法,只好等着,哪想到你们真的来了。” 孙齐一口怨气喷出,瞪了对方数秒,便道:“老君是要你绑我上去给他杀哦?你还真蠢……蠢洁,这都会相信吗?!老君什么人!不就是个炼丹炉的,你理他作甚!” 金蝉子笑着接过话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孙齐叱喝一声:“他隶属三界,朝他低头不就等于巴结领导!领导受 贿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这天界天条怎容得他这等胡作非为!” 金蝉子见猴子正在气头上,讲不清理还乱,也不愿同他多谈道理,自顾自的走到椅子身边观察起来。 “我就说这椅子的扶手生得龙头,原来是个琴……你大哥没事吧?” 睚眦回道:“不好说,大哥离了自己最喜欢的模样恐怕恢复原形后要哭死。” ……那断掉的把儿呢? 孙齐哭笑不得道:“那把儿不是你大哥的耳朵或手脚?断了也没事?” 睚眦:“那是装饰物,只有龙头才是我大哥囚牛的正身啊!” 怪不得断了个把手都不见紧张……孙齐汗颜。 “那你愿不愿跟我们回五庄观,有人能救。” “镇元子处?他不是老君的道友?去了何用!”睚眦反应有些大,是气的。 孙齐急忙安抚,“算道友,但不是真道友,他是我兄弟,他男人是我爹。” “哈?” “……就是你跟我们走不会亏待了你。”孙齐擦汗,努力自圆其说。 睚眦还是带着六分怀疑,四分不信,白眼瞟他:“我如何信你?你别忘了我们曾经可还打过!” “……我和多少人打过,我还打过玉帝呢……” 睚眦又瞅了他几眼,思量片刻,“你能保证我有好处么?” “……保不保证我说不清,反正能肯定你遭不了殃。”孙齐拍胸脯打包票。 睚眦的脚动了动,“那走吧,我抱我大哥一起。” 自然,自然…… 三人终于谈判完毕,睚眦也吭哧的抱着木椅走出道观,见到小白龙便和他打了个招呼,“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七弟并不是故意的。” 小白龙从草堆里跃起,脸上带着难隐的浅红和尴尬,挥挥手,背过身,道了句:“我不记恨的……” 当然,这句话说出口会信的也只有睚眦一人。 小白龙说完还伸手帮他抬了椅子一边,并附言:“二哥,我帮你。” “……” 沙僧恶寒一阵,就差没直接喷出口水的说。 小白龙呵呵笑,弹指间阴恻恻的给了他一眼。 孙齐说:“你小心。” …… 众人携着一把带龙头的椅子慢慢走回五庄观,途中是睚眦带的路,虽然他也不太认识,不过总比其他人好些。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走了几里地,一行六人总算见到了熟悉的两张脸——清风,明月。 明月一脸惊讶,指着众人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清风却是淡定,小手一摆,对明月说:“我去通知师父!” 话音刚落,便跑了一个,明月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嘴里还骂骂咧咧,不知所云。 孙齐打着哈哈靠近其身边:“你心情不好么?” 明月刚回头就贴上了孙齐的脸,“喝”一声往远处跳开,“猢狲!靠我那么近作甚!” 孙齐冤枉,挠着脑袋悻悻回到金蝉子身边,“他怎么骂人……” “活该!”金蝉子太阳穴突突,客气的给明月做了个揖:“我等再来拜会,是为九龙之事,并非无理取闹。” 明月拂袖哼哼,“还是这长老讲理,你们随我来吧。” 进入道观后,见到菩提和镇元子分坐两边,喝茶等他们,小白龙同睚眦将座椅安放,睚眦上前就给两人跪下磕了个头,叙道:“我乃祖龙之子,睚眦,今次前来只为我大哥讨个公道,还望两位道长相救!” 菩提像是刚吃完饭,叼着根牙签还剔了剔牙,转头望向镇元子,“我儿子给你惹麻烦了。” 镇元子愣一下,哪想到这些龟儿子竟把犯罪分子给带回来了…… “你,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金蝉子指着睚眦,回答:“他大哥被太上老君变了个形,求您给恢复。” 睚眦点头。 镇元子板下脸色,声音沉厚,冷冷道:“既是太上老君所为,我就帮不得。” 睚眦黯然神伤。 孙齐见对方拒绝,立马又道:“太上老君所为怎就帮不得,你这是护短!” 镇元子双目一瞪,反驳道:“怎么护短,他们这些蛮子在天挺闹的还不够多么?!” “多么?不多!谁的错?玉帝的错!你说那唐明皇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只要他取本经书就好,难道就因为他是人间的皇帝?皇帝还有驾崩的那天,你们是不是也让他入了仙班?怪不得枉死城的人造反,这行为不是护短又是什么?!” “……那不一样的!这处是玉帝下了死命,谁管闲事就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玉帝老儿还玩君主专制了?他不就是你们道家的一个化身总和罢了?你还怕他甚?!” 孙齐和镇元子越吵越激烈,似乎又将话题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这时候菩提说话了,“救!怎么不救!我那好徒儿说对那就铁定是对的,镇元子不救我救!” 孙齐朝他跪下一拜,“谢师傅!” 镇元子哪想到窝里反,转身拍桌翻脸,叱喝道:“你别来趟这浑水!” 菩提也拍桌,“你冲我吼什么吼!” 镇元子张着嘴巴愣半晌,还没反应过来,菩提继续道:“政治方面的长期朝政腐败,阶级矛盾尖锐的背景下,奸臣把持朝政,世界就会发生重大变化!你看看现在乱象,前兆啊前兆!虽然这帮人是做得不对,但太上老君也有错!何必赶尽杀绝!造孽!” 孙齐附议:“是啊是啊!” 菩提又说:“你们需要广开言路,懂不懂?我们所谏之言都是民众的心声,你不听,岂不等着人来造你的反!人来!我就!” 睚眦急忙瞅准机会把他大哥搬到了中央,断了扶手的椅子有种残缺美,但线条是流畅的。菩提打量半晌,一面拉起左手衣袖,一面摸上龙头,“这本是龙头胡琴,你大哥怎么说?” 睚眦道:“我还没同我大哥说过话,他这幅样子估计也不愿开口……” 喝! “还挑挑拣拣呢,你大哥挺矫情。” “不,不是……是说好的事情……结果玉帝出尔反尔……”睚眦的音量越来越轻,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分量。 菩提了然拍拍他肩,然后朝愣着的镇元子望去,“听我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到底选择帮还是不帮?” 镇元子被喊回了魂,扭捏着既怕得罪了天庭,又怕眼前人生气,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你,你别催,容我三思……” “好好好,你思着,给你半柱香的功夫,要是还没决策,我可先动手了。” “你……”镇元子担心的向他看去,这施法破封印是要用九成功力来做的,要是两个人分担那还不至于送命,但只是一人估计就难了。 菩提定然明白这个道理,镇元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是威胁!不着痕迹的威胁! 36.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闲但事不尽。镇元子现在很是迷茫。 按道理说,为了天庭和自己的和平他不该帮这个忙,但从仁义角度出发,似乎天庭的确做得有些过分。 这看尽世间百态,最后身边却也是满目疮痍。何必呢,何必。 他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天庭的战争从开天辟地就不停息。 你说这玉帝到底追求个啥,谁不愿舒舒服服过日子与世无争,可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不安分的年代,前头是滥杀滥伐,中间是妖魔纵横,现在又是有仇报仇…… “你们……这囚牛救了回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没?”他想了片刻,问说,要是没打算就不救了,要是打算发动战争也不救,要是愿意息事宁人就可以考虑…… 他心里是这样打算,不过菩提的眼神有些不善,这个时候是该以人民的利益为一切,还是屈于淫威,镇元子慢慢有了个谱。 “救了大哥,还得去救七弟,七弟救完,要看看大哥的意思,如果大哥原谅那件事,也许就这样算了,要是大哥说打,那我们就跟着他打,兄弟几个凑在一起不容易,以前是因为不懂珍惜,可现在大家分开了,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睚眦一边说,一边轻轻抚着龙头,脸上少了几分杀戮,多了一点恬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看不见的始终看不见,错过的也只能说再见,他们自己争取来的时间是短暂的,但他想把这份短暂变成永远,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 “还望您搭手相救……” 他说完话,又跪下地给镇元子诚心磕了个头。 其实里面的含义有很多,比如感谢,比如抱歉……镇元子看着,镇元子想着。 最后做了个决定。 “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但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和天庭作对,一群人杀上去的话我会亲手将你大哥解决。你也明白,能救人的,同样也能杀人。” 睚眦一惊,抬起头的瞬间带着一丝惊恐,转身望向龙头椅,他犹豫了。 九兄弟中,他现在是最大,不过狻猊应该不会听他的,饕餮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他也管不着。 螭吻虽然平时有点呆,但认真起来却足以毁天灭地。 拿大哥的性命做赌注,他的胆子有点大。 万一被知道了的话……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 睚眦困惑的不敢出声,心里实在太矛盾,矛盾到快要激化。 孙齐知道他的顾虑,便蹲下挤到他身边说了几句,“你不用想那么远,镇元子的话里有漏洞,你答应就是。” 睚眦回神,听不明白,便问:“什么意思?” 孙齐解释:“他说的是‘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和天庭作对’,是你,不是你们。” “哦!” 睚眦顿时恍然大悟! 镇元子要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吐血三百升的,金蝉子眼不见为净,闭眼冥想。 不过好在镇元子没听到这句话,因为菩提从中作梗,也在同他交谈。 菩提说:“你这个提议好,我赞成。” 镇元子回答:“哼,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在老君那处也能有个交待……” 菩提摇头:“老君那处的问题你暂时缓缓,同玉帝直接说得了。” 镇元子的玉尘麈落在菩提腰间轻轻戳了下,不高兴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菩提将麈夺过握在手心,正色答:“这次是真心实意。太上老君的目的本就是要我徒弟死,你现在不但帮了龙九子,还收留我徒弟,你觉得他还会对你和颜悦色么?” 镇元子心头一凉,他后悔了! “那,那我不干……” “好!”就在镇元子那“干”字的音节发到一半,睚眦突然打断说了这个字,他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来不及掸落膝弯处的灰尘,又继续道:“我答应你的要求,求你快些救我大哥!” 镇元子这下懵了,立马陷入欲哭无泪的窘境,转头看看菩提,对方冲他笑笑,耸耸肩;再看看睚眦,双手抱拳一脸期待……他是中了套了! “我,我,我……”他惶恐的摇摆三步,一时拿不定主意。 菩提拍拍他的肩,叮嘱道:“说话得算话。” 听到这句话,镇元子心里别提有多悲凉…… 菩提老奸巨猾,他栽在这条道上就永远别想有翻身的日子,什么天下大同,什么小康之世,你 妈妈的都是唬烂啊,说好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叫我不吃亏……叫你他 妈妈的让全天下遭殃,到时候看谁来背这个担子! “……你带着那把椅子跟我们到房里来吧!” 镇元子无奈的只能鼻孔出大气,他不是气……不,是气的,很生气!他见孙齐他们还想进来,即刻使了个眼色给门口俩小童,并大声拒绝道:“闲杂人等在外头候着就行!那个,菩提你也给我滚进来!” “诶诶,来了!” 菩提见好就收,踏着快步便跟了过去。 孙齐在一旁掩嘴笑,是灿若桃花,光芒万丈的笑…… “师父,你瞧着镇元子会记恨么。”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挺嘲讽,挠了脑袋自我否定道:“……我想他肯定会记恨的,以前那人生果的事情他就记了几百年,这次害他和老君反目估计办完事就要跳脚。” 金蝉子难得好心情的摸摸他后脑勺,什么话都没说。 孙齐很享受这种跟逗猫似的抚摸,于是也任着他自给自足。 啊,他是他的师父。 所以呢? ……不是主人! “等到囚牛将木灵球吐出来,我们就得去找最后两个球了。”金蝉子目不转睛,淡然自若,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风,吹落了树叶,卷起一地尘埃,忽啊忽,飞啊飞,最后停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 孙齐抬眼望去,只见落叶打破了那番宁静祥和,在里头掀起一阵涟漪,随着河流飘去,越走越远,偶尔转个圈,偶尔碰到石块绕个弯,慢悠悠的,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你跟我说这个干吗?”他不太明白的问道。 金蝉子瞅了他一眼,哼道:“球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就是你要回天上,你还不懂么?时间一步步在走,你的接受能力在哪里,你觉得天上的人能行这方便?” 孙齐脑袋有点涨,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皇帝不急……那什么。” 金蝉子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现在嘴就贱吧,等到时候有你好看!”话音刚落,他衣摆一拂,甩袖离开大堂去了别处。 留下孙齐一人,两手绞着站在原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啥念想都没了。 屋内,两位道长正在一门心思的施法救人,镇元子的玉尘麈在空中被不知名的力道翻来覆去倒腾着,没掉下一根毛。 睚眦坐在床上看着自家大哥被抬放在桌子中央,自己手上多了道口子,放了点血在瓷碗中,说是做血引。他不懂这些道道,也看不明白那两人在干什么,所以能做的也只有傻等。不过就静默那会儿,他想起了一件事来。等等出去要找孙齐把金箍棒借他使使,毕竟蒲牢还没恢复原形。 老六解决了,大哥的事儿也办好了,饕餮去了何处不清楚,至于霸下……听天由命吧。 哎?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小兄弟!过来搭把手!把你大哥横过来放。” 菩提打断他的思绪,忙吩咐道,睚眦放下盘着的腿,跑到桌边将椅子横放下,“这样可以吗?” “恩,你扶好了,扶着龙头和椅把处!” “诶!知道了!” 只见镇元子使了套咒法,忽而左右手指交叉,忽而左右臂膀相叠,头上那根玉尘麈转的圈子越发快起来,垂着的白须随着加速度变快绷的笔直,菩提见状赶紧也加入了施法行列,剑指往上直指拂尘柄,眨眼间一股莫名的压力直袭其身,睚眦吓得手上一怔,幸好抓得紧没有放开龙头。 镇远子取出两个茶盏,四个酒盏,将里头盛着人生果树的清泉细细洒在座椅上,口中又念着经咒,不多时,洒净那舀出之水,龙头渐渐生龙活现起来,眼珠滴溜一转,张嘴那么一吼,下一瞬间,椅子不见了,而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横躺在睚眦怀里,长得凤眼长眉,全身白净通透,长发及腰送散开来,睡眼惺忪,不知所云。 睚眦急急脱下外套给他大哥披上,还连连吼道:“大哥你终于醒了!” 囚牛睡了几百年,这会儿被叫醒脑中不免有些偏差,揉着眼睛看看周围,虽然是个道观但不是他以前所待得地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张嘴便问:“这是何处?” 睚眦将人拦腰抱起送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回答说:“你被玉帝封了几多年,怎么出来倒有些不愿意了?” 囚牛闻言看了睚眦好几眼,反问道:“那我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睚眦手中的活儿突然停了,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他大哥回来就是件好事不是吗? “大哥你也别念叨了,如果困就睡一觉,如果不困就起来同我见两个人。” 睚眦说着,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衣服送到囚牛手里,眨巴着眼就等对方一个首肯。 囚牛盯了衣服一会儿,又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脑袋里的空白似乎慢慢再被什么填充,他答:“见什么人?干什么的?” “你,你还记得木灵球么?”睚眦烦躁的掐了掐床头木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紧张。 囚牛见他态度奇怪,无语片刻,脸色一板,又道:“记得又怎样?是想要我给你?” 睚眦头摇的都快掉下来似的否定道:“我要了有何用,你,你要是嫌那东西咯肚子,不如……不如给需要他的人吧?” 睚眦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说动他大哥服从,不过就这目前情况来说,他大哥不打他已是万幸了…… 囚牛掀开被子裸着下 体走下床,镇元子啧啧就骂太伤风化,菩提给睚眦使了个眼色,便推着还絮絮叨叨的镇元子离开屋子了。 睚眦叹了一声,手捧着衣服又跟到囚牛身边,将裤子递给他,“大哥你以后注意些吧……这儿毕竟不是家里,可以随心所欲那啥……” 囚牛依旧我行我素,全身光着坐到木凳上,拿起桌上茶杯开始品茗。 两人之间大概沉默了半柱香时间,睚眦实在忍不下去了,脸红着拍桌子站起身就想帮他大哥穿衣服。囚牛只那凤眼一瞪,睚眦又虚了…… 就在他刚想开口抱怨时,屋子的大门瞬间被一脚踹开,屋外站着四个人,当然,都是熟面孔了…… “我去你大哥好豪放都不穿衣服啊!” 孙齐啧啧称奇的踏进屋子还打量了囚牛几眼,然后又往睚眦处挤去,“你脱得?” 睚眦登时涨红了满张脸,还大声嚷嚷着:“放,放你的狗臭屁我拖得,他,他自己变……变!!” “变什么?哟,变了个形就被你行这事儿那事儿嘞,怪不得躲你的急哦。” 孙齐一边说一边脸上还露着奸 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唯恐天下不乱不是! 睚眦气得直咬牙,举着手就要往孙齐打去,说时迟那时快,金蝉子先一步扯住他的手拉到一边,另一只手还拉住孙齐带往身边,不许他在看别人裸体。 “你先将你大哥的木灵球憋出来就是,何须跟这二货计较!” 睚眦转眼一想,“你说得对。”于是便重新回到他大哥身边,和颜悦色道:“大哥,你把衣服穿上,然后再把木灵球吐出来吧。” 囚牛长眉一动,似乎又生气了:“凭什么给你?” 睚眦就把对方救了他的事情跟他大哥说了一遍,孙齐一脸得意的坐在另一边听着,时不时还嗯上两嗯。 “那木灵球我是用来救命的,如果你没什么大用就给我吧,用钱来买也行,我师父有钱!”孙齐指了指身边的金蝉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优越感。 哪知囚牛听后竟是毫无反应,连句谢都没有,又开始喝茶了。 金蝉子太阳穴顿时突突跳起来,两只拳头还咯咯握出了响声。 孙齐见状赶紧阻拦,拉住对方的手就是一阵揉捏,“你,你性子太急了,再等等罢。我觉得他可能有些低血糖……起来,刚起来的时候都会神志不清。” 金蝉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没听过。” 孙齐就无奈了…… 37. 囚牛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孙齐,然后一手覆上肚子,就跟呕吐似的张了嘴,弯下腰,噗通一声,一只带着口水黏液并且散发放射性光芒的珠子滚落在了台面上。 “就这东西么?” 囚牛依旧维持着刚才的那副表情,连音调都是毫无起色的。 孙齐看了眼金蝉子,金蝉子用布包着球擦了擦,点头。 “你有什么要求?”他抬眼问。 囚牛眼神略显空洞的望向他,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救我弟弟蒲牢!”睚眦抢先道,他知道他大哥的怪脾气,那根本不是没话说而是懒得说啊! “我看行,”孙齐一口答应,调头转向金蝉子,便道:“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吧,这边赶过去也要好几日呢。” 于是一群人同镇元子告了别,菩提还在睡觉,就只代劳转告。 “兄弟,我这便走了,如果有空,我会来看你!”孙齐抱拳掩笑,缠着镇元子又是一通调戏,其实他不想的,但是看到对方那张扑克脸就忍不住要做这事儿。 镇元子一开始还能保持正经脸孔,但后头被闹得实在烦了,跳着脚就要赶人走。 “你下次可别再来了啊!上次回来砸掉我一颗人生果树,这次回来又弄去我半生功力,我欠你的啊!赶紧滚!” 孙齐虽然满是笑意,但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感激。 只是这种人不会将感情表现得很明显,不过他也不在意,因为懂的人自然懂,话不投机的人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你保重啊,等找着了五颗球我就回来找你。” “走,走,走!” 孙齐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回头,直下了这白云缭绕的青山,往原路去了。 “那座钟塔楼还在东海边上,就靠走的那要几天?”孙齐皱眉问道。 他算了算时间貌似至少要小半个月啊。 小半个月他倒是没问题就怕那兄弟几个等不了。再说老君还抓着他们家狻猊。 他想了片刻,提议道:“不然我同睚眦先去救人,这一个来回只要一天。” 金蝉子沉吟一声,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但没说出反对的话来,孙齐想是默认了。 “师父我去去就回……” “回你了个蛋,上次叫你去找五庄观你不也去去就回。”沙僧挖着耳朵骂道,“奶奶个熊的结果呢,结果把我们扔在山脚下一个人吃好喝好!” 孙齐一脚踹上对方小腿肚,且回斥说:“你跟你二师兄可学的伶牙俐齿了,怎么法力不见长进啊!” “……不有你在么!再说了,现在师父,师父他可比我们都厉害啊!” “他厉害关你屁事!闪开!” 孙齐推开沙僧,便走到睚眦面前征求意见。 睚眦望向囚牛,囚牛看向金蝉子。 孙齐乐了,怎么囚牛还怕他师父不成? “东土来的和尚,我弟弟交给你徒弟你放心么?”囚牛问道。 “不放心。”金蝉子的回答像是不经过大脑。 囚牛想了想,眯起眼睛,也不客气:“我也对你徒弟不放心。” 金蝉子说:“我也是对我徒弟不放心。” “……” “你们别说那些听不懂的东西了,哎哟,我不就去一会儿,不放心这不放心那怎么和我爹似的。”孙齐插话道。 金蝉子哼唧一声,跨步上马。 囚牛摸着睚眦的头,交代了几句,才放他离开。 “如果碰到不可抗力因素,切勿硬闯。” 睚眦问:“什么是不可抗力因素?” “你去了就知道,”囚牛回答:“有事让东土来的和尚去就行,逼着他救下蒲牢立马回来,那是他欠我们的。” 睚眦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孙齐那边也已经搞定,便问睚眦准备好了没有。 囚牛和睚眦咬完耳朵,两人就此上路救人,孙齐走得比睚眦要快些,差不多第二天日初的时候就到了东海边上。 睚眦一路气喘吁吁追赶,走山路的时候又歇了一会儿,待得快到山顶,只见孙齐杵在台阶最上头不动了。 睚眦奇怪,皱着眉头边爬边问:“你怎么不上去了?” “……”孙齐转过身凝视着他的眼:“你等等上来了别激动……” 睚眦更加好奇了,步子也跨的大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山顶,心里瞬间“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眼前一片火光窜天,滚滚黑烟跟鲨鱼似的张大了嘴朝蓝天吞去,睚眦的腿一下就软了,是那座钟楼在着火,看来这火还不是刚烧,那楼壁都已经焦黑一片了。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孙齐握着棒子的手慢慢变紧,沉思片刻,出口安慰道:“你别急,我们先上去看看蒲牢有没有事……吉人自有天相的。” 睚眦眼眶红了一圈,突然想起大哥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你,你能不能帮我去把蒲牢救下来,我腿软了……” 孙齐没有多想,赶紧答应:“行行行!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一溜烟的功夫便跑没了影。 睚眦轻咳了一声,刚刚的确不是装的,紧皱的眉头也依然没有舒展开来,因为他知道这把火是人为的。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蒲牢是不是没事,不过大哥说能救……那就没问题。 如果按照理论上来讲,只有一个人会做这事情,那定然是太上老君在作祟,当空降下一把天火,是想杀了蒲牢吗? 不对,这样的话狻猊他们呢?难道已经被解决了? 不可能! 睚眦双手交叉相握,脸色越显越黑。 孙齐第一时间跳上了钟楼顶端,发现蒲牢竟已化作人形昏迷在地,所幸塔楼较高,周边未起风,人没事,只有木头被熏黑而已。 他一边摇晃对方一边叫喊:“喂!醒醒!喂!别睡了!外头烧起来了!” 睚眦听见高空的叫声,赶紧奔到楼下跃了上去,“他怎么了?”睚眦从孙齐手中接过人,探了探鼻息,还好。 “我刚上来就看见他这样,原来除了定海神针还有别的东西能恢复他么?”孙齐看着睚眦的眼睛问,突然又叹了口气。 那施主就跟失了心一样根本没听他说话。 孙齐上前两步,将人托起,和睚眦一人架着一边赶紧往回送,底下头还烧着,别一会儿他们也走不了。 纵身一跃,两人刚回到楼下,天上突地降下来一老头,孙齐定睛瞧准,不是太上老君又是谁。 “好狗不挡道,你这是来做什么?”孙齐让睚眦扶着蒲牢,然后抽出背后的棍子做警惕状态。 太上老君一手提着拂尘,一手还拿着个篮子,嬉笑着迈近了一步,和孙齐对视。 老头轻轻咳嗽一声,而后驱散了他们背后的浓郁黑烟,回声道:“不要把我的仁慈当做一种手段利用,他们迟早会害得你身败名裂。” “听不懂。”孙齐摇头:“我们行的天道之事,何须惧怕失败,倒是你,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天道之事?”老头呵呵笑了起来:“天道之间的事从来没有被规定过,人人都能撑自己是替天行道,你的说法完全没有说服力。” 孙齐耸肩,太上老君这是来跟他们讲道理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一步,行么?” 傻子才愿意跟他鬼扯,这句话是征求意见,当然,并不代表如果对方不同意自己就会真的遵从。 门有闩,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谁规定要走正道儿呢? 太上老君“咦”了一声,突然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孙齐:“这是你五百年前造下的孽,如果不把它解决了,你身边的那个兄弟是醒不了的。” 他指了指蒲牢。 孙齐倏地皱眉,接过篮子掀开一瞧,竟是些灰炭,喉头不由得耸动了一下,说:“给我这个做甚?” “冤有头,债有主,你当日打破了我的炼丹炉,今日又预谋策反,你也知道龙家三兄弟还在我手里,要是想救他们,就帮我把炼丹炉找回来,并且恢复原状。当然,作为报酬,我可以考虑在玉帝面前不诋毁你。” 孙齐瞬间明白了:“你是要我帮你做坏事?那炼丹炉里炼的都是些生灵,恢复了又怎么样,还容得你误作非为?” 太上老君低头笑笑,“生灵又如何,天界的人谁没吃过这里头的金丹,就连你也不免俗啊。啊,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你还记得你当日偷我的金丹砂吗?” “不是偷的!是误食好吗?!那青牛不是你的坐骑,你没好好看着他怪我作甚,我还让他吃我师父祸害人间吗?”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师父,别冤枉我,我一直想杀的都是你啊。”太上老君依旧笑着,笑的如此肆意妄为,笑的如此张牙舞爪,笑的如此骄纵轻狂。 孙齐很想对他骂上两句,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吐息,随风飘远。 “走吧,”他对身后怒气冲天的睚眦说,现在没时间跟他多计较,再计较下去睚眦必然会和他打起来不可。 “你把狻猊他们怎么样了?!”睚眦怒不可遏,大声冲他吼起来,他是忍住了啊,刚才那么多时间没冲上去给他一拳已经仁至义尽,这老头是来干嘛的?! “他们没事,倒是你和你大哥,跟着这些不靠谱的家伙真的好吗?当心你大哥的龙头也被偷了去。” 太上老君又笑了笑,往后退开几步,腾空飞了起来。 睚眦还想说话,孙齐摆摆手:“你说过只要帮你修了炉子你就放所有人?包括救蒲牢么?” 老君说:“对。” 孙齐说:“好,希望你别食言。” 老君大笑:“要我食言,你可会先把我说成是贼祖宗。” “当然!”孙齐肯定,脸色并不好看。 他将蒲牢背上自己身,拉着睚眦头也不回就走,他是真生气了,生平可没人敢威胁他过。 两人回去的路上走得极快,睚眦因为担心蒲牢所以跟得很紧,大约正午十分,他们便回了金蝉子身边,囚牛早就算到自己弟弟会变成这样,脸上也没多震惊。 众人帮着睚眦把蒲牢抬回屋里,面面相觑的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孙齐一拍脑袋,原地滴溜转了一圈,从腰侧拿出太上老君交给他的袋子,对金蝉子道:“他让我们修炉子,修好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金蝉子接过袋子,表情微一怔楞,“当年那个炉子不是早就消失了,这是叫我们去火焰山找遗迹?” “火焰山?”红孩儿插话道,“你们要去火焰山么?” 孙齐奇怪的看着他,“你干嘛那么紧张?” 红孩儿连连摇头,说:“不是紧张,我正好也要去火焰山,不如就一起了。”妈妈的等那么久总算回到原点了,红孩儿高兴都来不及呢。 孙齐心里头还有些怀疑,这一个麻袋一包土就已经够他烦的。 至于红孩儿……或者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比较好? 其实他也不想养这个侄子,不如就把他还回去也好。 确定了目的地,他果断握拳拍掌。 “火焰山,我们就去火焰山。” 38. 这一路囚牛他们没跟着,说是为了照顾昏迷不醒的蒲牢而留下来。 红孩儿便带着他们一行四人往东走,对于他来说,算是回家。 路上走得很快,孙齐也能觉着红孩儿心里有秘密,并且还很着急。 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对方怎么了,可他就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让人很是头疼。 大概日夜兼程的走了五天,他们终于感觉到气温有些闷热了。 沙和尚是第一个感到奇怪的,按道理说火焰山当年不是被扇平了?怎么还会这么热呢? “师父,我瞧着不对,别是大师兄又跟老君打翻了个火炉,这处怎么那么热?”他把挑着的担子放在地上,撩起衣服下摆开始扇风。 头上的旺盛毛发这会儿就显得有些多余了,还不如剃个光头来得舒服,他心里念叨。 其实感到奇怪的又何止他一人,孙齐在刚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觉着热了,只是他以为是凡胎肉体的关系,也就憋着没说罢,现在看看别人,这才幡然醒悟。 “侄儿,你给我说说这里怎么了?”孙齐皱着眉头问。 红孩儿心里有鬼,边摇头眼神边闪躲,金蝉子就猜他肯定知道什么:“你若不说我们就不帮你了,你那么着急带我们过来,可就是为了对我们摇头闭口不答?” “不是!”红孩儿生气的反驳,“我是真不知道,唯一有些关联的事情就是我娘在家里藏了个炉子……” 孙齐讶然:“……什么炉子?” 你 妈妈的藏个炉子什么怪癖好……以前偷汉子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搞这些怪事,别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她给藏去了……那也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齐装了一脸深沉,“唔”了半晌,羞涩道:“你不如带我们去见见你娘,我们也好叙叙旧不是。” “行!”红孩儿一口答应:“我本来就是想叫你们劝劝我娘把那个炉子还回去的,就因为这个东西他跟我爹爹都要分家了……” “……那炉子有那么吸引人么?”孙齐不解。 红孩儿思量片刻,摇头道:“不知道,我娘只说那是她的宝贝,我才没看过。”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孙齐拉过红孩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爹最近还有没有闹小三……会不会被你娘知道了她故意气他冷落他……” 红孩儿听不懂,眨巴着眼睛就问:“什么三?没三,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 “咳咳……”话不投机半句多。 “回来,”金蝉子发话了,招呼着孙齐回他身边待着,然后靠近他耳语道:“不管怎样先去他家,里头一定有门道。” “知道,我这不套他话儿么!” 金蝉子无视他的自信,又道:“如果铁扇的那个炉子真是这堆炭灰的主人,你打算怎么解决?” 孙齐想了片刻,回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她说出真相为止!” 金蝉子一巴掌往他后脑勺扇去:“肤浅!你忘了我们找的东西了么,火灵球和木灵球是相辅相成作用的,就同水灵球和土灵球会合体一样,你懂么。” “不懂,这些珠子的原理鬼才懂,你是想说火灵球就在太上老君的炉子里么?”孙齐可不这么想,要真在老君炉自立岂不是早就被老君发现了,还等到他这时候去取? 金蝉子笑笑,只说:“见了就知道。” 孙齐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样子直打寒颤,对方的深意他可是一点都不明白啊! “红孩儿,你走前头,带我们上路吧。”金蝉子冲他喊了一声,然后用腿夹了夹马肚子,继续前行。 众人大致又翻了一个山头,才看到以前火云洞的位置隐隐约约出现在不远处。 孙齐还觉着奇怪,怎么牛魔王他们搬他儿子这边来了,后来问了才知道,只是他娘住过来而已。 那问题就更大了啊! 这是分居!夫妻分居!除了不和,就是养小白脸了! 喝! 为老不尊啊他们! 太过分了,这是当着儿子面就出轨吗? “侄儿你放心,我定叫你父母重修旧好,还你个幸福安康的家庭!”孙齐信誓旦旦,捏拳发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累不能累子民,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说罢,他便翻了个跟头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山洞里去了,到了那边,洞门是关着的,孙齐用棒子狠狠砸了两下,这门似乎比以前更结实了些,纹丝不动。 红孩儿从后追上,急忙示意他别敲了,“你敲了我娘也不会出来……她在躲我爹呢,”他叹了一口气,绕了个弯对孙齐比了比过来的手势:“我知道有条密道能进去,是当年我挖着逃跑用的,你们介意么?” 孙齐困惑:“介意什么?” 金蝉子嘴角微微抽搐,骑在马上也基本猜到了三分…… 等红孩儿带他们去了密道口,沙和尚先一步放弃似的找个地方随意坐下……这不是个狗洞么,还那么小……“老子可进不去,我这五大三粗的身材你让我钻这么个半径不足五十厘米的洞口,故意刁难我么?” 孙齐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那个洞口,他发怵着呢。 “还有别的门么?我脑袋大……” “额……不然你叫叫门试试?”红孩儿也犯难得很,这狗洞是他小时候挖的,要说现在这体型硬挤挤也不是没办法,但总归不舒服的。 金蝉子说:“那就叫叫吧。” 孙齐得令,走在众人前头率先回到洞口,毫不犹豫的大吼起来:“嫂嫂!嫂嫂!我来看你啦!” 第一声下去,里头除了回音,就跟之前砸棍似的没什么反应,孙齐靠近洞口,耳朵往上贴着听了听,只闻稀里哗啦的水流声不断,听不到人说话。 孙齐不高兴的皱眉,离开洞门,怀疑是不是红孩儿骗了他们,“……你确定你娘在里头么?一点动静都没,你会不会领错了路?” “放屁,我自己家我会不认得么!”红孩儿不爽的反驳,“不然你可以考虑先去找我爹,或许我娘听见我爹来求她回去就开门了。” 孙齐脸上一阵干笑,感情自己是来为他们调解家长里短了…… “你爹和那玉面公主难道又勾搭上了?你们家出轨这茬还成了必演的剧目?” “……”红孩儿愣半晌,瞅着门缝,心里却想到天上去了。“你听没听过这样一个传闻。” 孙齐:“恩?” 这又开始唱哪出? “说我是铁扇和太上老君的儿子……” “哈?!” 孙齐难以置信得瞪大眼睛看他,“你这种想法哪里来的?我靠你说你是我儿子我也就算了,怎么能扯到老君头上的?!” “别没个正经,听他说完!”金蝉子眯起眼睛冲他微笑,但没有一丝笑意。 孙齐立刻闭嘴。 红孩儿深呼吸,呈僵直状态,紧张的双手直颤,从背后掏出火尖枪,哆嗦着道:“你,你们看,我拿的是火枪,三味真火凭着我的意念随时能点燃,而且我娘和我爹经常闹不和,现在还捧着太上老君那炉子给躲起来了……我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还有么?”孙齐问。 “差不多了,”红孩儿抬眼瞧他,乍一看竟急的满头大汗,“就这点我可也想了很久……这三味真火难道是随便练练就能成么?” “红孩儿,你给我施个法看看行么?” “……行。” “那就现在,我执金箍棒打你,你用火喷我。”孙齐说这往后退开两步,并喊道:“我数三二一你就动手!” “三!” “二!” “一!” 红孩儿轮枪拽步,也无什么盔甲,只是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顿时四足发力,噌的跃起,与孙齐认真打斗起来,孙齐一棒子招呼过去,红孩儿持枪一挡,嘴里呼的吐出一口火,十分了得。 孙齐待红孩儿落到地上,登时凌空飞出,长棍绕着单枪,嗤嗤声响,红孩儿惊讶孙齐是使出了全力,心中猛然一震,只是吹气之间,他一交摔入树丛之中,跌得昏天黑地,幸好着地之处长满了矮树,除了脸上擦破数处,并未受伤。 “叔叔你这是做什么!是要我命么!” 红孩儿双眉斜飞,脸色惨白,隐隐藏着一股愠怒,恼火至极。 孙齐身手极快,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追至丛林里提棒猛击下去,但闻砰地一声猛响,金箍棒棍落地,砸在了红孩儿的耳侧不到一尺的地方,火星四溅。 他左手倏出,趁红孩儿还呆愣的时候伸出又瘦又长的五根手指往他衣领抓去,逼近身来,厉声喝道:“你这种无稽之谈若是再给我听见,我便不念叔侄情分,定打得你爹都认不出来!说什么老娘出轨,你的三味真火是遗传你爹的,他也会口吐火焰,你却不知道,你以为世上只有太上老君一人纵火么?你怎么不认火德星君当你爹?你怎么不认灶神当你爹?你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吧!” 话语刚落,孙齐冷笑三声,猛一甩手,将人摔上树干,“我先头的话只是说着玩,玉面公主的事情本就是个意外,你不要抓着这一点就怀疑身边人哪里做错了,你是他们的儿子,先学会相信成么?” 红孩儿疼得几乎没了知觉,憋着那口气,耳里嗡嗡作响。 “你爹不信观音把你收走了,当年追着我打了好几里,他对你是溺爱,你爹娘对你都是溺爱!才会养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 红孩儿这会儿已经感觉到孙齐的怒意了,只是心头一凛,想起观音带着他回去看他爹娘之事,又想起观音跟他说的那番道理,游目一瞥火云洞大门,手撑地而起,不及细思,扯下一片衣襟往伤处裹去,一长臂抓起火尖枪,向门洞口急行。 便跪下了,一语不发。 道理他都懂,却是懒得理孙齐着不讲信用的泼猴。 这些问题自己想过,他不过是问个意见,搞得跟他找打似的,犯得着,犯得着吗! 混蛋,他奶奶个熊。 当然,这下举动同时也出了金蝉子等人意料之外,还以为红孩儿会缠着他们去找牛魔王的呢? 金蝉子凑近孙齐,小声提示道:“你确定刚刚那顿打不会适得其反么?” 孙齐往石上一坐,对他大气的摆摆手,“我是真生气了,适得其反也不关我事。” 金蝉子就知道会这样……伸手拉他胳膊,将坐下的他拉到身边,道:“那如果铁扇还不肯出来见他怎么办?现在有要事在身,你怎的就不考虑大局?” 孙齐不满道:“大局大局,什么是大局?我只道是自己大哥家的事要管,他与我有桃园之交,我又怎能负他?” “那你就要负我么?你知道自己命悬一线,要是出一点差错谁都挽回不了的啊!你要死了,我便是死了,变成厉鬼,放你不过!” 金蝉子只觉现下身心都像在海里滚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大浪打来,溅的自己衣履尽湿。 这看似情话的字里行间都带着控诉,也不知那没心没肺的人他听出来了没。 孙齐想了良久,一面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一面却又对不起金蝉子,当场陷入了两难的局面,如同负着什么重物,觉得心头压得紧。 金蝉子见他又是一张死人脸,便兀自摇头,心中反生厌烦之感,寻着另一块石头坐下。 “你不懂这人生疾苦,因为你从没真正的脱离仙胎,我取经那世是陈光蕊的儿子,离谱些的更有人说我是江洋大盗的儿子,什么娘亲未婚先孕,什么出生怀胎日期不对,指责的人可多了,结果我爹还不是和我娘成了亲。这世上看似复杂的事情背后其实都很简单,无非流言蜚语,扛得住,是你幸,扛不住,是你命。” 他本不信命,但自从遇见了孙齐,他就信了。 五世轮回,能和他初相见,初相惜,足够矣。 孙齐听在耳里,思绪飘忽,他不解地看着他,想寻找他眼里的真相,可是看着看着,他眼眶也红了。 清风在那时起,卷着满地的凌乱,自这儿到那儿,直至完全看不见。风声寂静而温柔,树叶沙沙作响,犹如怜悯的轻拍着他微颤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他是天地孕育的灵猴,菩提那个爹也是他随口认得。 就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亲情,所以才会对红孩儿生气至极。 为什么那些人都不懂珍惜身边人,为什么明明就该好好过日子的却非要闹出事来。 孙齐哧了一声,将眼泪重新咽了回去。 “江流僧,江流僧,你这名字其实也不错……你铁定也想过要报仇,那个杀你全家的海盗。” 金蝉子耸耸肩:“报了仇又怎么样,地府迟早会收拾他的。” “你就嘴硬吧。”孙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挨到他身边坐下,缠上他的手抱紧。金蝉子哈哈大笑,一手搂紧,另一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暗暗嗔道:“小狼崽子。” 39. 众人坐了没一会儿,孙齐就忍不住要去找牛魔王。 金蝉子同意了他的意见,便让孙齐一个跟头把人带回来。 积雷山在翠云山南方百里,是一出山势险峻的地方,而摩云洞就在积累山的主峰之下,配合着身后的山势,显得威猛壮观。 孙齐找到了摩云洞口,叫洞口的看守小妖前去通报,不片刻,洞中一阵轰隆的脚步声响起,冲出了一个硕大的身影,那人头上一对弯曲尖角,脸很长,鼻挂环,赤裸着上半身,身形健硕。 这就是平天大圣牛魔王了! “大哥!”孙齐见到熟人,猛的上去寒暄起来,牛魔王还在想这人是谁,但闻呼声,也认出了孙齐,惊喜之下,喜上眉梢,高兴地和他抱在了一块:“贤弟!你这都几百年没看过我了,今天怎么想到前来?” 孙齐笑道:“我这几百年可都没空过,即使有心也无力,事情太多,烦,烦啊!” 牛魔王闻言叹气:“你那些破事儿我听我儿都说过,先进去坐坐吧?” “不了!”孙齐拒绝,他可是答应了师父找找人就回去的,“你同我走一趟吧?嫂嫂和红孩儿可都在火云洞处等你呢。” “哈?” 牛魔王闻言转身,讶异的问:“我那夫人又去火云洞待着了?她这是想干嘛!” 孙齐被他问得一愣,难不成不是你气走的? “牛哥,你要是不放心还不跟我快走一通,红孩儿都跪在那儿好几日啦。” 管不上他们的家事,反正先把人带去。 牛魔王在原地踱了两步,思量片刻,便回到洞中,取出自己的混元金刚棍,“贤弟带路!” 于是两人一路风风火火的回了火云洞,到那时,场景依旧没变,红孩儿跪着,金蝉子坐着,沙和尚和小白龙在一旁草丛堆里睡着。 这就是人生,夹杂着酸甜苦辣咸,夹杂着屈折理短背,有的人天生劳碌命,有的人生来就是享福的…… “……你们都给老子起来!”孙齐一棒子往草丛堆里震去,感情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 “你们还真当我是翻跟头去找的人吗?!我也爬了很多山累得满头大汗你们怎么就睡得着呢?!” 小白龙撑地而起,跳到了一棵树上,“大师兄,我们从没说你轻松过,只是这事情你做最快,现在来抱怨可找不着理啊。” 沙僧附议:“是啊是啊!” “是你大爷!你们敢说不认识牛魔王么?”孙齐愤怒了。 小白龙一手搭着树干哈哈就笑:“我是不认识,我那会儿可是匹马,认识个鬼。” 孙齐听完这话,直觉心里嘎嘣一下什么东西裂了,转头朝向另一人:“……那沙悟净你呢?!” 沙和尚扭捏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是通知救人的。” 孙齐当场就给跪了。 “……养儿防老,养猪待宰……养你们,简直猪狗不如!” 小白龙一脸痛心疾首:“大师兄,这世界只能靠你拯救……我们都是路人,你懂么。” “你这个白!眼!狼!”孙齐一棒子砸上大树,可惜这参天古树的粗壮枝干硬是顶住压力,只是微微晃了晃,便飘下了一地的落叶。 三人折腾了没多久,金蝉子就示意孙齐赶紧和牛魔王交代正事。 孙齐挠挠头,收起棍子,“大哥,你家什么时候多了个炉子?” 牛魔王显然还没在红孩儿的坚持下反应过来,诧异道:“什么炉子?” “就一个圆的,三只脚的,以前用来炼丹的,金色的大炉子啊!”孙齐描绘得很到位。 牛魔王想了片刻,脑袋上灯泡一亮,有了…… “是不是落在以前火焰山那块地方的?” 孙齐见有戏,眼睛锃亮起来:“对,就那个!你们从哪来的?” “捡的呗,我家婆娘有天外出,回来时就叫人抬着啦。” 牛魔王说的神在在,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错觉。 “靠,抬回来的吗?你们是和这火焰山结缘了?”孙齐满脸的嫉妒。 “我咋个晓得,你提炉子干啥?”牛魔王问。 孙齐叹了一声:“你婆娘抱着炉子在火云洞里墨迹呢,你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道道?” 牛魔王顿时一惊,双眼直冒火:“娘西皮的怪不得这几天见不到她,还以为她去哪处寻小白脸了,怎么?我老牛的脸还不及个炉子帅么?” 孙齐干笑两声,算作回答。 牛魔王“依依呀呀”的就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混元金刚棍就往洞门砸去,红孩儿浑身一震,赶紧起身从后抱住他爹的大粗腰。 “爹啊!你干什么啊!娘在里头呢!我这洞建的不牢,会塌的!” 牛魔王一把甩开他,又往门上砸去:“塌了才好!叫你娘抱着个破炉子出轨!我哪点待她不好还是怎样,为何这般当众人面的羞辱我!” 这一下又一下的咚咚咚撞击声不绝于耳,金蝉子和小白龙几个都是抱着旁观的心态围观着,但始作俑者孙齐可就不淡定了。 这种妖怪的山洞丝毫没有土木结构的逻辑性,完全由石块和泥土堆叠而成,他之前不敢砸洞就是怕里头天崩地裂,这会儿倒好,牛魔王还真是个匹夫,看也不看就砸,也不怕真闹出人命么! “哥哥勿砸了!” 孙齐拔出金箍棒狠狠接住又要落下来的金刚棍一把架开,皱着眉就道:“等你砸坏了嫂嫂也就出不来了!” 牛魔王气得将棍子一摔,重达三百多斤的东西闷声在地上就砸了个大坑。 牛魔王咬牙道:“我也不是什么粗野的人,若不是逼我,我哪会失控!” 是是…… “自从那次狐狸精的事情,我也没再外头采过野花,贤弟你是不知道,我带她比我亲娘还好哩!” ……你亲娘是谁你还记得么…… 等等……他别还真以为铁扇和只炉子出轨了?! 孙齐脸色一凝,问说:“你干嘛这样动气?嫂嫂不就捧个炉子么。” “捧他大爷个锤子,那炉子是太上老君的,记得刚从菩提那儿下山时她就看上那白胡子老头了……” 这话一出,受到最大伤害的变成了刚刚才相信自己是亲生的红孩儿,只见他哭着脸转过头来,慌张的拉住牛魔王便问:“我,我真不是您亲生的么……” …… 牛魔王忽的鼻息加重,哼哧哼哧的样子像是拖拉机抛锚,孙齐见机行事,立马跳开三尺,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巴掌,红孩儿就被打飞了滚。 等滚定了,再瞧其容貌,啧啧,惨不容睹,本来是个翩翩美少年来着,现在鼻子都被打歪了,左侧脸颊直接憋下去五个手指印…… “混账东西!老子是你亲爹!你怎就忍心触我心结!白养你了!白养你了!!!” 牛魔王看来是气得不行,那张牛脸竟是变的异常通红,可悲…… 孙齐摇摇头,明明之前就警告过红孩儿的,是他不听劝,是他脑子一根筋,活该被打!活该! 就在矛盾激化到最为猛烈的时候,洞里突然传出轰隆隆的巨响声来。 孙齐一开始以为是洞口崩塌,刚拉着人退两步,才发现洞门底下出现了一道缝。 “大哥!门开了!” 牛魔王浑身肌肉一紧,青筋爆起,纹路清晰,不知道是慌乱还是紧张,反正神情不轻松。 门缓缓拉开,隐隐能看到一双白玉萝卜般的小细腿,再过几秒,门开至一半,炉子的三个脚便现了出来。 金蝉子双眼一亮,也站了过来。 孙齐鼻中忽的闻到一阵幽香,却是纵横飘忽,不知其味。他觉得是从门内那人处传来的,不动声色的捂了口鼻,示意金蝉子不要动。 等到门完全开时,里头那人身法极快,如一枝利箭般急窜而出,一掌往牛魔王身上狠狠拍去,但见牛魔王来不及躲闪被拍个正着,刹那间倒地连声呼痛起来。 “臭男人!敢在外头乱说我坏话,看我不削你!” 来人正是铁扇,还是那副彪悍样,一手叉着柳腰,一手捧着鼎炉,脸上一对细眉凤眼,红朱唇翘鼻梁,怎么看怎么婀娜多姿,纤细窈窕。 红孩儿正在树下躺着,认出来人的那瞬间,跟兔子似的奔了过来一把抱住铁扇,大呼:“娘啊!” 铁扇看见儿子,本来纠结着的小脸不自禁也露出了慈母仁爱之面,两人互相依偎,母子情深。 但那牛魔王躺在地上可就不是滋味了,凭什么自己是挨了一巴掌那混小子就能博美人一笑呢,他不高兴的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喝道:“这是在外头!你们娘俩注意些行么!又不是好几年没见,用得着搂那么紧!” 孙齐见他连儿子的醋都吃,心底哈哈就乐了,平时婆娘婆娘的乱叫,看来也是个怕老婆的主。 铁扇白了牛魔王一眼,但在牛魔王眼里又成了风情万种,牛魔王压低了几分气势,转而温柔婉转道:“你跟我回去吧,你看我兄弟都来了,家里缺了你可不行。” 铁扇微微一笑,将鼎炉慢慢搁置到地上,然后走进牛魔王,两人相对而立,凝视半晌,突然“嘤”的一声,铁扇竟往他怀中投去,牛魔王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嘴上亲去。铁扇的嘴角扬的更厉害了,在他一吻之下,心魂俱醉,双手也伸出去搂他的头颈。 这他妈就是一出活春宫啊…… 孙齐想着,脸上一红,当即转身背对,懒得再理他们。 妖怪就是妖怪……连亲热都不分场合,哪有人类纯洁,就连亲个嘴也要偷偷摸摸,他瞥了一眼金蝉子,哼哼两声,当下叹了一口气。 “你嫂子还真是豪放,刚才还唱白脸,现在就又温柔似水了,不愧是女人中的女人,极品中的极品……”金蝉子小声夸道,“我还真没尝过这样接吻是什么滋味,要下次有机会定同你试试。” 孙齐被他说的一愣,倏地抬起头往他身上猛然推去:“谁,谁和你亲,亲……” 金蝉子坏笑道:“别说亲,就是做也做过好几回了,你何时才能不害羞呢?” 孙齐无语凝噎:“……” 那两人相拥而吻良久,待得结束了,铁扇笑靥如花,将身子靠在牛魔王的胸前,对孙齐和金蝉子打了个招呼:“叔叔这厢有礼,铁扇失态了。” 孙齐敬笑道:“无妨无妨,看到你们好……我们也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好!”当下抱拳施礼,明显紧张过头。 铁扇掩面娇笑,又问:“叔叔无事不登三宝殿,铁扇有能帮到的一定帮您。” 孙齐清咳两声定了定神,开门见山道:“我是为了你那宝贝炉子来的,它是我一朋友的东西,想带走了还给人家,还请嫂嫂行个方便?” 铁扇挑着眉,像是并不意外,忽然身形一晃,夹手将牛魔王头上的一个虱子抓下,扔地踩死,其中阴狠,不言而喻,就在众人呆愣的那会儿,她又说道:“这鼎炉也是我一朋友的,他交予我保管,自是希望我能完璧归赵,叔叔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它是你的么?” 好极,太上老君又给自己下了个套,说什么找炉子,看来这回是挑拨离间的把戏…… “我这里有我朋友给的一包炭灰,他说把这东西放进去炉子自会燃起,你若想证明,不如给我一试?” 此时,孙齐心里也冷了三分,太上老君的算计太多,他却总是防不胜防,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直捣天庭,将那祸害就地正法的! “叔叔,您这是开玩笑么,我这炉子可是炼丹用的,里面何曾沾染过污渍,你休得辱了他!” 铁扇淡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笃定的样子。 牛魔王也有些不解,他便问铁扇:“你要这破炉子干啥?” 铁扇往他身上蹭了蹭,不满的娇嗔道:“那是我的宝贝,你闭嘴!” 牛魔王脑中一片惶乱,不知说甚么好。 40.战南天门 这一下就成了僵局,不知过了多久,孙齐手臂上忽觉一凉,不禁一惊而醒,往边上望去,只见金蝉子手执锡杖,直指铁扇咽喉头,冷道:“我无心同你多周旋,你若不想死就交出鼎炉罢。” 铁扇眼中忽发异光,手法甚是敏捷无伦,身子一侧,一掌拍开身前九环,脚尖一点,速变几招,竟是闪到了金蝉子跟前飞腿去踢他手中禅杖。 这一轮势去如风,金蝉子不及闪避,碰的一声,锡杖一振,往地下落去。 孙齐见势火冒三丈,将金蝉子拉与身后,且大叫道:“好你个老妖婆,怎敢对我师父耍阴招!” “你们来抢我宝贝,现在还指责我的不是?”铁扇说着往牛魔王身上一靠,撒娇说:“夫君,奴家没法做人了!” 牛魔王这会儿里外不是人,娘子是好不容易劝回来,义弟又是几百年头一次见面,他只好呆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 铁扇也没想靠牛魔王发家致富,骂了一句臭男人,便拔出腰间双股剑同孙齐争斗起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差点就害得我家破人亡,老君说了,不是你死就我们完蛋,要怪就去怪天庭,老娘也是没办法!” 孙齐身子一侧移步换形,骂道:“太上老君的话你也敢信!我是你弟弟却与我刀剑相对,嫂嫂你糊涂!” “糊涂总比丢命好!”铁扇一剑倒刺风声凌厉,脚步却丝毫不停,孙齐微微一怔,抬棒隔开,待得站直身子,皱眉跳开,不愿与她纠缠不清。 她的剑招虽然狠辣,但并不是招招致命,孙齐看得出她的隐忍,打女人他做不到,更别说是打亲戚了。 于是,他便对金蝉子叫道:“师父,我们走!” 金蝉子顺手抓过小白龙衣领提着便跑,沙和尚挑担左右摇摆的跟着,孙齐殿后。 “大哥!今日看来聚不得,不多时兄弟再来寻你!告辞!!” 四人奔出十余里外,火云洞早已远远抛在背后,孙齐回头看了看,但见身后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喘气。 “那婆娘被太上老君给蛊惑了,我要真打下去牛魔王也得跟我翻脸。” 金蝉子脱下外套搁手拿着,冷冷道:“是你我呆傻才会上当,我恐怕那包灰土都是垃圾,扔了吧!” 孙齐怒不可遏:“扔?当然扔!我他妈得扔到老君脸上糊他一脸!” “金蝉子嗤笑一声:行了,你还是先考虑下一步往哪走吧。” “叫我说直接上天找太上老君去!” “去找死?”金蝉子骂他没头脑:“当务之急何不想一下太上老君为何要阻碍你发展。然后找准了源头对症下药,那还快些!” 孙齐喝道:“他们不就想我没得轮回,问了也是白问!你要么跟我去,要不就等我好消息!” 金蝉子眼眉都挤到了一块儿,却不再多话。 烧红了眼的人在气头上是没办法劝的,当然,这并不代表金蝉子就会放任这样的错误决策偷偷实行,既然对方想干,那就让他干,至于能干到哪步,那可由不得他了! 也许是离了西牛贺洲的原因,夜里的星星也变的隐隐若现,声音从漆黑中传出,孙齐偷偷摸摸的收拾东西就要上天。 白天有金蝉子的阻拦,晚上他们都睡了谁也干预不着,一抬脚,底下生出一片云,孙齐慢慢浮起,打算远离尘嚣世界。 可谁知刚离开地面不到半米,突地腰间就被人从后揽住,往后一带,孙齐知道东窗事发了。 “师父……” 金蝉子低沉的嗓音在夜里特别性感:“你心里还有我这师父?” 孙齐的脖子上承载着金蝉子的鼻息,痒痒一缩,解释道:“你不也想我好,迟早都会和天庭上的人争个你死我活,我现在去不过是早走了一步而已。” 金蝉子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将他拉到身边坐下,问:“找到了老君你跟他说什么?” “向他讨个理由,凭什么不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耍我玩我,还有他口中的那个灾难究竟是什么!” 金蝉子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拉进怀里:“如果灾难是毁天灭地性质的你怎么办?道家讲究混元一气,你是三界开外的生物,为何非要同他们讨个说法?” 孙齐翻着白眼抽出手,心中有气:“谁他 妈愿意一出生就被定义成祸害的?你是如来佛下的第二大弟子,与我身份悬殊,不爱帮忙就滚。” “答非所问。” 孙齐脸色一黯:“……要是毁天灭地性质的灾难我就不轮回了,舍生取义才是正道,大不了同镇元子请教长生之法,我还真不信不能与你同寿。” 金蝉子笑了。 与他同寿就够了吗?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便上了南天门。 南天门口杨戬携着重兵把守,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不能说里三圈外三圈包围式,但人也不会低于一百。 孙齐和金蝉子刚落脚,一把三尖两韧戟便戳了过来。 杨戬面无表情,手上动作更无放水之嫌,他冷声道:“玉帝早就知道你们会来,特派我在此拦截。” 孙齐心里火很大:“我并非前来闹事,只是想找太上老君讨个公道!” 杨戬跟个机器人似的,长戟又往前伸了半公分:“公道自在人心,我的任务是把守南天门,若是想找老君,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踏过去? 孙齐将金蝉子拉到一处:“你要不然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金蝉子看了眼身长六尺的杨戬,嘴角略抽,道:“你确定不用我来?” 孙齐点头:“不提倡暴力手段,你歇着吧。” 底下天兵忍不住在一旁窃窃私语,反观杨戬,依旧是那副面貌,不温不火,似是没有感情。 孙齐上前一步,重新走回阵仗里,对杨戬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希望你刚才的话能做数!” 杨戬脸色不变,压压手示意安静:“出招吧!” 孙齐夹着金箍棒,飞身绕众人兜了一圈,就在天兵天将们仰头观望时,只见他忽的脚步飞快,一脚一脚又一脚,踩着大家的脑袋往门内疾驶而来,杨戬见状急忙也腾云而起,孙齐噌的拔出棒子,依依呀呀作势就朝三只眼打去,还没挨着门面,却被三尖两刃狠狠架住。 孙齐清清嗓子,小声道:“一步之遥,天人之隔!兄弟!帮忙!” 杨戬中规中矩的跟孙齐盘了几招,而后仰身一跳,滚了个圈倒下地去。 孙齐眼眉一挑,毫不犹豫的往他身上轻踏几脚纵身跃入了南天门内。抱拳以礼:“兄台!承让!” 杨戬郁闷的起身挠挠屁股,也还了他一礼:“里面等你的是哪吒,你小心点!” 孙齐笑笑:“多谢!” 兄弟间好商量,不说踏过去么,那就放倒了踏过去呗! 与此同时,金蝉子跟着几步也踩这人堆过来,将孙齐腰身一揽,带入怀中,而后给杨戬标准的鞠了九十度的躬,“我徒儿不懂道理,做师父的代为赔礼。” 金蝉子这是犯规! 杨戬想骂几句,但看到金蝉子不太友善的眼神,只好作罢,挥挥手便说:“你们快点走!别等我后悔了一个都不放过!” 两人含笑离开南天门,往更深处前行。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又有七十二重宝殿。 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 又至那灵霄宝殿,师徒二人总算见到会动的人了 来者正是手执乾坤圈,肩披混天绫,脚踩风火轮的三太子,哪吒! 孙齐见着老熟人,欢欢喜喜上去便打招呼:“好久不见,朋友可好?” 哪吒的头发在风中胡乱飘动,颇有意气奋发,神采奕奕之感,只闻他道:“你们回去吧……” 孙齐嘿嘿笑,收了棍子,说:“朋友,借个道过。” 哪吒浑然不动。 孙齐上前一步,再道:“朋友,你这是执迷不悟。” 哪吒摇头,云淡清风道:“回去吧,九龙子是救不得的,你拿了炉子,找菩提二人帮忙,然后提炼出火灵球就是。” 孙齐脸色一变,“也就是说你帮着老君说话么?” “帮理不帮亲。” 孙齐大怒:“那王八蛋居心叵测你说帮理不帮亲?” 哪吒说:“他位列三清,天庭重臣,上位者得权,下位者惟命是从,天经地义。” 孙齐闻言大惊失色,原来眼前站着的不是哪吒,是活化石才对! “肤浅,愚昧,你还是我认识的三太子么?!” 哪吒猛然跃起,落到孙齐眼前,眼中急躁自现:“走吧。老君抓了你定然不会放你,你只要再找到两个球就能轮回转世,不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孙齐不肯走,怔怔的盯着哪吒,一语不发。 金蝉子便道:“多谢三太子关心,但我们既然来了就是做好了一切打算,你不如放我们一路,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哪吒皱着眉头后退两步,拔出长杆火尖枪,做战斗状:“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们可以打死我,或者被我赶走。” 孙齐突然就炸了,赤手空拳的就冲上去和他打起来:“去你大爷的两肋插刀,这里你应该说你死我活才对!你不明白,见了老君我能一箭好几雕,若是不见,我不仅要和哥嫂反目成仇,更甚者,死后魂魄灰飞烟灭,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休得胡言!”哪吒蓦地大叫一声,抬起火尖枪朝孙齐猛然刺去 孙齐大吃一惊,双臂一振,只可惜慢了半拍,终于没有让过,这一枪正戳在他小腹之上,但觉五脏六腑一齐翻转,噗的一声喷了哪吒满脸鲜血,跌倒在地,已是人事不知。 金蝉子脸上瞬间变色,由红转黑,脑中夸嚓一声,天崩地裂。 他想哭了。 金蝉子撩起锡杖将还呆愣着的哪吒一棍打飞,伸手牢牢抓住孙齐手腕,颤声道:“你,你怎么不躲,我们这就回去……不找了,不找了……” 41得理饶人 云雾缭绕,地衬红毡。琥珀杯,琉璃盏,镶金点翠;这里是灵霄宝殿的前门。 世间因缘千千结,惟有泪两行。 他曾经是他的一片天,一次次救三藏于危难之中,一次次被三藏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一次次被赶走,一次次回来,甚至包括挨这一枪……孙悟空以为,他把这一切归为自己对三藏的报恩。 想起那个时候,还在五指山下,被他握住的左手,全身一阵挣扎,肚子附近也变得痒痒的。不管是被栏杆外流泻进来的光芒映照的红润脸颊,还是在光芒中笑弯了的睫毛,现在,全都在那头柔软的随风飘扬金发的另一边,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着与他发生的点点滴滴。 不知已经轮回了多少季节,明明应该已经过了很久,却还总是会回忆起那个时候——回到那个地方不仅让他感到期待,也让他感到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心。 那时候只要有金蝉子在身边,他们所呆过的地方,将寒冷的冬天或是酷热的夏天,都转化成安逸祥和温暖的地方。 从那儿出发的他们,不知道会并肩走到哪里,又能走多久…… 千百年后,世人流传着一只猴子保大唐高僧西天取经的传说……那些取折离奇,那些惊心动魄如今听来仍觉陌生,他没有想着保什么高僧成就什么功德,只是他恰巧爱着一个要去西天取经的男人,如此而已。 金蝉子紧紧抱着身前的人,横眉冷对千夫指。 突觉肩头一沉,孙齐身子滞重异常,双足竟无法离地。 金蝉子心中的怨气纠结成一个球,越滚越大,直至爆炸声响起,天上一道闷雷轰然劈下,将周遭一干天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哪吒看着眼前怒气胀满的双眼,竟是有一时的恐惧,那道天雷若非上神是无法引来的,而且一定要登记在册的上神。 金蝉子的极限在哪里…… 哪吒果然犯错误了…… 金蝉子的身份是如来佛祖的第二大徒弟,千百年来没人继位,这是为何,哪吒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那该是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深深吸引他的三魂七魄,如果不止步于前,那之后的事情就会更糟糕。 小强似的哪吒摇摇头,跟着走向金蝉子,偷偷扔了一瓶药给他,悄声道:“此伤并未伤及五脏六腑,我也没料他不躲,可能比预料的伤口深,你快些扶他下界,寻着火灵球他不治而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望你谅解。” 金蝉子右手伸出将他一把推开,冷颜相对:“不用你多操心!” 哪吒踉跄退开,自己终归是伤了人,却是再憋不出什么话来。 看着金蝉子将人抱起,看这金蝉子一步步远离灵霄殿,然后下界,他的心里只有他,而另一个他的心里也藏不下别人。。 爱是什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毁天灭地的东西。 金蝉子下界后第一件事就去找南海观音,谁知刚到珞珈山却被两个小童拦截,说是菩萨不在。金蝉子急着救人也管不得教条礼数,硬闯南海,寻遍四周不得见,丧气的就要暴走。突然想到徒弟的师父,又赶紧跑路去五庄观求救。 清风明月看到金蝉子来势汹汹,不得人走近便通报了两位大师。菩提和镇元子奔出来一瞧,金蝉子已然扛不住似的跪倒在地,手中紧紧抱着孙齐,没了知觉。 菩提大骇,出口成脏:“娘西皮的天上人是要断我后,抽我筋,扒我骨不成,儿诶……”说着扑了上去,把孙齐抢到手中送回房里。 镇元子示意清风明月,冲金蝉子努努嘴:“把他也搬进来吧。” “是!” 屋内灯光明晃晃。两位大师分坐木床两端,使尽全力为孙齐护住心脉。 菩提说:“他是普通人,凡胎肉体的经不住来回折腾,你这又是把他带去哪里混了哟,造孽!” 金蝉子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太上老君,我们去找太上老君了。” “混账东西!”菩提脱口大骂:“早就警告过你们以卵击石!耳朵呢!我徒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为你是问!” 金蝉子将哪吒给他的药掏出来:“这是哪吒给的,说能救他。” 菩提眼前一亮:“怎么不早拿出来!” 说着,他将里头的药水全部到于手上抹匀,再往孙齐身上涂去,“这没什么大用,跟精油似的只起个减缓作用,那娃娃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若是找到火灵球便能不治而愈。” 菩提眼眉一挑:“……那你们找到了?” 金蝉子神色惨淡:“找到了,不过那家的主人不肯给。” 菩提收了手势,合掌压下:“哪家主人这番霸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懂不懂规矩!” 金蝉子上前扶住孙齐摇摇欲坠的身子:“积雷山,翠云山,牛魔王。” 菩提满脸怒色,一掌拍烂了面前木桌:“……个滚犊子的造反了。我去找他算总账!” 金蝉子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好”然后给孙齐擦了擦脸,又心疼的翻他肚子上的伤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菩提收拾行囊,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他伤口并不深,过了一夜基本就能醒过来,只是恢复比较慢。我也不知道火灵球究竟能带给他什么,反正先将它找来再说。” “我同您一起去,”金蝉子手上虽然环着孙齐,却自觉始终等不了很久。 镇元子见他们俩把自己当成空气了,不高兴的把袖甩在金蝉子脸上,怒道:“去什么去!你去了我怎么办!” 难得和菩提一起外出的机会怎么可能被别人抢去! “你手里的先抱抱紧再说!别吃着碗里的还看锅里的!臊不臊!” 菩提抬脚便往他腚上狠踹过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老东西一个还说别人臊!” 镇元子敏捷的侧身躲开,“甚个老东西,我是老神仙哟喂!” “老神仙?”菩提歪着脑袋叫他,满脸都是笑:“走了!” “诶!” 俩老滑头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金蝉子看着,心头一热,静静地想:“还是那样好。” 菩提和镇元子大约花了两柱香时间到了火云洞口,菩提毫不客气,捻了个诀,放了道洪水就往里淹。 先是涌出了一批小兵,估计是在门口把守的,人数并不多;而后过了十几二十秒又冒出来一群衣服稍高级些的妖怪。其中不乏混杂了几捆牛毛,镇元子挑挑眉,用手肘捅菩提。 菩提汗颜。 “法术志在救人,这般劣徒真是太伤我心啦!” 镇元子也附议:“瞧瞧我门前的清风明月,高风亮节不说,还温文儒雅,得体大方,生的何其清秀,深得我心哉。” 菩提脸色一板:“你这意思就说我养的全是歪瓜裂枣?” 镇元子不敢点头:“没,没那意思,你看孙悟空不也是个奇葩,刚生出来时毛脸雷公嘴,现在转了五个轮回变的如此水灵少年样是不容易啊!” “也是,我徒弟个个天上地下闻名。”菩提自豪道,“人家练三十年都不一定成的功夫悟空三年就给我出师了,能不疼他么!” 镇元子不屑道:“疼他还赶他出山哩,这是哪门子的疼?” 菩提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忽的听到火云洞那处传来轰鸣声,转头一瞧,目标来了。 “吵什么吵!快看人!” 只见牛魔王携着一家妻小急匆匆抱着炉子逃出洞外,仰天大骂一句:“格老子的谁在弄我!” 菩提冲下去往他门面来了一脚,“格老子的你骂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子还是你爹呢!” 镇元子轻抚脑袋,转眼间老顽童又认了个干儿子…… “你注意点……” 牛魔王被踢的眼冒金星,铁扇扶着夫君也没反应,只有红孩儿,愣愣的跪在地上,忘记手里还抱着东西。 “祖,祖师爷……” 菩提气愤的回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 红孩儿羞愧地低下头:“您,您多虑了。” “鬼话!抢了救命锅炉,赶走了至亲朋友,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牛魔王听见声音就认出人来了,身子穷抖跪地下不敢抬头:“师,师父……” 菩提大声斥骂:“你义弟如今生死未卜,你就忍心让他变成孤魂野鬼?你儿子是他放的,你家庭是他调解的,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把以德报怨做到了极致!” “这,这……”牛魔王百口莫辩,是被一棍子打死的。 铁扇无心插柳,激愤的回了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你们都为他想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生死?!” 菩提哈哈大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无非就是想要一个保障,你觉得牛魔王和你儿子保护不了这个家?” 铁扇冷笑道:“我只能说得这般,随你去想。” 镇元子轻轻咳嗽,见此短剧就快变惨剧,只好阻止:“太上老君与我平起平坐,你们为何不信我信他?” 铁扇嘲讽:“因为他在编制之内,你却在人间徘徊,孰强孰弱,我能看不出来?” 镇元子顿时被呛了一声,假作喉咙不舒服又哼哼几句。 “此言差矣……把你心中那套渣渣的主权论收起来罢!什么编外编内,同门师兄弟懂不懂!就跟这老头和如来一样!同门!” 41.人生几何 那边厢吵闹未休,这边厢你侬我侬。 孙齐咳喘着转醒,痛苦没有丝毫减轻,金蝉子依然陪在他身边坐着,手里抱得很紧,紧到这辈子都不愿再放开。 “师父,咳咳……你要勒死我了……” 金蝉子见他醒了,把人放到枕头上:“我去给你拿药。” 孙齐裹着被子看人忙活:“哦……我这还用吃药啊?” “不吃药你想做什么?”金蝉子叫人倒了盆水端过来:“你师父他们都为你去奔波了,你个不省心的逆子!” “去哪儿奔波了啊?” “火云洞!”金蝉子绞了毛巾走到床边准备给他擦身,“你躺的起来么?几天没洗澡人都臭了,我给你擦擦。” 孙齐左右移了移,用手艰难的撑起身子:“擦哪儿啊?等我好了洗澡不就行了……”擦身不就等于被摸身……这得多尴尬。 “等你好了身上就长蛆了!过来!”金蝉子强硬的掰过他的身子搂到怀里:“我从有意识以来就没伺候过人,你是第一个,我也能保证你一定是最后一个。” “诶?”孙齐笑了:“那你上次不还摸过小白龙的脸?” “那能比吗?!我看你就是找打!”金蝉子唰的将他衣服脱了,毫不留情,帮他擦了前面擦后面,可眉头却总是皱着,手不自觉的抚上那道伤痕:“你这身子似乎没之前来的软,怎么枯瘦枯瘦的?” “哪里枯瘦了,你别把我说的那么恶心啊……”孙齐拨开他的毛手:“痒死了!” 金蝉子哼笑:“做都做过了,还害羞么?” “不是害羞好吗?!你毛躁死了!别碰我!”孙齐炸毛挣扎,“我师父他们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孙齐伸头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看看天花板,心里不过是希望解了这份尴尬而已。 金蝉子看出他的逃避,二话不说拉过他的脸往嘴上亲了一下,“你师父他们没走多久,不用看了。有这时间不如看我,你多久没和我单独待着了?” 孙齐身子一震,哪想到他说的这么露骨,狠瞪他一眼:“……神经病,给我滚,老子还伤着呢!混蛋!” 金蝉子真是饥渴的不能自拔,放下毛巾就欺身上去,把还不能动弹的孙齐压在身上,满脸淫、笑的看着他:“你就从了我吧,我们多久没做了。你看看……”他把孙齐的手拉到自己身下摸了摸:“他想你了。” “想你大爷个蛋啊!!!”孙齐顿时跟触了电似的往后一缩,谁知道金蝉子竟然扣着他的手又往腰上放去,然后探手深入被中,捏住他的命根子威胁:“你别逃,逃了我更想上你。” …… …… …… 眼前这人是谁啊!快点打晕了拖走吧!爹!亲爹!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孙齐瞬间打了一声喷嚏,金蝉子险险躲开喷出的口水。然后迅速地在他的嘴唇蜻蜒点水印上一吻。 孙齐惊讶的看着他不嫌弃自己的口水,“你怎么……” 话还没问完,金蝉子像雨点般的吻落了下来。 之前焦急的心情全部化为现在的热烈,脑子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孙齐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人播种,之后一句话也没有交谈。 金蝉子脱下他的裤子,扯下他仅剩的布料,从温热的掌心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炽热与激情,无不在挑动他的理智,他想要更接近一些,无关伤口痛痒。 两个人都停不下来,专心于接吻,专心于带给对方最舒服的感觉。 “你想起来了吗?”金蝉子问的莫名其妙,手上动作却一秒没停。 孙齐闭上眼睛摇头,嘴里抑制不住的呻吟差点流出。 “你……你是和尚吗?嗯……手指别进来的那么突然啊……啊……” “是啊!”金蝉子坏笑,他恶作剧的手指在孙齐的胸前和腿间徘徊,让他的呼吸紊乱。然后借着亲吻,嘴唇从孙齐的颈项滑落到胸前,像舔尝似地在他全身留下细小的吻痕。 “…我靠…不行……” 孙齐握住金蝉子的手送到自己嘴边。为了不让自己叫得更大声,他含住对方的三根手指。知道孙齐意图的金蝉子用手指撑开他那已经柔软的入口。那比平常还要性、急的快、感让他几乎达到高、潮,孙齐忍不住咬了金蝉子的手指一下。 “…好痛…等一下……” 从喉间笑出来的金蝉子轻轻抽离进入他下肢的手指。 然后握住他几乎要弃械的地方。 直冲腰际的痛感让孙齐弓起背脊,没有放过他抬腰那一瞬间的金蝉子,带着撕裂般的痛苦长驱直入。 “……!” “…唔…啊…啊啊……!” 孙齐觉着第一次插进来事都没那么痛苦,心里却喜悦着被金蝉子身上味道包围的瞬间。 金蝉子把被孙齐咬住的三根手指抽出之后又一次次深深进入。 那种好像手腕都要塞满嘴里的感觉让他陷入恍惚。 “趁你师父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恩……多做一会儿,之后又是一段冗长行程,照顾不到你我可不管。” 金蝉子附其耳边低语,甜蜜又沙哑的声音直接传入耳内,孙齐犹如身体不听使唤似的紧紧揪住他的衣服,难以喘息的闭上眼睛。 “好,好舒服……”孙齐说完立马就后悔了,他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把诚实的告白挂在嘴上。身后果然撞得更厉害了…… “你,你他妈禽兽啊……” 金蝉子带着情,色的笑容像许诺一般在他肩口吸允,这幅场景若是用淫,乱来形容也不为过。 “再来一次……还不够……” 孙齐被驱使着照做,金蝉子在身后握住他的手深情凝视。 “要一起去么?” 金蝉子扣着他潮湿的尖端,用眼神示意忍耐,孙齐每挺起一次要不就恳求一次解脱。 两个紧热相贴的赤裸身躯不断放纵,孙齐觉得金蝉子带着莫名的紧张,然而动作却是比以往更为粗暴。 意识渐渐远离,身体好像被完全支配,孙齐想着,想着……直至舒服的的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以至于他再醒来时以为刚刚的事情只是一夜春梦,但是身上留下的味道却无法掩盖,闻了一会儿,脑子就越来越清醒。 孙齐慢慢坐起身之后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孙齐的外套,转头一看,金蝉子站在门口似乎在与清风交谈什么。 估计那俩老头还没回来,身上的伤口没有之前那般疼了,孙齐尝试下床行走,慢慢挪着步子踏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寄希望于能快点找到火灵球,然后就只剩下一样东西便能修成正果。 金蝉子听见屋里动静,和清风交代完事情也走过来陪他喝茶,脸色温润的带着喜气,眼神却露骨的打量着他的脖子。 孙齐后知后觉的挡住吻痕,刚要离席,被金蝉子一把拉住放到了腿上。 “我叫清风去准备木桶了,你伤口的地方我帮你用东西扎起来,身后黏黏的始终不会舒服,洗洗吧。” 语气意外的温柔,孙齐想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可惜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应允,“知道了……” 洗干净了下半身,金蝉子重新把人抱回床上。 孙齐问:“我师父他们回来没?” 金蝉子说:“我找人去问了,不过时间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孙齐点头躺下,“他们回来了你就叫我,我得去好好谢他们。” 金蝉子拍拍他被子:“知道了。” 镇元子和菩提是将近半夜才到的五庄观,回来的时候排场很大,一个手上抱着大炉子,一个手上提着红孩儿。 金蝉子得到清风明月的通报急忙相迎,果然大师就是大师,不负所托,总算让他放下了那颗吊着的心。 “儿婿啊,你快把这小崽子领到屋里去,”菩提吃力地将人往地上一摔:“我和镇元子回屋讨论讨论该怎么处理火炉,啊对了,你等等把太上老君给你们的一包土送来!” 菩提说完拉着镇元子就往屋里跑,满头满脸的灰土显得有些狼狈,不过金蝉子心里是真感激,这俩老家伙把孙齐当做儿子的用心是认真的。 金蝉子回到孙齐床边,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着他问:“我师父回来了?” 金蝉子颔首:“刚回来,还在屋里忙活,火炉带回来了,红孩儿也回来了。” “那他人呢?”孙齐撑着身子坐起来,“快把那货叫来,老子有话问他。” 金蝉子难为的看了他一眼:“刚把人送回屋里呢,你别折腾了。” 孙齐没好气的回道:“折腾他爹啊,我问他爹娘和没和,别一次两次的老麻烦人家,老夫老妻的还闹球别扭!” “闹闹闹,”金蝉子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扔向床里:“你得过且过先顾眼前吧你,自己一身伤还管东管西,能走动了就起来,长时间捂在床上也不好。” “知道了!”孙齐掀被子换衣服。 两人沉默了良久,一个品茗,一个盯着窗外,孙齐想要出门,金蝉子就用筷子扎他脚,他说红孩儿会不请自来,孙齐郁闷的只想打他。 两柱香时间过去,孙齐终于忍不住揭竿而起,两人难得拔剑相对,“我说,你干嘛不让我出去?小解,出恭,你让不让?” 金蝉子无视他的暴躁,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挑着眉从床边拿起土包开门朝外走,“你爱跟不跟!” 孙齐满肚子的火噌噌就窜上了头顶,感情等那么久是在耍他吗?!“混蛋!!!”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镇元子主屋,菩提翘着二郎腿正等着他们前来,他从腰间掏出一颗黑色煤球,朝孙齐扔去:“这东西太脏了,太上老君那炉子不知道是用了几千年,太脏了太脏了……” 孙齐把玩着转了转,“这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你们要的火球啊。” “哈?!”孙齐用手指甲扣起来,“我靠,好硬……” “废话!”金蝉子一把夺过灵球,左右端详:“也没叫你吞下去,扣什么扣!” 孙齐十分不解:“那,那火灵球就不该是红的吗?怎么土不拉几的……” “我怎么知道,”金蝉子没看出什么名堂,把球还给孙齐,对菩提问:“那包土你们怎么解决的?烧化了?” “没有,我把它糊在炉壁周身了,以防爆开。” 金蝉子又问:“那你们知道最后一颗球在哪儿么?” “小伙子,”菩提笑得很隐晦,一副话里有话的表情:“有些事情要靠身体力行才知道的,我们俩老头早就不问世事了!” 金蝉子耸肩,表示理解,“世界本来就是掌握在年轻人手里的,我懂。” “……”虽然说的是难听的实话,但菩提还是忍不住不善的瞪了他一眼。 42.定海神针 现在火灵球是找到了,孙齐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可问题的集中点都归结在了金灵球身上。 这颗球的来处他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菩提不知道,镇元子也不知道。如果以前的话,他还能上天问问,但现在交恶了,也只好凭借一己之力造福他人。 众人跟着他来到一处暗房,镇元子打开水镜问天象,水镜里头波纹晃了晃,突然变得波平如镜,反射度极高。 孙齐看的有趣,就问镇元子:“你看到金灵球了?” 镇元子摇摇头,让了个道给他,“心诚则灵,你自己问吧。” 孙齐将信将疑的撇他一眼,然后换了个位置,“就跟他说话直接问?” “不是,心里想就行,你看看镜子上有什么?”镇元子说:“他出现的就是你心里念的东西,看看吧。” 孙齐“哦”了一声,心无旁骛,盯着水镜瞧了一会儿。 镜子波澜不惊,这会儿水流也没了,孙齐惊讶于他的平静,以为要时间再长些,又闭眼等了一阵。 大概半柱香时间过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孙齐睁开双眼,却仍然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镜子真的假的?”他抽着脸问镇元子:“是得等上一天一夜才会现行?还是说只出现一瞬间,我没抓到?” 镇元子也奇怪的凑过头来看了看,果不其然,里面只有孙齐的倒影,其他啥都没。 “这不对啊,”他拂尘一挥,叫来个童子,“你们又让人碰过镜子了?” 童子立马摇头,语气坚定:“谁都没来过暗房!” “没来过怎么失灵了呢?”镇元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镜子已经用了千年,以前可都没出现过问题。” “话不能说的那么绝对,”孙齐退开一步,走回金蝉子身边,“意外常常出现在料想不到的时候,镇元子,你该打扫打扫卫生了!” 镇元子被说的一愣,还当是真的出了问题,又围着镜面看了一会儿。 金蝉子带着孙齐先一步走出屋内,摸着他的头:“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孙齐点点头,然后拉着他的衣服问:“红孩儿呢?” “在你隔壁屋里锁着,要有办法你就去找。”金蝉子笑笑:“钥匙不在我这里。” “额,”孙齐一脸嘲讽的看着他:“那你滚吧。” 金蝉子得令,转身就走。 孙齐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开,心里咽不下那口气,往红孩儿房门口找去了。 金蝉子回到暗房,屋里两个老头还在,菩提正在同镇元子说话,金蝉子的突然造访让他们着实吓一跳。 菩提问:“你怎么回来了?” 金蝉子找了个空位坐下:“你们怎么还在?” 菩提坐到他身边,淡定的又问:“你看出来了?” 金蝉子见他开门见山,也不再迂回,直接道:“那金灵球就是他本人?” 菩提点头,“水镜是不会骗人的,所谓旁观者清,镇元子刚刚那一看没瞧出来,但真相就是真相。” “恩,”金蝉子手指交叉着道:“前面几个球都是基本毁了原物才出来的,那这个呢?还需提炼?” “不知道。”菩提简而言之,“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许你们可以去问问如来。” “如来?!”金蝉子诧异的站起身:“他能告诉我们?” “不一定告诉,但绝对不会骗你们,有句话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菩提从袖中掏出一纸片递给他:“他是你师父,也是我同门,你去求他一求就是。” “那万一他说杀呢?我还真就杀吗?”金蝉子显得有些激动:“走到这一步你才跟我说这话,早知道这样,何必求你们!不如陪他一起终老!” “啧,你太偏激了会不会。”菩提见他不接纸片,硬是用蛮力塞进他的腰带:“你去问问会要你命么?不会,既然不会干嘛不去?他是你师父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说即使是老虎你还怕打不过?不过如来是比你厉害些,但他身边那么多人在看着你怕个啥呀?” “靠!”金蝉子跳起来往后退开:“我这不是怕而是担心徒劳无功好么,你以为灵山是你家开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开什么玩笑!” “这不给你通行证了!”菩提插着腰反驳:“我叫你去还能害你啊?他是你的人,但也是我徒弟啊!那些七十二变,十万八千里之类的法术谁教的?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楞呢?” 金蝉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那我去就是了,你帮我照看好他,少了一根汗毛就唯你是问!” 菩提一脚踹他屁股上:“我是你老丈人你给我没大没小!” 金蝉子侧身一躲,冷哼着走出门外,“此处离灵山多远?” 镇元子从后面走上来:“算着大概没多少千里路,你怎么过去?” “借我匹马?” “没马,”镇元子语气傲慢的回答:“我们都是飞上去的。” “飞?”金蝉子正对着他的脸讽刺般的笑了:“我不会飞,但我都是瞬移着去的。” 说着,金蝉子双脚靠拢,双手一合,手指轻摇,只数一二三,唰的一声响,人不见了。 三十三天外有一名山换名----灵山圣境。 如来佛祖就住在山上的大雷音寺之中。 却说金蝉子离了五庄观,上了西方佛地,与他处不同。见了些奇花、瑶草、古柏、苍松。所过地方,家家向善,户户斋僧。又闻林间诵经,见一带高楼,几层杰阁,直冲云霄。 金蝉子踏着虔诚的步子登上云顶,又行数里,经过凌云渡,才到灵鹫峰顶雷音古刹。 里头不同于天庭的金碧辉煌,却是云烟缭绕。 如来似乎早就算到金蝉子会走这一遭,门口的僧人并无阻拦,而是一路放行,直达殿前。 金蝉子二话不说,跪下身,给师父拜了一拜:“佛祖。” 如来脸上堆着几百年来不变的微笑,对他点了点头:“说吧,你来我处所为何事?又是那泼猴造势,惹你不快了?” 金蝉子知道如来是有意损他,并无上心,接口回答:“猴子竟惹麻烦事,这回是飞来横祸,还望佛祖点化一二。” “这是他自己种的因,所以必须由他亲自偿果,金灵球是他造下的孽,若想重生,就再魂归一次吧!”如来此话决绝,竟是给孙齐下了死命。 金蝉子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众佛,“这,这是何意?” “五百年轮回,天降雷灾,天降火灾,又降风灾,把他千年苦行,俱为虚幻。想是那猴头已然夺过前两灾祸,而这风灾属于五行开外,却与他纠缠一世,此劫未过,何谈重生?” 如来佛祖大手一挥,于空中化作一道白烟,下一秒,帷幕拉开,现出图形。 金蝉子双目狰狞的看着,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九龙子何时聚齐七人?!这是正在大闹天宫?” 画片上的凌霄殿是一幅残破不堪的景象,琉璃盏摔于地上,蒲团扇断折纷乱,只见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算什么?”金蝉子额上渐渐冒出冷汗:“别说是我害的!” 如来指尖轻弹,却是将此画收了起来,“此因非你们起,此果更非你们种,只是你们这一路走来,所经之地,所过之难,与他们牵扯太多……” 金蝉子愕然,这天底下的事情的确是有因才有果,人也的确是他们所救,他们所放,只是谁会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如来抿嘴微笑,佛光普照大地,光圈更甚,他指了指灵山门口,说:“他来了。” 谁来了? 金蝉子木讷的转头回望,只闻天地之间轰隆震响,扬起一片尘埃,挡住了出口,一人的脚步声纷沓至来,沉稳有力。待得见着了人影,这不是孙齐又是何人? 孙齐怒喊:“放了我师父!” 如来久违的笑声传来:“大圣!好久不见。” “谁来跟你叙旧!”孙齐毫不客气的执着金箍棒直指殿上之人,“你又想骗我何事,上一次给我假经书,上上一次又压我定猿心,今次抓我师父所欲何为!” 如来朝他比了个过来的手势:“将你的定海神针给我瞧瞧。” 孙齐只当他在开玩笑,哼了一身将棒子往身后一藏:“谁要给你看!你先告诉我们金灵球在哪里!” 一物换一物,天经地义!更何况这世上早就没了定海神针,他手上的棒子名叫如意金箍棒,即使被观音截断过,但他仍然只唤此名! “诶?你不给我看我怎么帮你呢?”如来说的万分诚恳加和善,就跟平常一样的亲民! 孙齐当下就打了个冷战:“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来收回手叹了一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没瞧见四海波涛汹涌形有异样?九龙子这是要打算逆天了。” “若真逆了天会如何?”孙齐拧眉回问:“天地浩劫几千年都会有一次,不过是换明君重整河山,和地上的改朝换代又有何区别?” “这样说,你是将天与地的界限完全划分了?”如来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然后更焦急的事情逼得他显得有些火急火燎,“快些,金箍棒交予我!他快出来了!” “哈?”孙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快出来了?” “祖龙!”如来唰的飞身抢过金箍,瞬间飘往灵山开外几十里——东海之岸。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如来捻着诀,将重达几万斤的金箍棒扔于天上,忽见金光一闪,棒子越变越粗,越长越长,竟是恢复了原形,东海海面已然引起了一场大漩涡般的灾难,海啸掀起一阵大浪往陆地挥去,而后又奔流不息朝人类的居住地掩埋,孙齐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情势的确危机,犹如末日降临。 “祖龙竟有那么大的危害?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孙齐一手遮着眼前狂风,使劲想要看清一切,却仍然敌不过大风大浪的侵袭,沾湿一身。 金蝉子说:“祖龙是传说里的上古之神,你若在意,他随处可见,处于屋檐,皇宫,以及龙袍之上,若不在意,他就只是神话,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可这……?!”孙齐指着海面,一时无语。 如来念完经文,定海神针如同毫发未损那般再一次绽放光芒,倏地只一眨眼,往海底直插而去,势如破竹,毫无阻碍,看傻了孙齐也看傻了金蝉子。 “我靠……” 大漩涡正中的威胁似在减缓,螺纹逐渐消退,一圈一圈又一圈,能看见纹路了。 又在这时,海底突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穿过耳膜,引得众人捂耳嚎啕,何其凄惨。 如来闻声收势,端坐回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坐镇雷音寺几千年,从未遇到如此大灾。”他说:“悟空,天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43. 天上还真是个大麻烦,九子未齐,镇不住真龙,遂有闹海事件突发,急得各路神仙火烧屁股。 有人说真龙出海便是改天换日之时,也有人说真龙是玉帝放出来干扰九龙视线,更有人说飞龙在天是祥瑞,不过千言万语一句话,难道真要变天了? 孙齐不信,转身便打算飞身上天查看一二。 金蝉子拉住他的手臂不给他走,话表齐天大圣始终是个妖猴,天是要抓的,孙齐允了一日,早晚留在五庄观日食三餐,与金蝉子夜眠一榻。 他心里乱。 金灵球的下落不明,而天界却给爆了一遭动乱,那他的转世轮回还做数吗? 夭夭灼灼,颗颗株株。 孙齐觉得,自己该走了。 师父在等他,等他能够恢复正身,与他过一辈子啊。 金蝉子说:“没关系的,只要他们闹够了,天界自有人能收拾他们。” 孙齐下床借着月光面色鲜有清冷,“师父,给我三天时间吧。”他说,说完还跪下给金蝉子磕了三记响头。 金蝉子舍不得,爬起身穿衣也想和他一道去。 可是孙齐却强硬的压着他身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而后提起九锡禅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说南天门已然沦陷,孙齐一个筋斗云上天,眼前的情况不比自己大闹天宫时来的好些,走过十几座天宫,来到位于深处的凌霄宝殿,赫然出现的牌匾缺了一半,地上躺的都是天兵天将。 孙齐抓起一个还有意识清醒着的问人呢,对方颤着声回答:“去了兜率宫。” 兜率宫是太上老君的基地,里面热哄哄的也不知为什么九龙子偏往那儿去。 那伤者抓着大圣的九锡杖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起身叫救命。 孙齐被缠的烦了,问他:“做什么!” 伤者苦逼着脸说:“要去兜率宫必得先找王母娘娘!” 孙齐奇了个怪:“找王母干嘛?他没同玉帝在一块儿?” 小兵口中喷出一口血,像是伤及了内脏:“王母娘娘会告诉你这一切因果缘由,太上老君能扛他们一阵,你速去!” 速去?鬼他妈知道王母在哪儿? “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孙齐觉得自个儿表述能力没差啊,怎么这人就听不明白?“我问你到现在就是想找个人,你就算不知道他们也该知道哪吒和杨戬去了哪儿吧!” “不,不知……哇噗!”小兵再次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孙齐憋着冤屈,只想踩他两脚。 看来找人呢还得靠自己,于是背上禅杖又往他处寻找。 王母的地盘孙齐只去过一次,那也得追溯到大闹天宫的时候,路径瑶池,偷食了蟠桃,最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给如来压到五指山下囚了五百年。 孙齐凭着记忆寻路过去,那是昆仑河源头的黑海,一座天然高原平湖,湖水粼粼,碧绿如染。好像比以前少了些动物? 幸得此处没被践踏,不然天界还真是妄为天了。 孙齐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山上找,突然出现了一女童挡住他的去路,问他是谁。 孙齐摇摇身后的九锡禅杖:“你爷爷我!” 女童大叫无礼,拔出仙剑怒目以对,蓦地台阶上走下一人,气质不同于凡人,就连眼神都是空无,她说:“我等你许久了。” 王母的亲自驾到让孙齐受宠若惊,客气的给她拜了一拜之后便随着她带路上山。 孙齐问她:“仙界是发生了何事怎么残破不堪了?” 王母打开天界水镜给他瞧:“生灵涂炭早是预料之中,本以为灭了你是正道,可后来发现代表邪道的又岂止你一人?” 王母说着冷笑两声,从手上摘下一枚玉镯丢给他:“此是仙家之物,可保你一命,祸事因你而起,你必须得帮我摆平才好!” 孙齐摸着碧玉的镯子笑了:“你们那么多天将都对付不了的人我又能奈何?!王母说笑呢吧!为何不去请如来?为何不像当日对付我那般对付他们?你们在隐瞒什么?” 波平如镜的湖面借着阳光泛出金灿灿的光华,游鱼躲在下头是亲嘴,是打架,是争吵没人知道。藏得深的不是人界与天界之间的那层厚云,而是天界自己造出来的薄雾。 王母知道他怀疑的很深,俗话说看得清才能道的明,若不给他一个讲法孙齐绝不善罢甘休。 “你头上的紧箍咒是谁给你去的?”王母端庄的站在厅堂中央问话,指了指孙齐脑袋:“此物除了你便是祸害,所以佛界不收你,任你下来使坏。” 噗嗤。 孙齐被自己口水呛着了,他是使得哪门子坏? “这紧箍不是成佛的时候自然给去的吗?如来做的法。” “哦?”王母一脸的不信:“那金蝉子人呢?他不是如来派着监视你的吗?” “什么?” 孙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师父监视我什么?” 不对,事情不对,王母话里有话,她想说什么? 孙齐不淡定了,捏过禅杖直指王母,身边唰唰跳出来几名男童女童,仙剑架势摆着,颇有拼命的样。 “我这世还能做什么?监视我什么?你把话给我放清楚了!” “再清楚也就一句话,你自己回去问你师父吧!” 王母甩着水袖离开,咄咄的脚步声在恍惚间不停刺激孙齐的脑袋,他听不懂啊。 刚送他进来的女童将剑一收,对他作了一揖:“大圣请回!” 孙齐踉跄着脚步滚回天上,然后直闯兜率宫,想找人讨个说法,这件事太上老君一定知道,或者其他,那两个称兄道弟的家伙。 兜率宫里并没有很明显的打斗兵乓声,静静地还传来咕噜咕噜炉子烧火的声音,孙齐大声吼了几句,结果没人来回,于是他朝更深处走。 这里是兜率宫的炼丹房,没有烧火的童子,没有被束缚着的青牛,只有一只炉子冒着黄光。 孙齐上前敲了敲炉壁,有些沉闷的声音昭示里头果然是在炼丹。 孙齐熟门熟路的拉开炉盖查看情况,忽闻耳边凌风刮过,孙齐一惊,摔了炉盖退开两步,做防御架势。 门口貌似来了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孙齐被烧火迷了双眼,刷了一层水气,又道:“来者何人!” 老君执着拂尘慢悠悠而来,抢下他手中的炉盖往炉鼎罩去,再用拂尘狠狠甩他一巴掌,戏笑道:“你这猴头又是来偷我丹药的?做贼做习惯了?真是本性难改啊。” “呸!”孙齐捂着脸伸手抓拂尘,哪知拂尘没抓到却抓着了一包烫手砂,急忙撤开手往边上躲,“你这老官儿着实无礼!我他妈是上天来帮你们的为何烫我打我?!” “打你算轻的,我该熔了你!” 老君说话的腔调略显阴测测,孙齐不习惯动脑筋,此时只觉得眼前那人充满了怒气,而且是积怨已久的那种怒气。 “几百年前我是砸了你的锅炉,可你不该记那么久,天上大乱不顾所以然而转向报仇真的可以吗?!玉帝发你工钱就在这儿划水摸鱼?混账吧你!” 孙齐大着胆子骂回去,捏着锡杖的手缓缓开始震颤。 老君又说话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九龙子的事情不关我事儿,你若把金丹砂还与我,我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若是不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神经病!”孙齐白他一眼,“什么金丹砂银丹砂?鬼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金丹砂?貌似有点耳熟,好像以前他也问他要过? 不过百八年前的事了,这金丹砂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记那么久? 太上老君从袖中抽出一个金刚圈,大吼一声:“还我宝贝来!” 孙齐懵了:“……” 是说谁叫得响谁就比较有理? 没这道理啊! “你说出宝贝的名儿啊!不然还你,还你个鸟啊!” 老君依依呀呀一阵唱:“当年你和青牛那一役!偷我葫芦,抢我净瓶,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扇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那金角银角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他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你今拿住,得了功绩。” “功绩你妹啊!”孙齐喷道:“你放下界来的祸害是故意的吗?他们手中的东西我没拿过!去别处寻!” “就是你!当年我问你金砂在何处,你冲我狡黠一笑是何意?后来去了西天取到真经竟是忘了你我之约?!混不混呐你!” 孙齐愣了,这老头儿都在讲什么,没听说过孙悟空还有这孽障啊。 “你确定是我拿的?” “当日我帮你赶走青牛,收了他的金刚圈,继而要回了全天的兵器,可是回去后我发现金丹砂没了,难道不是你拿的?” “金丹砂有何用?为什么偏是我拿的?”孙齐皱着眉盯他,现在一个脑袋四个大,九龙子去了哪儿?太上老君又唱的哪出? 老君将拂尘收回臂膀,而后重重叹了声:“太极生五行,五行中为土,所以佛祖明知青牛老怪的来历,但却没有说破,而是派二位罗汉拿上佛宝金丹砂去对敌,打不过的时候,再让说破。这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说那个圈子也必须把佛宝金丹砂的“真土”也一并收去,同入五行之中,合而为一,然后才能见到元始祖气,请到我。” 金丹砂是佛宝,但同样也是三清的混元之气,老君没了金丹砂便如同少了修为,说不破的是理,道不明的是仙佛之间的恩怨。 老君以为孙悟空拿去之后孝敬了佛祖,现在想来或许是真不知道去往何处? 奈何奈何!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兜率宫大门突地被撞了个坑,孙齐浑身一激灵,和老君站到一排问其何事。 老君也不知,转头看他的时候眼中带着迷离,还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金丹砂真不在你这儿我也不知何处去寻,但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所以你就一直盯着我?还派自己的弟子下界想杀我?”孙齐怒的上了火,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世道。 师父被说成是来监视自己的,身边还有人能信吗? “你知道金灵球在哪儿么?”孙齐问老君,或许问完了自己就能离开,然后回去找师父问个清楚。 老君却是悲伤地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世间就没人知道了。” 孙齐一愣,不知其所云。 44.第二人格 是说兜率宫大门被破,九龙子除却霸下竟是聚齐,囚牛手中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宝剑,剑指孙齐,大声呼喝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孙齐回道,继而拿着九锡禅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便问老君:“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早到你这儿了?” 老君也不慌忙,娓娓道来:“他们趁我不在劫了兄弟,估计是来同我寻仇的。” 孙齐:“……” 螭吻是条鱼,可此时却化了人形,依旧冷眼旁观,狻猊火爆性子耐不住寂寞,跳上前来就要与老君一决生死,老君冲他们道:“我已年迈,此事同大圣脱不了干系,你们想要救的是霸下,可霸下其人早就魂飞魄散,救不得哟!” “救不得就拿你们全天界来陪命!”狻猊大声怒吼:“是日放我们下界说是为民造福,哪知在我们陷入窘境时却不出手援助,天界的人都是这般冷情的吗?!” 这话题的源头其实是个传说,当日刘伯温在朱元璋身边已魂归天际,玉帝见地上有大乱之势,便派其携着九龙子下界平稳,燕王朱棣求的刘伯温帮忙,哪知在多了天下之后却不愿放虎归山,用石碑压了霸下,还将其他几兄弟囚禁在各处。 现时间各自已到,唯独石碑下的霸下不见踪影,有人猜测是玉帝收了神通不管其兄弟死活,于是他们几人的第一目标就是报仇。 太上老君着实冤枉,此事与他无关,不过是忠君之事与九兄弟对着干罢了,“你们不如先去找玉帝问个一二,何苦为难我老君,我与这猴头还有话得说!” “这妖猴是天地万物之间的大劫,杀了就是!”狻猊口无遮拦,到处虚实,“前面在听你们提及金丹砂?金灵球?殊不知这猴子吃了金丹砂!” “哈?”孙齐莫名其妙的看他:“我何时有吃?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何从下手谈吃?” 狻猊看看身后的囚牛,笑着说:“此事谁都知道,你不若可以下界问金蝉子,当年你从佛界被贬,还是他喂你吃的。” 咵嚓,孙齐的脑袋懵了,他师父究竟瞒了多少秘密? 先缕一缕,我这趟上天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找金灵球的,那金丹砂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把目光投向老君,怀疑着开口:“你是不是知道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太上老君蓦地装糊涂,拿起地上的仙丹宝葫芦靠在炼丹炉上晃了晃:“我先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若不知,就没人知道!’” 孙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想杀我是因为我肚子里有金丹砂?当年派下金角银角妄图夺我性命也是为了此物?后来轮回了四世就是待得今世将我骗到你宫里让你化丹?!” “非也,非也,一则你是大劫,不杀了你天界就会大乱;二则你偷我修为,的确该死!” “呀呸的!”孙齐勃然大怒,撩起九锡禅杖一棍子砸向丹炉,丹炉瞬间裂为两半:“此乃你一家之言,大劫大劫,菩提说我是大劫,金蝉子看着我满眼哀怨,我到底大的哪门子劫?!” 囚牛见形势大好,提起剑便和众兄弟杀向孙齐与老君,老君寡不敌众,拍手唤来青牛和金角银角,一时场面乱斗,好不壮观。 “我叫你名字,你敢答应我吗?!”银角捧着宝葫芦冲孙齐大吼。 孙齐只当他神经病,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他一棍,“我叫你名字你敢应我吗?!五百年前的破游戏还玩到现在,傻得吧你!” 老君见自个儿徒弟又丢人了,拂了尘杖让金角上,冲银角骂道:“你何时又偷了我宝葫芦耍?!回去收拾你!” 银角委屈至极:“师父……除了宝葫芦我只会烧火,不然你教我点仙法?” “滚滚滚!!!”太上老君挥着手赶人,银角一个打滚跑回里屋去了。 金角和青牛一打三不够,幸得孙齐没了金箍棒,神力小了许多,囚牛盯准孙齐就刺,睚眦也不是吃素的,和狻猊肩并肩抵挡青牛的蛮力,唯有螭吻,依旧站在门边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 螭吻长得是条鱼,可又不是鱼,他是兄弟之间辈分最小的,也是神力最少的,但没人知道他绝对不是不干活的,而是在等待时机,一个能将坏人串成串的时机。 孙齐举杖硬扛囚牛,便问:“干嘛打我?我救了你兄弟蒲牢,不该感激我吗?” 囚牛冷哼道:“一码子事儿归一码子,金丹砂在你手里,杀了你的用处更大!狻猊!睚眦!过来!” 囚牛大叫一声,一群人纷纷围着孙齐开始转悠,“与其分散开来打四个,不如先攻下大圣!取了金丹砂再杀那老君!” “说得好!” “操!” 一下子腹背受敌,孙齐一路打一路退,睚眦的剑不长眼连砍他皮肉数刀不觉,囚牛恬不知耻的挑他肩头,也划出几道血印子。 孙齐提着杖子退到门口,见敌方攻势越来越猛,自己体力消耗更是庞大,只一跨步,左腿一个踉跄半膝跪下,用锡杖撑地,大喘气道:“这禅杖果然不该属于我,如果师父在也是还他……可金灵球不能给你们,他不是你们口中的劳什子金丹砂,师父在下头等我,如果我不回去,他必然担心……” 孙齐说完咳出一滩血,喷在地上,煞是吓人。 “不知道玉帝答应我的五世轮回还做不做数的,师父等我,我要回去……” 太上老君冷眼看他,指示青牛拿起地上铁剑趁胜追击,青牛得了师命便不顾及,没有心的绕到孙齐背后,在孙齐起身的那一瞬间狠狠往他背后捅下去,登时鲜血四溅。 孙齐疼得连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喉中又是一股腥甜涌上,连说话都难了:“我不是西班牙的牛……你他妈何须再来补我一刀。” 双眼冒着血红之气,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闷住了神智,只见孙齐冷脸不顾一切的站起身,大着胆子朝青牛步步紧逼,然后捏起禅杖,毫不留情的往青牛腹中猛力一扎,扎完后将禅杖朝九龙子狠狠一扔,大声呼道:“还有谁么?” 众龙子没想到孙齐还有力道能杀人,这一下的动乱搅得老君也不太平了,宝葫芦摔到地上,金丹撒了也在乎不起来。 难道将孙齐的第二人格给释放了? 什么是第二人格? 就是他最原始的石猴形态,混世四猴之一。 没有感情,没有意识,没有知觉,没有底线。 一个石头而已。 螭吻见时机终于成熟了,忽的化作一条龙鱼,蓦地飞上天,鱼尾一摆,降下瓢泼大雨,并对囚牛大喊:“趁现在杀了他。” 孙齐被大雨浇的意识越发迷茫,只觉得腹中伤口疼痛难忍,而且雨水的成分不纯粹,烧的疼。 坚持了一会儿,终是坚持不住,禅杖“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孙齐也随着声响滑倒在地。 此时是山色空蒙雨亦奇,只可惜水光中含着杀机。 “大师兄!” 忽的天际传来一声呼吼,竟是绝处逢生,天蓬领着哪吒与杨戬赶来救场,天蓬一钉耙将青牛打飞数尺,急忙将半死的孙齐扶住,“我带你去见师父!你撑住了!” 囚牛一见情势知道又是一架免不了,于是重新提起剑,带着兄弟和杨戬、三太子纠缠起来。 哪吒看着孙齐的伤势直皱眉,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抛给他:“速度给人服下!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了!” “你们行吗?!”天蓬双手止不住颤抖,又怕孙齐一命呜呼,又怕天界哪吒和杨戬抵挡不住,一时的犹豫不知道是进是退,最后孙齐稍稍恢复了神智,拉着天蓬小声骂:“呆子。” 骂完这声,不远处果然来了黑压压一片天兵,带头者正是已负伤的托塔天王李靖,看到兜率宫乱成一团,立马派了一群人围住此处。 天蓬此时也不再哆嗦,对着身后叫了一声保重,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界。 话说地上一年,天上一日,这一耽搁金蝉子在地上苦苦久等了大半个月。若不是小白龙河沙僧劝着,他早就上天来寻人了。 只是没想到,孙齐还是遭了难。 45. 天蓬背着孙悟空来寻金蝉子,孙悟空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神智在清醒与混沌中迷离,时光流转间忽又忆起初来乍到时,土地神给自己摆的那个五根手指。 如果说一指代表一个劫,金木水火土,自己也只差了一劫。 啼听说:“有因必有果,你来这里总有来的理由,你知道吗?” 太上老君说:“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此为何意? 这是创造的法则,人性中的神性在这一点上是和宇宙构成的原理相通的。 孙悟空是天地之间孕育而成的石猴,他本在三界开外,却在冥冥之中与金蝉子结下了几百年的姻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第二人格是孙悟空的元神,亦是支撑他战斗力的最根本地基。 而当年西天取经之后,他的元神便于误食的金丹砂混于一体,除了功力大涨之外更另人担忧的是两个人格并不兼容,而是一个吞噬一个,直至融合。 太上老君的目的是取金丹砂,所以要杀他;佛界那边要阻止其他两界的大乱,所以也要杀他。 所谓金灵球就指他的元神,一旦经提炼之后不是俱损就是抽离,菩提知道这件事,他始终不说话,也就想看看事态究竟会发生到何种地步。 而如今孙悟空满身是伤的回来,眼睛内更是空洞的没了神采,他是吓得倒退三步,笔直摔在了台阶之上。 “这不对,不对,我给他算过他,命不该绝,绝对是哪里错了!” 菩提说着又急忙去翻孙悟空的眼皮,仍然是翻白的。 接着拉起镇元子的胳膊往观里疾跑,似是大难临头。 而留在原地的天蓬仍旧皱着眉头看他大师兄,面色渐渐惨白了去,连呼吸都微弱了。 金蝉子犹如出了一个晴天霹雳,惊在原地半晌,直到后来孙悟空的手臂垂了下来,他才抢过人往怀里带。 金蝉子问天蓬:“谁打得?” 天蓬说:“离恨天兜率宫。” 金蝉子倏地窜了火,谁料才一动作,天上突然黑压压飘下来一群,竟是托塔天王等众前来领人了。 李靖持着宝塔技压群雄,以当仁不让之势首先发难:“玉帝派我下界捉拿妖猴!待得与九龙子一起审问,速速将人交来!” “呸!”天蓬拿着钉耙挡在师父身前,狠狠骂道:“刚帮你们铲了异己就恩将仇报?杨戬呢?!哪吒呢?!” 李靖哼笑不说话,却是吹胡子瞪眼,好不威风。 金蝉子没时间和他废话,手上抱着的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现在又出了这等事,除了拼死他倒是想不到要做其他什么了。 “天蓬,这里靠你了。” 金蝉子闭上眼睛,不敢大声说话,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孙悟空,不是西天的如来佛也不是西牛贺洲的玉皇大帝,那个人才是金蝉子的真引路人,他要去见他。 天蓬看到金蝉子的眼神便明白他的决心,这担子,他必须承担。 “走了。” 金蝉子淡薄的朝天蓬点点头,然后不等反应便起身朝天外赶,路上遇见小白龙和沙悟净,俩人都是来帮天蓬的,那就行了。 “如果我和悟空没回来,你们就带着菩提一起跑……” 跑,跑的去哪里。 金蝉子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他们师徒是与三界为敌,没有哪一世容得下他们。 不死也难。 “李靖的弱点是宝塔,三太子和杨戬都没来,所以你们定然攻得下他,能拖一时便一时,若是救的回你大师兄,我会带着他回来。” “恩。” 小白龙也不愿再拖,两人飞身而起踏风而过,来去皆潇洒。 孙悟空还没醒过来,金蝉子急忙抱着人往乌巢赶去。 他得见乌巢禅师,那个传给他心经的人。 遥想当年浮屠山大鸟巢,众人只是问路而已,谁料问出了本经书——《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自此之后金蝉子到哪儿也不离这本经书,也在心里认了他做自己的师父。 之后很多年都有人猜测他的真实身份是谁。 为何只认识八戒却不认识悟空? 孙悟空说:“他是燃灯古佛。” 燃灯既引路,为众生燃起一盏明灯除去黑暗,想这禅师竟然能在树梢上筑起一座“乌巢”打坐,想来不仅令人大吃一惊,树梢无风且自动,这佛是真能耐啊。 可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礼数,金蝉子相信他能救他。 也只有他能。 金蝉子来到百米开外的大路上疾步狂奔,孙悟空的脸色不太好,鼻息也较之刚才更加微弱,西去之路绕且长,他们是在与时间战斗。 忽的天空生出一片祥云,瑞霭的出现漫布在天竺每一片方土之上,虹色光挥拥抱整片东方大陆,有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叫嚣着金蝉子的名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金蝉子去罢,放下猴子,其乃大灾大难之化身,救了,就等于害了苍生。去罢!去罢!” 金蝉子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他认得,就是他所要寻之人! “乌巢禅师在上,受徒儿一拜!只求师父救悟空一命,此乃最后一劫!过了便是过了!徒儿愿与其共生死!” “荒唐!” 乌巢禅师驾云而来,轻挥衣袖扫开浮沉,缓缓落于地上,走过来在孙悟空鼻下微探。 突地轻笑一声,哧道:“这还有得救?” 乌巢禅师的话毫无疑问是戳到了金蝉子的心结,若他说不能…… 不能又如何? “为何没得救?” 金蝉子握紧双拳问。 救不得还是不能救? 孙悟空忽然咳嗽两声打破了那份僵持的尴尬,看到周围环境变了个模样还想问几句话,哪料才一开口就吐了血,染得金蝉子白袍子红了,也污了这片纯净之地。 “当日就警告过你‘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活该有此一劫不得重生,活该!” 乌巢嗔怪道,半是嘲笑,半是惋惜。 “我给的心经还在身边么?西天路上的八十一难早就洗净了你们身上的罪孽,若是能救早就救了,将心经还与我罢!” “什么……” 金蝉子后退三步,不敢上前也不敢摸就藏在腰间的心经。 “为何要还你?” “那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还给我。” “可你是送我了啊!” “西天取经路上你已经用到了,你认为他还能怎么帮到你吗?” “不行!!!” 金蝉子收紧抱着孙悟空的手,已做好要跑的架势。 “天地万物皆有归去之时,金蝉子,看清现实吧!” “不!” 金蝉子飞身朝来的路上跑走,心经嚯地从腰间掉落铺张一地,无数经文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是真是假这时候早就不重要了,行者嗤笑的看着那些冷漠的面孔,对金蝉子道:“别跑了,三界要亡我,还能去哪里。” 金蝉子渐渐放慢了脚步,眼眶红了一圈却忘记回话,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山,甚至是应该早就消失的大山。 他叫五指山。 命轮倏然间倒回四百年前。 金蝉子初遇孙悟空,摸着他的猴头听他喊自己“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是现在却比这层关系更上升到了一个境界,他是他的,他也是他的。 莲花祥雾亦在,只是少了曾经的平静。 或许连奇迹都没了。 “金箍棒被收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九龙子与天庭作对我们本可不管,但麻烦找上门我也没办法,师父,若我走后你得回到菩提老祖那儿帮我照顾他。” “师父陪你一起走。” “怎得讲这般胡话,你是我师父,徒弟骂不得打不得,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去罢。” 孙悟空说着又咳了一地血,生命迹象在急速的衰退,而更让人担心的是身体温度的骤降。 “你别说话了!” 金蝉子浑身颤抖着看他,眼里充满血丝已经害怕到无以复加。 每个人都在叫他走,走能走到哪里? 三界之内自己早已无定居之所,而唯一想陪伴的人已在身边。 他以为自己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和他对话,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他来受这份罪过却不是放他一人上天和所有人为敌。 如果…… 却是如果最伤人。 “乌巢禅师所言不虚,你该听点。我是大灾大难的化身而你却背负着拯救天界的命令……” “叫你别说话了你听不懂吗?!” 金蝉子很难得的吼了他一声,或许是真生气了又或许只是不想听孙悟空的自暴自弃。 他仍然在等待希望,那个上天欠他的奇迹。 “若你敢死在我眼前就等着我来找你吧,尽可能的相信我是说一不二之人,至少这一次绝不离你而去。” 他发誓的说着这番宣言,却忘了自己的乏善可陈。 两人双目相对心里却并没有想些其他,孙悟空的确不敢顾左右而言他,而金蝉子更不会和他搭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希望情况能有好转。 五色祥云贯穿天际将阴霾扫清之时,中立的如来佛降临此地,看着那如同石化二人是动了真正的善心。 金蝉子哭着捏紧孙悟空的手不让他失去意识,如来的佛光普照四射大地,伸出手在孙悟空额头轻轻一点,金光炸开的瞬间孙悟空似是忆起了许多回忆。 奔跑着在山前大叫师父之时。 遇到白骨精时被三次赶走的情节。 还有被诬陷偷吃人生果的虚晃一枪。 …… 千万幕镜头最后汇总成了一句话:“师父,我喜欢你。” 这种喜欢不仅仅停留在师徒间的道义,更深层次的是不该属于他俩,却是情人间的悟道。 如来带着招牌笑容和金蝉子打了声招呼。 “他身上背着罪孽,可能重生不了。” 金蝉子摇摇头:“那就让我同他一起去了。” 如来摇摇头,轻点金蝉子额间,又一挥手扫去两人间的浮尘之事,叹道:“下一个一百年或许会比今世好熬一些,你们愿意一同前去吗?” 金蝉子听见这句话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以活过来吗?” 他紧张地问道,问的同时还在不断摇晃孙悟空虚弱的身子,“真的可以活过来吗?能保证三界之内不再为难我们?” 如来颔首答应:“一百年内无人敢再动你们一分一里,出家人不打诳语!” “多谢佛祖!” 金蝉子连连给如来磕了三个响头。 如同隔世再造的两人急忙往地府下去,撞到了刚办完事儿的阎王,遇见了笑看他们的啼听,还有判官,以及天蓬众人。 金蝉子在跳入轮回前朝天蓬望了一眼,天蓬挑眉点头,汇报道:“天界的兵马都给遣送回去了,太上老君在离恨天貌似打算闭关不见人,谁知道呢。” “九龙子呢?” “貌似是被压回海底守金箍棒去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在天上等你们。” “恩,回见。” 金蝉子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孙悟空的手,带着他一起跳入了轮回。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等着他们的是未知世界,而更遥远的地方会出现新的回忆,金蝉子紧紧拽着那只手不肯松开,生怕轮回的漩涡将两人吹散而又得白花几十年的功夫四处寻人。 这一次他们没喝孟婆汤,没走独木桥,是该在一起了吧? 那就在一起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花儿朵朵~】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